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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跑路的原因

    ,唐朝工科生 !
    “三哥哥,揚子縣李縣令,當(dāng)真轉(zhuǎn)任揚州都督府長史?”
    “還能有假不成?”
    換了常服,冬日武漢官吏下班,鮮有回轉(zhuǎn)家里的,多是在茶樓酒坊里聽個段子喝點小酒。當(dāng)打之年的官吏對時間跨度是相當(dāng)敏感的,因為他們年幼的時候,缺衣少食屬于正常現(xiàn)象。
    門第高一點還好,倘若是倒了家中頂梁柱的“寒門”,日子也未必比庶民強(qiáng)到哪里去。
    于是當(dāng)武漢弄個五香豆兒、咸香芋頭,都能咂摸一點咸絲絲的滋味,既是品味,也是回憶。
    “哎——小心熱鍋嘿!諸位老客,粉條來了,慢用,慢用……”
    跑堂的小哥忙不迭地將銅鍋放在了爐子上,爐子有手動調(diào)解的火門,燒的是木炭,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木頭,少煙不說,還不嗆人。
    “來來來,分食了去。這‘鼎香樓’的粉條,好食好味,江夏一絕啊。”
    “三哥哥先請,先請。”
    “客氣個什么,開吃開吃,后頭還有一只肥羊,都是關(guān)中的羊,好肉食。”
    張利先嘬了一口粉條,這不是細(xì)細(xì)的粉條,而是寬粉條,用了芋頭和綠豆,這種雜糧粉條有一道工序和常見粉條不大一樣。但要說口感,著實不差。
    “嘿……這‘鼎香樓’的粉條,怎地就要好吃一些?”
    “倒也不是甚么不傳之秘,掌廚的好漢弄這粉條,是加了冰塊的。尋常鋪子,哪能給你冰塊用?”
    “冬天還怕少了冰塊?”
    “嘖,今年是個暖冬,殺蛟灘連個冰碴子都看不到。再說了,人家掌廚一年四季都用冰塊,你當(dāng)是胡來的么?”
    “也是,吃食難得就是口碑,如今武漢行市,你要是口碑差了,牌匾趁早摘了,免得虧的底朝天。”
    “來來來,走一個,小弟先敬三哥哥一杯。”
    “如今這商鋪酒樓也用了瓷器,當(dāng)真是……不一般啊。俺七八歲那光景,莫要說甚么瓷器,就是個瓦罐,碰了個缺口,都舍不得扔了,橫豎都要再打磨一番,用個三五六七年的。便是壞了,做個喂雞的槽兒,也是好的。”
    “說這個作甚?俺們在武漢做事,腌臜事體少了恁多,橫豎不必跟京城的官兒一般,寒暑兩孝敬,一年下來,俸祿折進(jìn)去不說,還要倒貼。”
    “年余到了,說這些個作甚?來,再敬三哥哥一杯。”
    “我先干了,請!”
    張利又喝了一杯,連忙夾了一筷子粉條下去,喝的有點猛,吃了口粉條,頓時把酒給壓了下去。
    如今官場喝酒,老酒已經(jīng)少了,反倒是高度酒越來越多。武漢這里,除了曹夫子一塊兒的喝老酒,其余的,上至達(dá)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都尋摸著烈酒來喝。
    前者是買醉痛快,后者是為了爽利酣暢,也算是殊途同歸。
    武漢的生活節(jié)奏太快,即便是應(yīng)酬,也和別處大不相同。以往應(yīng)酬,酒過三巡是起碼的,什么歌姬舞姬的表演都要來一下,一次非正式的應(yīng)酬,也要去了二三個時辰。
    但此時的武漢,什么都是快,應(yīng)酬雖然也會七拐八拐不入主題,但只要進(jìn)入步調(diào),很快就會出結(jié)果。
    倘使都是二世祖,為了“醉生夢死”,也多是喝個烈酒喝到“斷片”才覺得過癮。
    至于民間散酒,白酒干凈也干凈,但度數(shù)差了些,低的可能也就十三四度,偶有邪門的烈酒,也能飆到六十度以上,但大多看運氣。
    武漢的幾個酒廠,原漿很少發(fā)賣,都是拿來勾兌,壓下了度數(shù)之后,才供應(yīng)到行市上。
    快節(jié)奏的生活對酒的需求量極大,原本應(yīng)該大量消耗的糧食,其實并沒有太過碰觸主糧,大多都是拿淀粉類作物深加工。
    南人不喜麥飯,所以有些坡地的大麥,就被做了麥酒。因為沒有啤酒花,所以口感跟熟啤差不多,價錢也不高,比武漢幾個酒廠發(fā)賣的散酒還要便宜一些。這種麥酒本地人不愛喝,反倒是胡商好這么一口。
    “三哥哥,你消息靈通,你看俺們能不能在李揚州那里混個門路?”
    “能是能,也沒甚要緊的,只是這光景去揚州,怕也是爭個頭破血流,若是揚州沒甚親朋的,還是不要去的好。”
    “哥哥說的是,只是,李揚州換個位子,總不能還帶著揚子縣的老班底吧。淘換幾個人,俺們在那里咬咬牙,總不至于連受氣也不會?”
    武漢的業(yè)務(wù)量實在是太大了,混了貞觀朝的“進(jìn)士”,來武漢這里就是受罪,扔別處做個下縣縣令,實在不行做個縣尉,也要輕松的多。
    但在武漢,撈是撈的多,這一點不假,即便只是職務(wù)便利,不弄灰色收入,也比他處爽的多。
    就一個,武漢你租個房子,轉(zhuǎn)手做個二房東,也能賺不少利差。有官身的“進(jìn)士”本身還有公家的房子住著,這就是正經(jīng)的合法收入。
    可撈的多做得也多,江夏縣縣尉下面一票從九品下的佐官,平均每個“派出所”所長要應(yīng)付的坊內(nèi)常住人口數(shù)量是多少呢?
    七千。
    渾身是鐵能打幾個釘?
    關(guān)鍵是武漢規(guī)制相當(dāng)奇葩,興許一幫苦哈哈就和哪個小官住在一個坊,這時候苦哈哈們“賴著”鄰居,你“派出所”所長還能管這個不管那個?同僚情誼還要不要了?
    這還只是抓一點偷雞摸狗雞毛蒜皮的小事,遇上聚眾私斗,那才叫慘。貞觀十五年以來凡是到了武漢的“進(jìn)士”,只要是跟“縣尉”搭伙辦公,就很有可能死在私斗中。
    不死重傷的也有,缺胳膊少腿都是好的,瞎一只兩只眼睛的也不少。
    別處聚眾私斗,了不起就是爭水,兩個村子死了個把人就完事兒了。
    可要是兩個工坊開打,搞不好就是同行競爭,然后競爭出了火氣,于是商業(yè)競爭變成拳頭競爭,最后拳頭不過癮,刀槍棍棒斧鉞鉤叉一起上。打起來那叫一個驚心動魄,有邊地出身的“派出所”所長,只覺得馬賊刀客遇上這種火并,什么本事都顯露不出來。
    饒是江漢觀察使府三令五申嚴(yán)查嚴(yán)打,也沒有太好的辦法,財帛動人心,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同行才是赤裸裸的仇恨,不摻假的那種。
    中了“進(jìn)士”就死在武漢的街頭火并,這多冤枉?可這些年武漢的冤枉鬼還真不是,行市如此,如之奈何。
    于是想要跑路的人就不會少,當(dāng)然看在待遇的份上,也有人愿意留下來,但為了小命,不少“派出所”所長都是自己掏了腰包請“臨時工”。
    關(guān)鍵時候,自己小命要緊不是?“臨時工”固然是掏錢的,可里里外外省了多少事情?
    張利知道他們所想,但還是勸道:“你們想要去揚州,也不是不好,可若是李揚州平調(diào),倒也罷了,就怕他是升格揚州都督府,到時候,日子未必比武漢輕松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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