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傅悠然的難題
到底因為什么,齊瑞南始終沒說,林熙月看著殿中又哭又笑的傅悠然,身上的力氣像是被抽干了一般,****一軟,跌坐在椅上,那種感覺,就像你力聚于拳,用盡全力揮出,卻擊在空氣之中,氣力無處可泄,難受至極。
對于傅悠然的身份,厲海已有了八分肯定,口中問道:“古老弟,當年成王殿下逝世,傳訊入楚的可就是你?”
骨哥點點頭,“這是殿下的意思。 ”
厲海的心中又踏實一切,接著問道:“太子妃殿下可就是成王的女兒?”
骨哥看了看傅悠然,似在猶豫,厲海從懷中又拿出一件東西,四四方方,巴掌大小,是一方金印。
骨哥見了那方金印,臉色急變,神情又惱又恨,狹長的眼睛瞇得更細了些,這是他要發火的前兆。
“骨哥,你怎么了?”傅悠然擔心地問。
骨哥微一閃神,又回復正常,朝傅悠然擠出一抹笑容,回頭看著厲海不再遲疑,長嘆一聲點了點頭,“悠然,你還有一只檀木盒子,可帶在身邊?”
傅悠然愣了一下,點點頭,“在,我……我這就去取。 ”
說著她轉身要走,齊亦北連忙攔住她,“你干嘛去,差人去取就是了。 ”
傅悠然一臉急色地看著他,小幅度地連連搖頭,齊亦北翻了個白眼。 都什么時候了,還惦記她那箱子東西,“放心罷,你那些東西都記錄在冊,誰敢拿。 ”
傅悠然訕訕地眨了眨眼,齊亦北叫過一個宮人,囑咐了兩句。 那宮人連忙去了,由于要等著這個不知為何用途的盒子登場。 其他人也沒什么話題可聊,大殿中頓時陷入一片沉靜。
坐了一大片人,卻一點聲響沒有,挺詭異地。
齊瑞南緩緩坐下,若有所思地盯著厲海手中的那方金印,又皺了皺眉頭,顯然他也不知那方金印有何用途。 難道又是另一個信物?
側了側臉,目光投向林熙月,林熙月呆愣愣的坐在那里,眼睛一動不動,沒有焦點的定在身前的桌上。
“熙月?”齊瑞南的手輕攬上她的腰,“要不要回去休息?”
林熙月緩緩地回過神來,神情復雜難言。 輕輕搖了搖頭,她要看看齊瑞南到底要做什么。
“太子妃。 ”從剛剛開始一直沉默地昭泰帝開口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傅悠然回過頭。 左右為難。
按她的原意,她是千百個不愿意離開大晉地,但是剛剛骨哥和厲海的一番對話,無疑已證明了她的身份,與齊亦北對視一眼,齊亦北一時間也沒什么好主意。 伸出手去握住傅悠然的手,握得緊緊的。
厲海此時上前一步,指著骨哥道:“晉皇陛下,他叫古向東,是鄙國成王殿下的貼身待衛,當初成王殿下離楚而去,正是他追隨左右,而他亦能證明,太子妃殿下正是成王之女,也是我楚國僅有的皇室血脈。 ”
完了完了。 傅悠然欲哭無淚地看著齊亦北。 手上地力道又大了些,緊緊地反握住齊亦北的手。
昭泰帝與皇后交流了一下眼神。 目光又投向殿中,“諸位請落座。 ”
殿中幾人謝過禮后,回到自己的席位,傅悠然堅持讓骨哥和李沛山坐在身邊,齊亦北便叫宮人多加了兩張椅子在自己的席位旁邊,這樣李沛山的座位就離齊瑞南近了些,抬頭看了看他,笑著搖搖頭,“你小子可沒說要帶我們來見這么大的陣仗。 ”
齊瑞南不理他,李沛山干脆扭過身子去盯著他,忽然又探了探頭,詫聲道:“林丫頭,你怎么也在這?”
林熙月一身華服,與住常的男裝打扮大不相同,再加上沒有留意,是以在殿中那么長時間,也沒認出來。
隔著齊瑞南,林熙月探出頭來,輕輕一笑,“山哥,能見到你跟骨哥真好,悠然也放心了。 ”
李沛山笑了笑,“我跟老骨也不放心悠然,這才悄悄入京,結果還是沒躲過這小子。 ”他指了指齊瑞南,突然又覺得哪里不對勁,“丫頭,你……跟他……”
“熙月是我的王妃。 ”齊瑞南淡淡地開口,李沛山愣了一下,詫異地看著林熙月,林熙月則垂下眼簾,沒有出聲。
此時又聽昭泰帝道:“朕對楚國近來發生地事也略有耳聞,可以理解你們想尋回皇室血脈的心情,可此事事關重大,悠然又是我大晉的太子妃……”
昭泰帝說到這,沉吟了一下,殿內席間有一個武將服飾的粗莽大漢站起身來,粗聲道:“皇上,這事明擺著,他們是來訛咱們來了。 ”
厲海眉頭一皺,回過身去盯著那人,待看清了那人相貌,一臉苦相地道:“時將軍,此話怎講?”
那個時將軍原來是鎮守楚晉邊境的,平日里楚晉邊境偶有不合,不過都是小打小鬧,讓這位將軍很是不耐煩,連帶著對楚的印象也不太好,此次回京述職,正趕上這事。
“皇上。 ”時將軍也不理厲海,朝著昭泰帝道:“他們這是打不過那幫造反地了,所以才找這么個借口,什么惟一血脈,那是咱們的太子妃,太子的老婆,要是真跟他們回了楚國,他們那點破事咱們可就不能不管了,大晉練出來的兵,憑什么幫著他老楚打天下!”
雖然時將軍說得粗魯,但也的確是昭泰帝心中所想,臉上又不能露出“就是這樣”的神色,擺了擺手。 “行了行了,你先坐下。 ”
時將軍捻了捻他卷曲地絡腮胡子,嘿嘿一笑,“皇上,我老時不懂規矩,給您老人家丟臉了。 ”
不管丟沒丟臉吧,意思是表達清楚了。 雖然厲海很懷疑這對君臣是串通好了的,但也沒有辦法。 連忙道:“此事關乎我大楚的未來,確應謹慎行事,敢問太子妃殿下,那方紫晶可是令尊留下的?”
傅悠然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齊瑞南淡淡地開口道:“聽厲大人剛才所言,似乎另有一物與厲大人身上地金印相配。 可是另一信物?”
無疑,他是在提醒厲海,別急,還有個證據沒拿來呢。
厲海一愣,繼而搖了搖頭,“非也,此物與成王殿下有莫大關系,此番帶來也是想碰碰運氣。 如果能見到成王身邊地親隨,定然識得此物,也不忍……”說到這,他仿佛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緊張地看了一眼坐在傅悠然身邊的骨哥,又連連苦笑。 “不是信物,不是信物。 ”
這下把齊瑞南鬧了個糊涂,傅悠然碰了碰身邊地骨哥,低聲問道:“到底是什么?”
骨哥沒有言語,與身旁的李沛山對視了一眼,才開口道:“悠然,回楚去吧,這是你爹地遺愿。 ”
“什么?”傅悠然怔忡地道:“我爹的遺愿?”
“是啊。 ”骨哥嘆了口氣,“大哥說有機會的話,一定要讓你回楚國去。 我跟老三始終沒將實情告訴你。 是心底有個疙瘩始終解不開,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 是命數使然,也是你爹在催你回去,你便回去罷。 ”
“我不想回去!”傅悠然一時激動,聲音大了些,所有人的視線都集聚在她身上,她側頭瞄了一眼齊亦北,垂下頭去,低喃著說:“我不回去。 ”
這時差出去取東西的宮人回來了,手中端著一只托盤,盤中放著那個紫檀的小盒子。
厲海連忙起身,上前取了去,翻過來看了看底部,又將手中地金印放在盒中,不大不小,正合適,這才真的放下心來。 這的確是另一件信物,可他明明又失口否認,這個中原由,或許只有他和骨哥才最清楚了。
傅悠然欠起身子想看清到底是怎么回事,厲海已將那小盒子收進懷中,轉而向昭泰帝一欠身,“陛下,有紫晶為證,太子妃殿下的確是我大楚皇儲,陛下也知我楚國戰亂已起,急需有人前去主持大局,如果陛下同意,我們想盡快起程回楚。 ”
昭泰帝遲疑一下,轉向傅悠然道:“悠然,這件事究竟如何?”
對于傅悠然的身份,昭泰帝與墨燕辰早已有了默契,可他們顯然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原本估計的是齊瑞南借紫晶之事入主楚國,齊瑞南是個王爺,他跟著他的王妃一同赴楚,助楚平亂,也還說得過去,如果換了傅悠然,又不一樣了,難道要太子也跟著回去?將來是留在楚國做皇夫還是回到晉國做皇帝?這問題就大了。
傅悠然猶猶豫豫的站起身來,看著昭泰帝欲言又止,齊亦北輕輕握上她地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
傅悠然微一點頭,她爹的遺愿,她是很想完成的,可是她不能放棄到手的幸福,她相信老爹的在天之靈也會原諒她。
“殿下!”在傅悠然開口之前,厲海搶先一步,他看出傅悠然并不想回楚,本來么,太子妃就是將來的皇后,沒理由放著現成地好日子不過,跑回楚國去打仗,贏了還好,要是輸了,豈不是要當亡國奴?不過縱然他理解傅悠然的心情,可這話也是一定要說的。
“請殿下三思而行,楚國自亂起已有年余,其間民生紊亂,國力衰退,爭戰過后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請殿下為楚國子民著想,此番回楚并不只為個人,而是肩負大楚之未來,望殿下與臣一同歸楚,主持大局,以定天下。 ”
這么一說,傅悠然看似堅定的心又似乎搖擺起來,厲海又道:“我厲氏為傅楚盡忠三代,老父年近七旬,仍拖病軀代為理政,死守京城,寧死不向百里賊人低頭,臣離楚前,父親已下了決定,如若此次不能尋回殿下,他便文官之職披甲上陣,寧與賊人同死,也不愿在楚國皇脈尚存之時另認新主,殿下!”說著話,他竟曲膝跪倒,“望殿下念我厲氏之忠心,早日隨臣回楚,共伐百里亂賊。 ”
這邊厲海幾乎要痛哭流涕,傅悠然緊了緊拳頭,她該回去嗎?不,那里已經沒有她的親人,她的親人都在大晉,誰得了皇位都不應該與她有關。
打定了主意,她朝著昭泰帝道:“父皇,兒臣想與厲大人說幾句話。 ”
昭泰帝點了點頭,厲海連忙來到傅悠然跟前,眼角還帶著淚光。
“厲大人。 ”傅悠然低下頭去輕輕嘆了口氣,以極低的聲音道:“你將那塊紫晶帶回去罷,隨你處置,從今天起,我跟那紫晶再無關系。 ”
言下之意,竟是放棄了自己的身份,也放棄了與楚有關的一切。
厲海臉色一變,剛想說話,忽聽身后傳來一聲厲喝:“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