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不回答,葉芽就當是默認了,挪動身體鉆到葉霖川懷里,雙臂小心又溫柔的抱住了他,隨即閉眼,腦袋緩緩靠放在那寬厚,帶著些許酒氣的肩膀上。</br> 小姑娘身上帶著牛奶香,胳膊軟,腿也軟,就像一只放大版的湯圓,渾身軟綿無害。</br> 葉霖川眉一蹙,條件反射想要推開,可當感受到那清淺呼吸時,指尖驟停,不由自主抬手托住這具小身體。</br> 擁抱很溫暖,并沒有想象中那么糟糕。</br> 這一刻葉霖川突然意識到,就算是克隆體,也是有體溫、有心跳的。</br> 她血液之中流淌著他的血,流淌著他逝去女兒的生命,更寄托著妻子固執的愛。</br> 葉霖川忽覺酸澀,微微泛紅的眼眶漸涌出少許柔情,他沒說話,掌心輕放在她頭頂揉了一揉。</br> 女孩的頭發也是軟的,像極了動物絨毛。</br> 感受到觸摸,葉芽不禁抬眼。</br> 男人頭頂的小烏云不甘示弱地掙扎幾秒,轉眼消散在空氣中。</br> 她表情亮了亮,伸手去抓烏云的殘余。</br> “兔崽子……”</br> “我叫芽芽。”葉芽不開心地糾正那個稱呼。</br> 葉霖川神情未變:“芽崽子。”</br> 葉芽欲言又止,悶悶不樂接受了這個新稱呼。</br> 又聽他說:“你胖了。”</br> 葉芽眼睛倏然瞪大,捏捏肚子上的肉肉,皺著小眉頭陷入到憂愁中。</br> ——阿弟說這話是什么意思??</br> ——難不成……</br> 葉芽重重掐上他的臉,急切教訓:“多出的肉肉不可以吃!!”</br> 不覺間時針已指向零點的位置,困意席來,讓她不由自主打了個哈欠,眼皮子不甘愿地顫動,最終架不住疲憊,沉沉合上。</br> 見她在懷里睡著,葉霖川抱起她前往臥室。</br> 距離臥室還有兩步距離時,睡懵的子煜昏昏沉沉從里面出來,與葉霖川打了個照面。</br> 看著父親冷峻的面容和懷里熟悉的小團子,葉子煜頓時清醒。</br> “哥……唔!”</br> 驚呼聲堵在手掌之下。</br> 葉子煜一雙眼咕嚕咕嚕打轉,心尋思他爹應該不會虎毒食子吧??</br> 但也……不是不可能。</br> “大半夜別嚷嚷。”葉霖川松了手,掃他一眼,“不睡覺出來干什么?”</br> 葉子煜應答如流:“撒尿。”</br> 葉霖川說:“主臥不是有廁所。”</br> 葉子煜看了看在他懷間熟睡的葉芽,說:“還想喝水。”</br> 沉吟片刻,葉霖川低哼:“你這倒是一條龍服務。”說著繞過葉子煜進屋,“快點回來睡覺。”</br> “喔。”葉子煜撓撓頭,轉身去了廁所。</br> 房間里亮著一盞小小的臺燈,床上葉清河安靜側睡,葉霖川怕吵醒大兒子,動作壓得極輕,他小心翼翼把葉芽放在小枕頭上,想了想又扯過旁邊的毛毯搭上去。</br> “爸,你剛才是不是想趁我們不注意把芽芽丟出去。”</br> 身后葉子煜像鬼一樣冒了出來,無聲無息毫無預兆。</br> 葉霖川肩一抖,揪過兒子把他扯上床,態度強勢:“哪那么多廢話,快睡。”</br> 此時葉芽翻了個身,肉嘟嘟的臉蛋正對著葉子煜。</br> 望著那在燈光下似蟬翼般抖動的雙睫,葉子煜莫名得到治愈。</br> 他壞心地伸出手戳戳葉芽臉蛋,好心情笑了:“爸,芽芽的臉像皮球。”</br> 葉霖川皺眉按住那不安分的手,將被子蓋嚴,“快睡,明天不是要上學。”</br> 想到還沒來得及去的學校,葉子煜笑容逐漸凝固收斂,他深深凝視父親的眉眼,卑微又小聲,“其實我不上學也沒關系。”</br> 葉霖川微愣。</br> “我可以留在家陪著爸爸。”</br> 家里發生了巨大的變故,葉子煜知道。</br> 比起學校,好像父親更重要。</br> 以前雖然沒人陪著他,但是現在他可以選擇陪著父親。</br> 葉霖川聞聲笑了,狠狠揉了把他的頭發,“去學校,我沒老到用你陪。”</br> 葉子煜胸中竄出一縷小火苗,抿抿唇說:“爸。”</br> “嗯?”</br> “你那么厲害,無所不能和超人一樣,肯定都能挺過去。”</br> “嗯。”葉霖川起身閉燈,帶門離開。</br> 玻璃外星光閃爍,葉霖川呼出口郁氣。</br> 說的對,他是無所不能的葉霖川,明天后,他會振作起來的把所有事情都處理好。</br> 他準備迎接最壞的結果;也愿意掙扎著抓住希望。</br> 最后不管結局是哪種,他都會接受。</br> ***</br> 第二天太陽還沒升起,人倒是都起來了。以往有保姆照顧葉芽和葉子煜的生活起居,現在沒有保姆,重擔全壓在了葉清河身上。</br> 至于沈晝,正在廚房做早餐。</br> “子煜帶著芽芽去刷牙洗臉,洗完出來吃飯。”</br> “好。”葉子煜懶洋洋應了聲,和葉芽手拉手進去洗手間。</br> 葉芽聽話懂事,刷牙洗臉這種小事基本可以自理,麻煩的是梳頭發,那微微長長的頭發又軟有卷,一個人很難打理。葉清河倒是會梳,可技術很差,很容易散開,沈晝扎得辮子最漂亮,不過正在做飯,恐怕騰不出手。</br> 一片混亂中,葉芽視線鎖定沙發上還睡著的葉霖川。</br> 考慮幾秒,葉芽拿著小梳子過去,強行把他推搡醒來</br> “干嘛。”臂彎里男人聲線沙啞困倦。</br> 他有心事又喝了很多酒,一直折騰到四點才迷糊睡著,現在正是最困的時候,根本沒空搭理這幾個孩子。</br> “我不會梳頭發……”葉芽握著小梳子委委屈屈。</br> “哦。”葉霖川翻了個身,繼續睡。</br> 葉芽撇撇嘴,轉身去找沈晝。</br> 他還在廚房忙碌,葉芽站在門口不敢打擾,目光緊緊追隨。終于她熾熱的視線引起了沈晝注意,忙碌中分神看了過來。</br> 望著葉芽手上的小梳子,頓時領會意思。</br> “然然,過來收拾一下碗筷!”</br> “來啦!”沈然大叫著過來。</br> 將活分給沈然后,沈晝抱著葉芽到小凳子上,接過梳子簡單扎了兩個小辮。</br> 葉芽上</br> 身一動不動,只有雙小腳在晃。</br> “沈晝哥哥……”</br> “嗯?”</br> “以后芽芽要和你結婚~”</br> “噗。”沈晝笑了,調整好發卡的位置,“這么突然呀。”</br> “嗯!”葉芽重重點頭,“我要把你們都帶回去,種在芽芽旁邊。”</br> 沈晝習慣了芽言芽語,只是笑了笑,對此并沒有放在心上。</br> 上課時間快要接近,他和葉清河是初中生要早走一點,葉子煜的小學就在隔壁,上學時間也接近,剛好可以送過去。</br> 沈晝思考半晌招呼過沈然,彎腰叮囑:“然然,待會兒你要帶著芽芽上幼兒園的校車,知道嗎?”</br> 沈然連連點頭。</br> “要好好照顧妹妹,你可以讓別人欺負她。”</br> 看著旁邊眼睛水靈的葉芽,沈然頓時感覺到責任帶給他的壓力。</br> “我保證照顧好芽芽!”沈然抬頭挺胸,嚴肅承諾。</br> 經歷過野餐之變后,沈然就決定讓自己勇敢起來,再不能讓別人傷害到葉芽還有夏晴。</br> 沈晝放心頜首,該說的也都說了,該收拾的也收拾了、剩下就是……</br> 沈晝撓撓頭,局促走到葉霖川身旁:“那個,叔叔……”</br> “……”沙發上的人沒動靜,完全睡死過去。</br> “冰箱里有午餐,您中午可以熱著吃,吃完放在水池就好,我回來會收拾。”</br> “……”還是沒動靜。</br> 沈晝嘆氣,不管他聽沒聽到,還是說了:“我還給您留了把鑰匙,車鑰匙也有,你要是出去可以騎我的自行車,但您要記得把鎖上好,不然會被人偷掉的。”m.</br> 他一口氣說了很多,但是葉霖川始終沒有表態。</br> 沈晝最后看了眼沙發上的身影,從書包里摸出一個電話手表,赫然是葉芽之前離家去沈晝那里留下的那個小天才手表。</br> 沈晝半蹲下把手表重新戴在葉芽手腕上,“之前想還給你可一直沒機會,這次戴著可不能再摘了,知道嗎?”</br> 看著手表,葉芽乖巧應下。</br> 沈晝摸摸她的頭:“回來前可以給哥哥們打電話,號碼都存在里面了,記得上課時不可以玩哦,不然老師會罵芽芽的。”</br> 上課不可以玩。</br> 葉芽記好了,又用力點了點小腦袋。</br> “那我們走啦。”沈晝對兩人揮揮手,與葉清河兄弟兩一同離開家。</br> 他們住一樓,不用走電梯。</br> 快出門時葉清河突然感慨道:“沈晝同學以后一定很會當爸爸。”</br> 事無巨細。</br> 甘拜下風。</br> 沈晝神色微窘,紅著耳根沒說話。</br> 他們離開不久,葉芽和沈然跟著坐校車離開。</br> 距離學校還有五分鐘路途時,葉芽的支線任務正式更新。</br> 【支線任務01:與夏晴一同參加宴會。】</br> 【支線任務02:破壞男女主感情。】</br> 【支線任務03:得到夏叔叔賞識。】</br> 三個支線任務同一時間更新,緊接著又跳出提示。</br> 【支線任務不限時間,全部完成后即可開啟主線08,請宿主努力。】</br> 系統趁機鼓勵道:【芽芽要加油啊,十個主線任務全部完成后可以回家啦。】</br> 它沒想到葉芽的完成速度會如此之快,語調中充滿喜悅。</br> 要是以前葉芽一定也是開心的,迫不及待想快些做完任務回家。</br> 可是現在……</br> 她想先賺些錢給哥哥還有子煜。</br> 哥哥有病,沒錢看病會死掉的。</br> 葉芽看向窗外,哥哥對她那么好,她不可以在這么苦難的時候什么也不做,葉芽也相信爸爸媽媽會支持她的。</br> 她是世界上最善良的小妖怪,要永遠庇護所愛的人。</br> 不管是爸爸媽媽,還是子煜。</br> 她都會好好保護他們的!</br> 想到這兒,葉芽心中涌出無限能量,放在膝蓋上的小手不由自主拍拍書包,那里面放著張一直沒舍得丟的名片…</br> 決定了!</br> 她要賺錢養哥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