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公司后乖乖在休息間坐著,不準亂跑聽到沒有?”</br> 車子尚未發動,葉霖川別過頭對著嬰兒座椅上的葉芽叮嚀警告。</br> 葉芽下巴輕壓,應的敷衍隨意。</br> “我告訴你,要是不聽話以后再也不帶你出來玩。”葉霖川不管她聽沒聽進去,下了最后通牒,這才發動引擎前往葉氏集團。</br> 從離開到現在,這是葉霖川第一次重回公司。</br> 高樓矗立于云端之上,大樓前行人來來往往,他停好車,左手拎著電腦包,右手抱起葉芽,長腿闊步向里面走去。</br> 葉霖川迎面而來,看守的保安對著他那張臉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迅速伸手阻擋,“抱歉,這里不允許外人進入。”</br> “外人?”葉霖川笑了,垂眸看了眼他胸前的工號,“好像也不是新人。我不過離開幾個月,就不認識了?”</br> 保安面露窘迫。</br> 葉霖川是前任老總,進進出出怎么可能不認識,不過革職也是事實。</br> 他盡心盡責:“抱歉葉總,您、您不能進去。”</br> 葉霖川逼近幾步,“我好像只是被暫停職務,并沒有規定不能進出?!?lt;/br> 保安啞然。</br> 葉霖川不想發難,稍稍后退,把葉芽往身上托了托:“出事我自會負責,相信趙副總也不會因此為難你?!壁w副總那三個字被他咬得很重,暗含譏刺。</br> 說罷葉霖川未在看他,堂而皇之進入大廳。</br> 他的出現格外引人注目,更別提懷間還抱了個軟萌軟萌的小姑娘。眉眼冰冷的商業男士抱著可可愛愛的小團子,畫風透著詭異的和諧。</br> 工作人員一邊打量一邊交頭私語,葉霖川目不斜視,徑自進入電梯。</br> 葉霖川已經注意到多了不少生面孔,想來是趙家明正給自個兒換新血。他覺得好笑,自己還沒走呢,他便如此迫切的想占山為王,生怕別人不知道他那點小心思。</br> 葉霖川氣勢外露,眉目陰沉,過路人齊齊讓道,怯怯叫著葉總。</br> “葉總?!痹缫咽盏叫畔⒌暮沃碛瓉?,“趙總他們正在開會。”何助理左右環視,鬼鬼祟祟湊到葉霖川跟前,“接到消息,項目那邊準備這周開工,趙總正慫恿其他董事延長你的暫職期限。”</br> 項目受查那事兒本來就是一場預謀,現在時機成熟,趙家明自然想踢掉他繼續賺錢。</br> 想得倒美。</br> 葉霖川冷哼,抱著葉芽送到何助理懷里:“帶她去休息室。”</br> 何助理這才注意到葉芽,一愣,說:“葉總你來公司還帶孩子啊……”</br> “不然?”葉霖川白他一眼,“你帶?”</br> “呃……”何助理撓撓頭,“也不是不行?!?lt;/br> 葉芽聰明又可愛,別說帶了,幫自己爹媽認個女兒都行,他本來就想要個妹妹來著。</br> 葉霖川不留情打破他的幻想:“做夢?!?lt;/br> “我也就是開開玩笑,葉總不必放在心上?!焙沃碛樞?,目光移到葉芽身上,拍拍手,“來,叔叔帶你去玩?!?lt;/br> 葉芽死死攀著葉霖川的脖頸不撒手。</br> 小孩兒又開始耍無賴,葉霖川沉著臉拍拍她的后背,“小祖宗我們可說好了,你不能賴皮?!?lt;/br> “我又沒和你說好~~”她語調慢吞吞的,像樹懶似的一個字一個字像外吐,“是你自己和自己說好的。”</br> “……”葉霖川啞然,好像真是他自己和自己說好的。</br> “所以你要和我進去?”</br> 葉芽點頭。</br> “好吧。”葉霖川知道犟不過她,索性妥協提了附加條件,“那你答應過進去后不準吵不準鬧,乖乖坐著?!?lt;/br> 葉芽又一點頭。</br> 葉霖川把她放在地上,深吸口氣調整好領結的位置,挺直脊梁,拉著葉芽叩響會議室的門,未等里面傳來聲音,葉霖川便先一步推門進入。</br> 滿屋子的眼睛齊齊落來。</br> 為首的趙家明表情立馬不好看起來。</br> “是葉總。”</br> “葉總怎么會過來……”</br> “太奇怪了……”</br> 十幾個人竊竊私語,葉霖川環視一圈,于末尾找到一空位,徑自上前把葉芽放上去,“不介意吧。”說的是疑問句,語氣卻是肯定。</br> “何助理,拿些零嘴來?!?lt;/br> 何助理沒有看趙家明臉色,狗腿子地跑到外面拿了滿滿一盒子零食點心放在了葉芽桌前,怕她寂寞還準備了一只兔子布偶作陪。</br> 這些吃的玩的都是外面小姐姐們提供的。</br> 他們都在看《傾聽孩子們的話》這檔節目,對葉霖川有了巨大改觀,自然,模樣可愛,靈動聰明像鬼馬精靈一樣的葉芽得到大批姐姐阿姨們的喜愛。</br> 那張會議桌對葉芽來說有些高,椅子很舒服,葉芽靠坐著柔軟的椅背,邊兒上放著大包小包的零食,粉白相間的兔子和整個房間格格不入。</br> 趙家明對此頗有怨言,印堂烏青,平放在桌上的手緊緊攥著黑色鋼筆。</br> “既然葉總來了就坐吧,剛好我們想商量一下您職務的事?!壁w家明示意旁人讓座。葉霖川并沒有坐下,把電腦從黑色背包里取出,“何助理,拉一下窗簾?!?lt;/br> “好嘞?!焙沃砜闯鲎约依峡傄_大,難言興奮地拉下窗簾,讓室內處于黑暗中。</br> 其余人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一直看著葉霖川手上的動作。</br> “在商量我的工作前,我也想商量一下趙總的工作?!比~霖川命何助理把電腦與身后的投影屏幕連接,側眸輕蔑瞥了眼趙家明,當著所有股東的面直接放出文件夾內容。</br> 先是第一個,趙家明挪用公司財產的賬戶流水。</br> 清單明了,鐵證如山。</br> 趙家明臉色刷白。</br> “趙總在我任職期間私自挪用主公司基金,這是一罪?!?lt;/br> 他說著,又調出視頻播放。</br> 畫面晃動,拍攝的不甚清晰,不過能從聲音聽出是趙家明。</br> “只要王總讓項目暫停,我自然能聯合股東讓葉霖川下臺。”</br> “華東公司那邊也說好了,這個官司葉霖川不吃也得吃嗎,到時候法院判定,他自然無路可走……”</br> 酒席上,趙家明高談闊論著大計,桌對面的對象赫然是他們的競爭方!!</br> 當時葉氏以高價搶敵對國企的生意,這事兒在生意場上本來常見,誰也沒放在心上,結果沒多久項目莫名叫停?,F在想想,其中的確有詐。</br> 趙家明全身戰栗如同篩糠</br> ,瞳孔震顫,愕然地表情哪還有先前的鎮定自若。</br> 葉霖川語氣淡淡:“泄露商業機密,這是二罪。”</br> “你……你……”趙家明哆嗦著手,“你故意偽造陷害我??!”</br> 趙家明神情激動,拍桌而起,“保安——??!給我叫保安??!把他趕出去?。 ?lt;/br> 葉霖川冷笑,向何助理使了個眼色。</br> 何助理二話不說,直接把門牢牢鎖上。</br> “趙總賬戶上的每一筆錢款流向都有記錄,以我現在的身價可買通不了銀行。”葉霖川眼神冰冷,語氣嘲弄。</br> 趙家明呼吸急促,額頭青筋條條綻出,他咬牙切齒道:“葉總莫不是恨我坐上你的位置,所以才想了這樣一個法子讓我難堪?本來以為葉總是光明磊落之人,現在看來不過也是個心胸狹隘的小人!”</br> 會議室的其他人搞不清情況,靜靜觀察著現在局面,誰都沒有說話更沒人在這個關頭站隊。</br> 葉霖川視線一轉,目光放到公司一位元老身上,“孫總,您在公司的年份比我都久,以您對公司的忠心定然不會做出在表決書上簽字的事兒。不妨說說,趙總是如何威脅你的?!?lt;/br> 孫總年過五十,在葉氏已有三十余年,忠心耿耿,矜矜業業,對工作從沒有過怠慢。奇怪的是,當初他在股東大會上第一個簽字同意葉霖川暫停職務,有他帶頭后,后來的人才斷斷續續簽了名字。那時候葉霖川沒有想太多,畢竟他的確為公司造成損失,孫老如此喜愛葉氏,難免有所失望。</br> 半頭花白的孫老眼神游離,不去與葉霖川視線想對,“什么威脅?我聽不懂葉總的話。”</br> 葉霖川料定他不會說,抬眸看向眾人,直接道:“既然孫總不說,那我提孫總說了吧。小孫總曾私自挪用一筆公款補債款,趙總知道后,便以此威脅孫總,孫老為了兒子前途,這才當了領頭羊。我說的沒錯吧,孫老?”</br> 這段話說完,全場駭然,孫老臉色果然蒼白。</br> 葉霖川語氣柔和幾分:“您為公司立過苦功,當時的債務您也已經補上了,只要您現在承認,將功補過,我自然不會追究?!?lt;/br> 事情敗露,自然也沒有什么可以隱藏的。</br> 孫老本來就是正人君子,此次行為完全出于脅迫,葉霖川一朝點破倒是讓他放松許多。</br> 孫老閉著眼,痛苦地點了下頭。</br> “孫總你……就算你是為了孩子也不會做這種糊涂事啊?!”</br> “就是!你這樣無端落人把柄?。。 ?lt;/br> 股東里并不全部都是趙家明的眼線,有一部分都是被巧言令色騙過去的,孫老的回應讓他們頓時醒悟,意識到自己才是干了糊涂事的那一方,紛紛低頭不再說話。</br> 葉霖川把以上內容一并奉出,旋即重新合上電腦,笑看著趙家明:“所有證據我已整理好交給了檢察院,相信他們馬上會著手安排調查?!?lt;/br> 趙家明臉色蒼白。</br> “至于我所欠的債務,趙總也不用擔心?!比~霖川慢調細語,“相信大家都是明事理的人,現在項目重新運作,盈利也只是時間問題,他們不會介意多等那么幾天。”</br> 趙家明把牙磨得咯吱咯吱響,他雙拳緊握,怒意洶涌——</br> “葉霖川你別信口雌黃!誰知道你的這些鬼東西是從哪里弄來的?。 ?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