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玉歲一句話把所有表兄妹結婚的人全都內涵了進去,自己還露出一副無辜的模樣,難道他說的不對嗎?不應該給三皇子多幾戶食邑嗎?要不是生的全是癡兒,多幾戶食邑也好讓三皇子封王后好過一點。</br> “父皇,可是兒臣說得不妥?”游玉歲茫然無措地道。</br> 游奉云無言以對,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br> 賢妃和長公主氣得牙癢癢,這場宴席給太子難堪她們沒有給到,反而還被太子拆了三皇子和郡主的婚事。誰不知道皇帝的“此事容后再議”便是再也沒有下文了,這件婚事是成不了了。</br> 游玉歲見此低頭露出一個滿意的笑容,然后伸手勾了勾一旁霍西陵的掌心。</br> 而聽了太子話的其他人也開始思考,自己家那些表兄妹結親的結果,然后他們忽然發現,表兄妹生下的孩子常常容易夭折,活下來也伴隨著很多疾病,有些甚至天生殘疾癡傻。</br> 一時間,宮里的后妃們都開始想要寫信給自己家里人勸他們盡量別與血緣關系近的親戚結姻,親上加親雖好,但是繼承人出了問題卻是家族沒落的開始。</br> “你可還滿意?”游玉歲輕聲向霍西陵問道。</br> 霍西陵茫然了一下,滿意什么?只見游玉歲對他眨了眨眼睛,霍西陵立刻心領神會輕聲答道:“很滿意。”</br> 就在這個時候,坐在上方的帝王突然開口了。</br> “太子今日也過了十七了,婚事也該準備起來了,不知太子可有心儀的姑娘。”游奉云垂眸俯視著游玉歲道。</br> 游玉歲聞言心頭一驚,重生十幾次,沒有一次有人提出來他應該議親了。能夠太子決定婚事的無非兩個人,一個是當今太后,一個是今上,太后支持三皇子,自然不會主動為他張羅婚事,讓太子妃的母族為太子添力。而今上則是放任不理,朝臣催促也只是敷衍過去,所以那前十幾世,游玉歲別說太子妃了,連未婚妻都沒有。</br> 不過,現在游玉歲卻不知道他的父皇為什么要把他的婚事拿出來說。</br> 此時,跟游玉歲心里活動很多的還有賢妃等人,太子娶妻,是她們絕對不會樂意見到的情況。</br> 因此,宴會上的人心思浮動,一時間整個宴會都安靜了下來。</br> 而霍西陵更是捏緊了游玉歲的手指,他不知道為什么,他害怕游玉歲和一個他不認識的女人成親。坐在霍西陵身邊的游玉歲則是滿意地勾起了嘴角,雖然霍西陵不說,但是這種被人在意的感覺很好。</br> 下一刻,游玉歲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少年雖瘦弱,但卻身姿挺拔,如青青翠竹,然后對著坐在首位的游奉云行禮道:“兒臣認為無論是哪家貴女下嫁給兒臣,都是委屈了兒臣。”</br> 太子的聲音清朗,如泉水一般,清晰地傳達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但是他們就是覺得哪里不對勁。</br> 坐在上首的游奉云皺眉他看著自己的二兒子開口道:“你再說一遍?”</br> “兒臣認為無論是哪家貴女下嫁給兒臣,都是委屈了兒臣。”游玉歲面無表情地復述了一遍。</br> 霍西陵聞言忍不住低頭憋笑,再聽了一次游玉歲原話的眾人有幾分呆滯,什么叫做委屈了自己,正確的回答不應該是委屈了別家的貴女嗎?</br> 就在眾人等著今上呵斥太子的時候,只見游奉云開口道:“太子說得對,的確是委屈了太子。”</br> 以太子的身份,門閥世家之女才堪相配,但是游奉云不喜世家,也不喜歡太子與世家的聯系過多,更不希望世家抱團支持太子,而清流已經站定了大皇子,是絕對不想將女兒嫁給太子的,至于外戚,那更是恨不得太子死了。</br> 滿長安的貴女無一能與太子相配,不是委屈太子是什么?</br> 此時,游奉云又看了一眼已經飄了的大皇子一派和心很大已經開始抱團的三皇子一派,決定得敲打敲打。</br> “下月三月初三上巳節,有春日宴,滿城的貴女都會出門踏青,太子不妨去看看,有沒有心儀的女子,若是有便可以讓朕賜婚。”游奉云笑著開口說道。</br> 話音落下,大皇子和三皇子都不由盯向游玉歲,要知道他們的婚事都是幾方博弈才定下來的,憑什么太子可以隨意挑人。</br> 而游玉歲對于這兩人的目光眼皮子都懶得抬一下,渣爹讓你隨便挑你就隨便挑,你這是想得多美啊。</br> 反正游玉歲已經看出來了,他的父皇這是在借他的婚事敲打他們兩個。</br> “多謝父皇。”游玉歲行完禮后就坐了下來。</br> 眾人見此不由開始思考,游玉歲究竟會挑選誰家的女兒做太子妃,一時間心里便有了幾個名單。</br> 絕對不能讓太子娶這幾家的女兒,若是太子娶了便會如虎添翼,她們要先下手為強。</br> 很快,這場家宴便到了尾聲,帝王離去,長公主告退,主角太子游玉歲也跟著離開,隨著他們的離去宴會草草收場。</br> 走出長樂宮,游玉歲正好瞧見走在前面的長公主之女摔了一跤歪了腳,隨后便開始發火打罵下人。</br> 游玉歲瞧著這一幕忍不住開口道:“孤怎么瞧著,我壞了三皇子的婚事倒是救他脫離了苦海。”</br> “她性格本就如此。”一旁的霍西陵說著,看向長公主之女季霜的目光中不由露出了幾分嫌惡。</br> “你和她有過節?”游玉歲側頭向身邊的霍西陵問道。</br> “臣在將軍府時,她砍了臣姐姐親手種下的梨樹。”說完,霍西陵的目光不由暗了幾分。</br> 砍了別人已逝親人種下的樹木,這位長公主之女的確是任性妄為,讓人覺得可恨。</br> 只見游玉歲拉住了霍西陵的手道:“下次,我帶你去欺負小姑娘好不好?”</br> “殿下?”霍西陵抬頭有些不解。</br> 風聲中,霍西陵聽見游玉歲輕聲道:“你叫孤一聲哥哥,哥哥便一直疼你。”</br> 話音落下,游玉歲便看向了已經走遠了長公主一行人,欺負了他家孩子那就不要怪他欺負回來了。</br> “走吧,這里風大。”游玉歲說完便坐上肩輿帶著霍西陵回了東宮。</br> 之后,各宮的寶物便如同流水一般送進了游玉歲的宮中,一人高的紅珊瑚,二十四顆大小一模一樣的和浦珠,白玉打造的玉如意,各種奇珍異寶擺了一地,最受矚目的還是那一副今上親自寫的墨寶。</br> 就一個字,爛!爛得平平無奇。</br> 游玉歲有時候會想,當上皇帝后人會不會變得太過自信,他爹是怎么敢把自己的字當作禮物送遍整個朝堂后宮,他甚至懷疑他爹是為了省一筆禮錢。</br> “殿下,這支人參還是用來燉雞嗎?”一旁收拾禮物的福寶公公開口問道。</br> “不了。”游玉歲看向了一旁的霍西陵,以前他是不在乎什么人參,但是霍西陵以后可是要從軍的,這種保命的東西還是要給他留著。</br> “這些這些,尤其是那副長公主的梅鵲圖,全部給西陵裝上。”說完,游玉歲便看向霍西陵道,“回將軍府后你便把那副圖掛在你的房間中,多請人回家觀賞。”</br> 重生十幾次后,游玉歲已經對如何膈應人得心應手了。</br> “剩下的那些,全部收進庫房,孤死后便給孤當陪葬。”游玉歲神情淡然地吐出了這句話。</br> 一旁的福寶公公連忙呸呸呸,說游玉歲以后是要長命百歲的,怎么能說這種晦氣話。</br> 這個時候,從六皇子和寧嬪宮中回來的小太監們帶著幾口大箱子對游玉歲道:“殿下,按照您的吩咐,六皇子和寧嬪宮中已經讓我們搬空了,這些擺件瓷器折算下來共八萬兩銀子。”</br> “還差兩萬兩啊,以后便在六弟的俸祿里扣吧。”游玉歲淡淡地說道。</br> “是。”</br> 而在另一邊,六皇子憋了滿肚子氣回到自己宮中,發現自己的寢宮被人搬空,偌大的宮殿就如同雪洞子一般。</br> “這是怎么回事!”六皇子大怒。</br> 宮中的宮人很快便將原因講了出來,然后哭訴道:“殿下,我們攔不住呀,他們帶了東宮守衛過來。”</br> 六皇子聞言一時間氣血上涌罵道:“游玉歲,你欺人太甚!”</br> 隨后,一直蹲守在這里的東宮小太監道:“太子說了,六皇子您還差他兩萬兩銀子,可要記得還。”</br> 六皇子一個沒忍住當場氣暈了過去。</br> “殿下,殿下!”一時間,六皇子宮中忙成一團。</br> 東宮的小太監見此哼了一聲,然后便踩著悠閑的步伐回東宮復命。</br> 東宮之中,宮人們正在對送來的禮物登記造冊,宮中唯二的閑人便只有游玉歲和霍西陵。</br> 內室之中,霍西陵在金銀交錯的博山爐中點燃了木樨香,然后回首看向在床上休息的游玉歲,忍不住開口問道:“殿下真的要去春日宴嗎?”m.</br> 只見閉著眼的游玉歲睜開了眼睛,眼尾的淚痣也跟著飛揚了起來,他看著霍西陵道:“去,皇命難違。也正好出去為你慶生,這宮中無趣,出去玩正好。”</br> 霍西陵聞言心中一喜,他開口問道:“殿下要挑選一名女子作為太子妃嗎?”</br> 游玉歲聞言便笑了,他伸手用手指勾著霍西陵的下巴道:“你可太會討孤的歡心了,不若你扮成女子,孤便對父皇說在春日宴看上的是你,讓父皇為你和孤賜婚,如何?”</br> 霍西陵開始沉思,最后他抬起頭看向面前的游玉歲一臉認真地道:“也不是不可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