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糖肥腸上的冰糖因?yàn)閯倓偠藖?上面的糖尚未凝固,用筷子夾起一塊白花花的肥腸便可以拉出絲來。</br> 游奉云看著面前的冰糖肥腸離他越來越近,那甜臭的氣息也越來越大,整個(gè)人都快要不好了。</br> “父皇,來吃呀,啊,張嘴。”游玉歲的臉上露出笑容,學(xué)著游奉云想要喂他吃飯的模樣道。</br> 游奉云:……</br> “朕突然想起宣德殿還有事沒有處理。”游奉云起身道,腳已經(jīng)開始往宮殿門口的方向挪動(dòng)了。</br> 下一刻,游玉歲一把手抓住了游奉云的衣袖,可憐兮兮地道:“父皇是不想陪歲歲吃飯嗎?”</br> 面前的游玉歲眼睛紅紅的又柔弱又可憐,讓游奉云生出了不存在的慈父心腸,甚至想要立刻答應(yīng)。</br> 但是……</br> 冰糖肥腸是什么玩意兒?就不能整點(diǎn)陽間的食物?</br> 游奉云看著面前的游玉歲,很快便明白了游玉歲是故意的。</br> 大家都是千年的狐貍,游奉云又怎么會(huì)讓游玉歲這只小狐貍得了逞。</br> 于是,他笑著對(duì)游玉歲道:“父皇又怎么會(huì)不陪著歲歲一起吃午飯呢?”</br> “只是歲歲身體不好,這冰糖肥腸父皇看著你吃飽了,父皇再動(dòng)筷子好不好?”說完,游奉云便用筷子夾起一塊拉絲的冰糖肥腸往游玉歲嘴里送。</br> 游玉歲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起來,為什么會(huì)這樣?</br> 霍西陵忍不住在心中嘆息,窮寇莫追啊。</br> “歲歲怎么不吃呀,是因?yàn)椴幌矚g嗎?”游奉云看著笑容僵硬在臉上的游玉歲露出了愉悅的笑容,和他斗還嫩著呢。</br> 一旁的霍西陵連忙道:“回陛下,殿下身體剛好,太醫(yī)叮囑過需要吃清淡一些的食物。”</br> 游玉歲忍不住看了一眼身邊的霍西陵,好西陵,孤沒有白疼你。</br> 只見游奉云放下手中的筷子道:“既然如此,那就給西陵吃吧。”</br> 游玉歲剛剛松下去的一口氣有提了一起,甚至忍不住瞪了游奉云一眼。</br> 游奉云被游玉歲瞪了一眼,心里一點(diǎn)也不生氣,甚至更想要當(dāng)著游玉歲的面欺負(fù)霍西陵了。</br> “來吧,小霍,這份冰糖肥腸就賜給你了。”游奉云重新坐回了椅子面帶笑容地看著對(duì)他怒目而視的游玉歲。</br> 安海公公看著游奉云忍不住在心中搖頭,陛下還是這么惡趣味,喜歡和小孩子較真。</br> “孤不許!”說完,游玉歲便擋在了霍西陵的面前。</br> 游奉云看著游玉歲憤怒的雙眼忍不住笑著道:“不許?那朕就請(qǐng)謝公、顧太師、謝少卿來東宮吃一吃這道太子殿下想出來的特色菜。”</br> 游玉歲深感游奉云的過分,居然想把自己身邊的人全部禍害一個(gè)遍。</br> “外祖他們年紀(jì)大了,不能吃太油膩的。”游玉歲開口說道,希望以此堵回游奉云的提議。</br> 游奉云也不著急,他只是看著游玉歲道:“朕記得,當(dāng)初你親手包了粽子沒有給顧太師送去,他都找你來鬧了,這次這道你親自想出來的菜再不請(qǐng)顧太師來吃,這可說不過去。”</br> “再說了,謝公年紀(jì)大了,不能吃油膩的,但是謝檀年輕啊。”游奉云開口說道,“他肯定能吃。”</br> 游玉歲:……</br> “算了,兒臣自己吃。”游玉歲紅著眼睛道,然后伸手去抓筷子。</br> 就在游玉歲拿起筷子的時(shí)候,游奉云拿著筷子頭打了一下游玉歲的手,不疼,就是嚇得游玉歲把筷子落地上了。</br> 等游玉歲抬起頭的時(shí)候,他就看見游奉云吊兒郎當(dāng)?shù)刈谝巫由夏樕蠋еσ獾?“這招示敵以弱用得不錯(cuò),至少父皇是真的心疼歲歲了。”</br> 游玉歲:……</br> 游奉云看著面前的游玉歲露出了笑容,這事這么多個(gè)孩子中最像他的一個(gè),也是最不像他的一個(gè),太重情也不是什么好事。</br> 這么像他的孩子,游奉云有些舍不得讓他作為棋子被隨意拋卻了。不過他已經(jīng)為游玉歲想好退路了,那就是做下一任皇帝的父親,下一任皇帝登基后,游玉歲會(huì)順利成章地成為太上皇。</br> 大景以孝治天下,無論下一任皇帝出于什么目的,他都會(huì)好好地供著游玉歲,只要不觸碰權(quán)力,他就能讓游玉歲快快活活地過完一生。</br> 隨后,游奉云招了招手,讓福寶將這道冰糖肥腸撤了下去。</br> 等冰糖肥腸撤下去后,游玉歲輕輕吐出了一口氣,這可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在游奉云要走的時(shí)候他就不應(yīng)該把人留下來,這下被人反擊成這樣,簡(jiǎn)直潰不成軍。</br> “叫你宮里人上菜吧,朕可不相信歲歲今天中午留只吃冰糖肥腸了。”游奉云笑著說道。</br> “福寶,上菜吧。”游玉歲有氣無力地說道,整個(gè)人都被霜打了一般,顯得蔫了吧唧的。</br> 游奉云看著游玉歲的模樣忍不住皺了皺眉頭,果然比起病懨懨的太子他還是更愿意看見使壞的太子。</br> 不過一會(huì)兒,午膳便被重新端上來了,裝菜的盤子都是小巧精致,湯都是小蠱小蠱地裝著。</br> 直到菜擺上桌子,游奉云定睛一看,怎么全都是素菜,肉只有幾片!</br> 游奉云看著這桌子上的菜忍不住痛心疾首道:“歲歲啊,你不是兔子!”</br> 這孩子難怪長(zhǎng)不胖,天天喝湯吃青菜怎么長(zhǎng)得胖!</br> 只見游玉歲熟練地喝了一口雞湯,然后給游奉云一個(gè)眼神:愛吃不吃,不吃滾!</br> 一旁的霍西陵忍不住咳嗽了一下道:“殿下生病了,只能吃些清淡的。”</br> 只見游奉云看著霍西陵道:“你平時(shí)吃的什么,朕和你一起吃。”</br> 游奉云就不信,霍西陵這個(gè)力能搏熊的半大小子每天陪著游玉歲吃這些東西。</br> 霍西陵無奈,看了一眼游玉歲,最后在游玉歲點(diǎn)頭下,把東宮守衛(wèi)食堂的飯菜給游奉云端了過來。</br> 游奉云看著烤好的羊排、紅燒的肘子、煮的軟爛的雞腿,心滿意足。</br> 原來東宮也不是沒有肉的嘛,接著游奉云就把面前的雞腿假到了游玉歲的面前。</br> 游玉歲:……他吃不下。</br> “陛下,太子已經(jīng)吃飽了,再吃會(huì)積食。”霍西陵開口說道。</br> 陛下你和太子吃幾次飯,太子就積幾次食。</br> “他就吃飽了。”游奉云看著游玉歲吃掉的一小碗米飯和兩碗湯大為震撼。</br> “父皇每次來兒臣都吃吃撐。”游玉歲幽幽地說道。</br> 游奉云咳嗽了一下然后道:“小孩子多吃點(diǎn)總沒錯(cuò)。”</br> 游奉云說完就決定,以后把投喂太子的標(biāo)準(zhǔn)改成每天一個(gè)雞腿。</br> 在游奉云的一陣風(fēng)卷殘?jiān)浦螅畔驴曜有臐M意足地站了起來,然后對(duì)游玉歲道:“以后午膳和晚膳,父皇都在歲歲這里吃了。”</br> 游玉歲:……你有考慮過你后宮嬪妃的感受嗎?</br> 還有,您在我這里吃守衛(wèi)們吃的大鍋飯,您有考慮過御廚們的感受嗎?</br> 你沒有,你只在乎你自己!</br> 游玉歲無法控訴,只能看著游奉云大搖大擺地離開。</br> “西陵,我好累。”游玉歲想找個(gè)地方扒拉扒拉幾下,把自己給埋了。</br> “殿下,窮寇莫追。”霍西陵只能這樣說。</br> “嗚嗚嗚,我懂了。”</br> 而在另一邊,賢妃準(zhǔn)備好飯菜后等了許久才聽見宮人來報(bào)。</br> “娘娘,陛下已經(jīng)在太子那里用完午膳了,說是以后陛下都在太子那里用午膳和晚膳了。”</br> 賢妃聞言眉頭緊皺,若不是她知道東宮只有太子,恐怕都會(huì)以為太子從哪里找了一只狐貍精來迷惑皇帝了。</br> 沒有人迷住陛下,只有東宮的菜有特色了。</br> 于是,賢妃開口道:“是不是東宮來了新的廚子,會(huì)做幾道特別的菜?”</br> 回話的宮人想了想,不確定地道:“可能是冰糖肥腸。”</br> “冰糖肥腸!”賢妃拔高了聲音。</br> “千真萬確,這是奴才在東宮外面蹲了好久,才聽見東宮宮人討論的。”</br> 賢妃聞言想了想,然后對(duì)身邊的女官道:“你去讓廚子務(wù)必做出冰糖肥腸這道菜。”</br> “是。”女官回答道。</br> 此時(shí),游奉云還在宣德殿批閱奏折,猝不及防地打了一個(gè)大噴嚏。</br> “是誰在想朕啊?”游奉云揉了揉鼻子道。</br> 就在這個(gè)時(shí)候,一名小太監(jiān)走了進(jìn)來對(duì)游奉云道:“稟陛下,突厥的使團(tuán)將在明天到達(dá)長(zhǎng)安。”</br> 游奉云露出了幾分嫌棄的表情,突厥一來就沒好事,怕是又想在他的千秋宴上鬧出一些事端來。接待突厥使團(tuán)的人選也要仔細(xì)斟酌,需要一個(gè)聰明人來辦這事。</br> 思考片刻后,游奉云開口道:“突厥使團(tuán)便由謝檀去接待吧。”</br> 接著,游奉云頓了頓又道:“讓太子也跟著去,他病好了,也該去做做事了。”m.</br> 不能天天這么活潑,想著法子坑自己的父皇,得給他找一些事干。跟著謝檀接待使團(tuán)就不錯(cuò),又輕松又有趣。</br> 小太監(jiān)聞言說了一聲“是”,然后便去傳旨。</br> 任職大理寺少卿天天都很忙的謝檀聽到這個(gè)旨意:……看來,一天一杯人參濃茶已經(jīng)不夠了。</br> 而在東宮以為整個(gè)千秋宴自己都能咸魚過去的游玉歲:……狗爹突然來旨,準(zhǔn)沒好事。</br> 直到晚膳時(shí)分,游奉云放下手中的政務(wù)就準(zhǔn)備往東宮沖的時(shí)候,賢妃宮里的人攔住了他。</br> “陛下,賢妃娘娘說想請(qǐng)你去她宮中品嘗冰糖肥腸。”</br> 游奉云:……什么玩意兒?你再說一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jiān)f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gè)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gè)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gè)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dòng)不動(dòng),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shí)而機(jī)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xiǎn)的廢墟中,半點(diǎn)風(fēng)吹草動(dòng),它就會(huì)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jī)會(huì)。</p>
良久之后,機(jī)會(huì)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