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玉歲看著自己滿手的白顏料真是無語極了,誰能想到游奉云居然給一只小鹿染了一個色冒充祥瑞。</br> 這種事情他只在史書上看見官員偽造過祥瑞,沒想到這種事情皇帝還能自己干。</br> 他爹果然腦子有點問題,游玉歲看著對面努力裝作很嚴肅的游奉云忍不住這樣想道。</br> 游奉云看著游玉歲手上的白顏料忍不住咳嗽了幾聲,然后道:“祥瑞哪里能這么容易見到,這當然是朕讓人給上了色的。”</br> 秋獵上需要一個祥瑞來當噱頭,讓眾人紛紛下場狩獵。</br> 但是這一時半會兒也找不出一個真正的祥瑞來,于是游奉云開始動腦筋了。</br> 于是秉承著就算沒有祥瑞,他也要創造一個祥瑞出來的理念。游奉云讓宮人找了一只身體健壯跑得快的梅花鹿來,然后用貝殼粉做成的白顏料涂抹在了小鹿的身上,偽造出一只白化鹿充當祥瑞。</br> 游奉云本來想先拿到東宮逗逗太子,結果沒有想到太子居然會上手摸,而顏料還上色不牢固,一摸就沾一手,祥瑞的謊言一下就被游玉歲給揭穿了。</br> 不過游奉云臉皮厚,面對游玉歲的視線心不跳臉不紅,甚至還能理所當然地說白色小鹿是祥瑞本就難見,他親自動手偽造是很正常的。</br> 游玉歲聽得無語極了,然后一邊用帕子擦手一邊開口道:“原來這不是祥瑞啊。”</br> 只見游奉云一臉深沉地看著游玉歲道:“朕說是,它就是。”</br> 游玉歲:……可是它真的是你用白顏料染的。</br> “父皇,你想過那些被你騙的人嗎?”游玉歲忍不住開口問道,您不覺得您缺德嗎?</br> 只見游奉云理所當然地道:“朕說它是,它就是,它是什么不過是朕一句話的事情。”</br> 已經深刻理解了君王□□強權的游玉歲:……好好好,你說它是匹馬我都信。</br> 游奉云十分滿意游玉歲已經徹底相信這只小鹿就是祥瑞的態度,于是直接跳過小鹿開始問游玉歲喜不喜歡那匹小馬。</br> “歲歲,你還喜歡朕送給你的那匹小馬嗎?”游奉云開口問道。</br> 正當游玉歲準備開口回答的時候,他就聽見游奉云道:“那匹馬可是朕用一碟點心和梁王換來的。”</br> 游玉歲:……這么說,您好像還挺得意的?</br> 游奉云不僅得意他還非常得意,把秋獵交給梁王來辦簡直再好不過,給他的私庫省了一大筆錢。</br> 游玉歲一邊看著游奉云一邊想,要是滿朝文武知道游奉云是因為這個原因把秋獵交給梁王負責,他們會不會被游奉云氣死。</br> “到時候秋獵戶部只出那么多錢,剩下的錢都只能讓梁王掏,朕又給國庫和自己的私庫省下了一大筆錢。”游奉云忍不住感嘆道。</br> 把秋獵交給梁王負責簡直是一舉兩得啊,既讓大家覺得自己很重視梁王,又給自己省了一大筆錢。</br> 游玉歲聽著都有點同情梁王了,被人利用了還要美滋滋地幫人數錢,實在是太慘了。</br> 不過……</br> 游玉歲在聽完游奉云的話后看向了被關在籠子里的白色小鹿,游奉云沒事整一個祥瑞出來想做什么?</br> “父皇,那只小鹿你準備用來做什么?”游玉歲看著籠子里安安靜靜的染色小鹿道。</br> 只見游奉云的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屬于帝王的心術顯露出來,他笑著道:“歲歲可以猜一猜。”</br> “不猜。”游玉歲干脆利落地拒絕。</br> 他就不該直接問游奉云,其實用腳指頭想一想也知道,這個時候游奉云突然給一只鹿染色讓它冒充祥瑞,肯定是和秋獵有關。</br> 然而秋獵現在由梁王負責,在長安的藩王和各國使節都要參加秋獵,這只鹿身上指不定有什么陰謀,而且十有八九和削藩有關。</br> 只見游奉云笑著看著游玉歲道:“歲歲那么聰明,恐怕已經猜到了。”</br> 游玉歲裝死,不理會游奉云,謝謝,他不想和跟削藩的事情扯上任何關系。</br> “沒關系,父皇其實可以直接告訴歲歲的。”游奉云笑著說道,反正鹿都給游玉歲看了,到了獵場上游玉歲就能猜得出他究竟想做什么了,知道真相只是早晚的事情。</br> 然而游玉歲卻是捂住耳朵道:“不聽不聽,王八念經。”</br> 第一次被罵是王八的游奉云:……</br> 他決定了,他要在東宮吃三個肘子才回去,并且還要把游玉歲專門給霍西陵留的小點心全部吃了。</br> 而一旁的安海公公聽見太子這樣和游奉云說話,現在他已經完全不會擔心太子把游奉云惹生氣了,讓他不得不感嘆一句真是習慣成自然。</br> “罵朕王八是吧,朕馬上就去加大霍西陵的訓練量。”說完,游奉云伸手捏了捏游玉歲剛長出來點肉的臉頰道。</br> 兒子身體弱不好欺負,他就只能欺負欺負身體強壯的兒媳了。</br> 被掐臉的游玉歲:……狗皇帝,你不要太過分!</br> “行了,傳膳吧。”游奉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道。</br> 游玉歲聞言不由默默腹誹游奉云是個飯桶,但是表面還是乖巧地讓福寶傳膳。</br> 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游奉云吃掉了一桌子菜后還把他專門留給霍西陵的點心吃掉了。</br> 于是在游玉歲驚愕的目光中,游奉云抹了抹嘴巴用手扶著腰走出了東宮。</br> 游玉歲看著游奉云撐著扶墻走的背影道:“三個肘子,一只烤鴨,兩盤紅燒肉,一斤點心,怎么沒撐死他呢?”</br> 而那邊則是傳來安海公公的聲音“陛下,陛下,您慢點走。”</br> 然而游奉云想的卻是,走慢了,他就要吐出來了。</br> “陛下,您沒事吧?”等走出東宮的地界后,安海公公連忙問道。</br> “沒事。”游奉云擺了擺手道,走了這么一陣子,他已經不想吐了。</br> “陛下,以后可別吃這么多了。”安海公公開口說道。</br> 吃完那一桌子菜,游奉云完全可以不用去搶太子給霍小將軍留的糕點吃。</br> 而游奉云聽了則是一本正經地道:“難道你不覺得太子要哭不哭的樣子好好玩嗎?”</br> 對于游奉云來說,欺負太子逗弄太子是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每天都在太子身上找到做父親的新奇體驗,并且因為太子是大人了,怎么逗都不會哭鬧,不會吵得人心煩。</br> 游奉云每次去東宮,就跟放松心情一樣。</br> 果然面對不會和自己產生利益糾葛的人,他的心情總是很好。</br> 而一旁聽完游奉云渣爹發言的安海公公陷入了沉默,陛下你還沒有被太子打死,一定是因為您是太子父親的緣故。</br> “走吧,回宮。”游奉云笑完之后便直接回了宣德殿。</br> 回到宣德殿之后,游奉云剛一坐下,安海便開口問道:“陛下,要給霍小將軍加大訓練量嗎?”</br> 話音落下,游奉云便嫌棄地看了一眼安海:“你是準備把太子欺負哭嗎?”</br> 安海聞言道:“奴才哪兒敢呀。”</br> 這還不都是你說要給霍西陵加大訓練量嗎?他這才問問而已。</br> 只見游奉云搖了搖頭道:“朕都把他留給霍西陵的點心吃了,要是再去欺負霍西陵,說不定他自己要把自己給氣病。”</br> 安海公公聞言不由心道,原來陛下民還知道啊。</br> 游奉云說完拿起毛筆批了幾個奏折后,他看向安海道:“你去把霍西陵給朕叫來。”</br> “是。”安海連忙領命前去叫霍西陵。</br> 這是霍西陵第一次獨自進入宣德殿,坐在書案后的帝王帶著一股威嚴,讓霍西陵覺得這和他在東宮見到的帝王判若兩人。</br> 此刻,宣德殿的大門被宮人關上,光線變得陰暗,偌大的宮殿里只剩下了游奉云和霍西陵兩個人。</br> “西陵以為齊王世子如何?”游奉云開口問道。</br> 齊王世子便是當初想要趁游玉歲醉酒行不軌之事的人,霍西陵對他只有一個字“殺!”</br> 只不過齊王世子一直在養傷,讓霍西陵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只有等到秋獵的時候他才有機會下手。</br> 只見坐在書案后的游奉云道:“朕知道你想殺他。”</br> 霍西陵聞言心頭一跳,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暴露自己對齊王世子的殺意。</br> 然而游奉云卻對此十分了然,齊王世子差點欺負了游玉歲,霍西陵不想殺他才奇怪。</br> 于是,游奉云在下一刻開口道:“朕給你這個機會。”</br> “陛下?”霍西陵有幾分不解。</br> 只見游奉云道:“朕知道你的箭術極好,這件事非你莫屬。”</br> “是。”霍西陵道,既然游奉云給了他這個機會,那么他就要親自手刃了齊王世子。</br> 話音落下,游奉云嘴角勾起笑容,然后他從書桌下取出了一只箭遞給了霍西陵。</br> 霍西陵用手摸了摸上面的標記,記憶告訴他,這是梁王的箭。</br> 而游奉云為什么會有梁王的箭,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br> “朕要你用這只箭射殺齊王世子。”游奉云輕聲道。</br> 到時候直接嫁禍給梁王,讓梁王站在藩王們的對立面。</br> 等藩王們返回京城后,齊王世子的死便會按在突厥太子的頭上。</br> “是。”霍西陵低著頭應道。</br> “這件事就不要告訴太子了,他身體不好,聽不得殺戮。”游奉云開口提醒道。</br> “是。”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