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樂宮中,李太后伸手摸著梁王的頭道:“明兒,這個仇哀家遲早替你報了。”</br> 自從游奉云登基之后,對她和李家多有寬待,李太后也是囂張跋扈慣了的,如今見到蘇相竟然敢直接針對她的小兒子,企圖斷了她小兒子的帝王路,李太后哪里能夠咽得下這口氣,勢必是要讓蘇相付出代價的。</br> “多謝母后。”梁王聞言不由欣喜道,“一定要給蘇家一個狠狠的教訓,不然他還以為我們好欺負。”</br> 李太后聞言點了點頭,讓梁王放心。</br> 接著,母子二人又在一起說了一會兒話,然而天下哪里有不散的宴席。</br> 皇帝的旨意已下,即便梁王心中有再多的不舍,也只能跟隨諸位藩王離開長安回到自己的封地。</br> “兒臣不能在母后身邊時時陪伴,是兒臣不孝,還請母后要保重身體。”梁王在離開之前如此對李太后說道。</br> 李太后聞言眼眶里不由含了一些淚花,她點了點頭叮囑梁王路上小心。</br> 接著,她便看著梁王走出了長樂宮。</br> 在皇貴妃病逝的第三天,前來參加千秋宴的藩王們離開長安返回封地,這些藩王走后,長安的熱鬧也少了一些。</br> 對此,正在給他母妃守靈的燕王內心都要樂開了花,如果不是還要給他的母妃守靈,燕王都能笑出聲。</br> 畢竟賢妃母子廢了,太子體弱活不長,現在最大的競爭對手梁王又被他外祖一句話送回了封地,只要寒門將其死死壓制住,基本沒有能夠登上皇位的可能。</br> 對于游玉衣來說,除了他的母妃意外去世,天意都是那么地眷顧他,在他父皇的子嗣中,除了他,又有誰比他更適合成為下一任皇帝。</br> 除了游玉衣是這樣認為的,還有許多大臣都是這樣認為的,在大家看來游玉衣離成為太子只有一步之遙了!</br> 但是游玉衣還沒有高興太久,游奉云就迅速給他潑了一瓢冷水。</br> 皇貴妃的靈堂前,安海公公小聲地對游玉衣道:“陛下發話了,說殿下您給皇貴妃娘娘守完靈就回王府繼續禁足。”</br> 沒錯,游玉衣在秋獵的時候因為有射殺齊王世子的嫌疑被游奉云又給延長了半年的禁足時間。</br> “什么?”游玉衣微微瞪大了眼睛。</br> 他剛才還在慶幸梁王返回了封地不能留在長安與他相爭,現在他父皇就通知他繼續禁足。梁王不能待在長安,而他被禁足不能接觸朝政,四舍五入他和梁王沒有區別。</br> 一瞬間,游玉衣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br> 而一旁的安海公公則是開口問道:“燕王殿下,您是有意見嗎?”</br> 游玉衣哪里敢對游奉云的安排有意見,有意見的話就不是禁足半年了,而是禁足一年。</br> “我只是想趁著這段時間多陪陪母妃。”說完,游玉衣便眼眶濕潤地看向了被擺放在靈堂中央的棺槨。</br> 安海公公:……我還以為你要在皇貴妃的墓邊結草廬食素守孝三年呢。</br> “燕王殿下有這個心便好,皇貴妃娘娘在泉下知道了一定會欣慰的。”安海點了點頭道。</br> 說完,安海公公便轉身離去。</br> 游玉衣看著安海的背影手緊緊的握成拳,片刻之后才平復了他的心情。</br> 而在另一邊,游玉衣被游奉云要求守完靈之后繼續禁足的消息一出,原本有些偏向燕王的黨的大臣被瞬間驚醒,而蘇相更是掐斷了手中的珠串。</br> “難道陛下是真的想要傳位于梁王?”蘇相看著身邊散了一地的檀木珠子喃喃自語道。</br> 否則為什么梁王前腳剛走,陛下后腳就當眾宣布讓燕王守完靈后繼續再王府之中禁足?</br> 這是在變相幫助梁王平衡長安中的勢力啊!</br> 一時間,蘇相都不知道該如何讓游奉云解除對游玉衣的禁足。</br> “你們怎么看這件事啊?”下衙之后,朝中的幾個大臣忍不住聚在一起討論今天發生的事情。</br> “這梁王剛走,后腳燕王就要求被禁足,這難道不是陛下在偏心梁王嗎?”一個大臣開口說道。</br> “陛下這是在幫梁王平衡朝中勢力。”另外一名臣子開口說道。</br> “所以,我們應該站誰那邊?”有人開口問道。</br> 聚在一起的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說不出話來,畢竟梁王和燕王都各具優勢,他們實在是選不出來。</br> 片刻后,有人道:“若是謝公在就好了。”</br> 若是謝公在長安,他肯定能夠看清朝中局勢,謝公給他們一點點提點,他們也不會跟個沒頭蒼蠅一樣瞎猜。</br> 可是謝公現在已經不在長安了,他此時正在和顧慎一起在驪山泡溫泉釣魚,每天好不瀟灑快意,是徹底遠離了這場紛爭。</br> 在大家沉默了片刻之后,有個人突然開口道:“你們有沒有想過一種可能。”</br> “嗯?”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向他。</br> “陛下他還在盛年,他其實可能不太需要一個有實力能夠威脅到他的繼承人呢?”</br> 眾人聞言猶如醍醐灌頂,對啊,今年陛下都還能打死幾十頭狼,離變天還遠著呢,他們可以慢慢看嘛。</br> 站隊,站什么隊,陛下還沒老到那個份上,蘇相走了,陛下都還在。</br> “你說得對,干好自己分內事就行了。”</br> 話音落下,幾個原本決定站隊為自己家謀一份潑天富貴的大臣散會,各自回各自家去。</br> 而這個時候,在宣德殿中游奉云收到了朔方郡的奏折,鎮守朔方的大將軍上書說,突厥輸給大景的二十萬匹戰馬和十萬牛羊。</br> “好!”游奉云看著奏折上面的內容又激動又喜悅。</br> 那可是二十萬匹戰馬啊!突厥竟然全都送來了。</br> 牛不牛羊的,游奉云不在乎,他最在乎的就是戰馬,只要有了好的戰馬,大景的騎兵才能變得更加精銳,之后對突厥開戰那便是深入腹地,直破王城,而不是只是將突厥人擋在長城之外。</br> 游奉云大喜,看見這些馬比他看見熊都還高興!</br> 一旁的安海也跟著游奉云高興,他們做奴才的,只有主子高興,他們才會高興。</br> “安海,去將太子叫來,讓他來看馬!”游奉云激動地說道,此刻他需要有一個人來分享他的喜悅。</br> 一旁的安海愣了一下后才開口提醒道:“陛下,馬還在朔方郡。”</br> 如果這個時候突然將太子殿下叫過來,沒看見馬,太子殿下恐怕又要嘲諷你了。</br> “對,對,對。”游奉云逐漸冷靜下來,“讓劉燁他選幾匹好馬送到長安來,看太子喜歡哪個。”</br> 安海聞言笑道:“是,奴才這就去辦。”</br> 話音落下,外面的小太監道:“陛下,突厥太子上書請求歸國。”</br> 冷靜下來的游奉云聞言不由瞇起了眼睛,然后輕聲道:“他的消息倒是來得快。”</br> 劉燁的奏折剛到游奉云的手上,突厥太子便立刻向他上書請求歸國,要是說突厥在大景沒點眼線,游奉云是不信的。</br> 安海看著鳳眸微瞇的游奉云不敢輕易開口說話,片刻后游奉云才道:“我大景也不是不講道理,既然突厥把二十萬匹戰馬和十萬牛羊送到了大景,那他們的突厥太子自然也應該送回去。”</br> 安海聞言低下了頭,他不知道游奉云準備出什么損主意禍害突厥太子。</br> 下一刻,游奉云就笑了起來,他道:“為了顯示大景對突厥的尊重,就讓太子送突厥太子出長安吧,希望突厥太子回國的路上能夠一帆風順。”</br> 安海:……讓太子殿下送突厥太子?那突厥太子阿史那哲怕是得膈應死。</br> 很快,游奉云對突厥太子上書的答復被傳到了鴻臚寺中突厥使團居住的地方。</br> 一只手指裹著紗布的阿史那哲看見回來的國師連忙問道:“國師,大景皇帝怎么說?”</br> 只見突厥國師看著阿史那哲道:“殿下,大景皇帝已經同意我們回國了。”</br> “那就好。”阿史那哲道,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突厥吃草原上的烤羊肉了。</br> 不過,阿史那哲很快發現了一點不對勁,他道:“國師,你那是什么表情?”</br> 都要啟程回國了,怎么還不開心啊?阿史那哲有些不理解。</br> 只見突厥國師看著阿史那哲道:“大景皇帝說,讓大景太子送我們出長安。”</br> 阿史那哲:……</br> 突厥國師想到之前大景太子前來迎接他們的時候發生的事情,他覺得回程的路上可能會不太美妙。</br> 而阿史那哲的臉則是扭曲了一下,高聲道:“他們就不能換一個來送嗎?”</br> 阿史那哲覺得他簡直和大景的那位太子相克,只要一碰見他,阿史那哲就會倒霉!</br> 現在阿史那哲一想到游玉歲,他的肋骨就會無法控制地疼痛。</br> 突厥國師看著憤怒的阿史那哲道:“殿下,你要忍住啊!”</br> 阿史那哲:……忍不住怎么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