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節一過便是春日,春日是游奉云定下的攻打突厥的時間。這個時候突厥剛剛過完寒冬，草原上還沒有長出豐滿的草料，突厥人的牛和馬都還沒有養壯,而天氣回暖，大景的士兵也不必冒著嚴寒作戰。</br> 而且經過整個冬日時間,突厥已經被分裂成東西兩個突厥,突厥的兵力大大削弱。</br> 于是,幾乎一開春,游奉云便準備動兵,準備了一整個冬日的糧草也開始運向了邊境。中央的所有部門都為這場戰爭開始運轉起來,所有人都知道這一場戰爭絕不能失敗！</br> 東宮之中，游玉歲還披著暖和的斗篷,他看著面前手持橫刀的霍西陵道:“你又要走了。”</br> 沒錯,霍西陵展現出的領兵天賦已經讓游奉云將他作為攻打突厥重要的一環,等到了邊境他便與他的姐夫劉燁各領一支軍隊前往草原。</br> 今日一過，霍西陵便會領著長安的軍隊出發前往邊境。</br> 霍西陵聞言將手中的橫刀收了起來,然后看著游玉歲道:“這次滅了突厥，我就再也不離開殿下了。”</br> 霍西陵語調輕松，眼睛里帶著笑意,仿佛對他來說滅突厥只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br> 實際上，霍西陵對如何滅突厥已經胸有成竹，他的前世那么多次與突厥交戰,早就明白了突厥的作戰方式以及將領的性格,他只需要將巨大的勝利交到太子手中就是了。</br> “好。”游玉歲笑了起來,霍西陵說的他都信。</br> “帶好姜魘馴養的白隼,記得給我報平安。”游玉歲開口叮囑道。</br> 他實在是害怕霍西陵出任何意外,在之前霍西陵不在的日子里,他只能靠著霍西陵寫給他的信才能安然入睡。</br> “不會讓殿下擔心的。”霍西陵抱住游玉歲道，“殿下，等我回來。”</br> 等他回來用軍功在朝堂站穩腳跟，然后聯合殿下一步步將李家太后以及長公主逼入絕境，在所有人的面前當眾揭露他們的罪行。</br> 這一次，死去的先后和他的姐姐都會得到應該有公道。</br> 游玉歲同樣回抱住霍西陵蹭了蹭，希望霍西陵能夠凱旋。</br> “孤等你回來。”游玉歲道，“雖然可能以后沒法讓你做太子妃了，但是當謝家小公子的如意郎君不知道你愿不愿意。”</br> “愿意！”霍西陵抱住游玉歲道，“不當太子妃也可以，當謝家的上門兒婿也行。”</br> 游玉歲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他希望自己再這一世能夠活得再久一點，再久一點。</br> “好，就這么說定了。”游玉歲道。</br> 這一夜，霍西陵是抱著游玉歲入睡，外面下著淅淅瀝瀝的小雨，里面是霍西陵最溫暖的懷抱。</br> 第二天一早，游玉歲便站在城樓之上和游奉云親自送霍西陵的大軍離開。</br> 游玉歲看著黑色的軍隊漸行漸遠，眼睛里有著掩飾不住的不舍。</br> 一旁的游奉云看著游玉歲魂不守舍的模樣決定給游玉歲找點事情做做，于是游奉云道:“年年好久都沒見你了，不如這幾日讓年年在你那里住段時間。”</br> 游玉歲平靜地看向游奉云道:“父皇，你覺得兒臣像是會帶孩子的嗎？”</br> “不會就學。”游奉云立馬道，“像朕，都學會了好幾種抱小嬰兒的手法，到時候朕教你。”</br> 游玉歲:……</br> “我拒絕。”游玉歲說完就直接向游奉云告辭。</br> 游奉云連忙拉住了游玉歲道:“不帶孩子，你就去兵部管后勤吧，要知道后勤對軍隊來說……”</br> 沒有等游奉云說完，游玉歲便道:“兒臣多謝父皇。”</br> 說完，游玉歲便對游奉云伸手要旨意，讓他可以趕緊去兵部幫霍西陵盯緊后勤。</br> 游奉云:……果然一說跟霍西陵有關的事情你就提起精神了。</br> “行，朕馬上就給你。”游奉云無奈道。</br> 得了這個命令的游玉歲自然是歡歡喜喜地離去，不能陪著霍西陵上戰場，但是他可以在朝廷將軍隊的后勤保障好，免得讓人背刺他。</br> 城樓之上，游奉云看著游玉歲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一旁的安海忍不住安慰道:“太子有事可做，這不是好事嗎陛下。”</br> “這當然是好事，霍西陵不在，若是放著他胡思亂想，怕是會出事。”游奉云輕聲道。</br> 游奉云想起那次游玉歲突然情緒崩潰依舊是心驚不已，以他的力道竟然不能完全壓制住陷入癲狂中的游玉歲，這放在以前別人和游奉云說，游奉云是不會相信的。</br> “希望他處理后勤的事情能夠分散一下注意力。”游奉云開口道。</br> 戰爭的成敗不僅僅在于兩軍相交接的那一瞬間，更在于前期的保密工作，軍隊平時的訓練，以及戰爭時期的后勤工作。</br> 雖然整個朝堂中沒有人會希望這場戰爭會失敗，但是大臣的心并不是綁在一起的，有太子去監督后勤工作才能真正保證軍隊后勤萬無一失。</br> “走吧，回宮去看看年年。”</br> 說完，游奉云便轉身離開了城樓。</br> 兵部之中，游玉歲直接拿了游奉云的旨意開始督察軍糧。</br> 這一次攻打突厥，游奉云可以說是準備是了十幾年之久，為了保證糧草供給，征調民夫數十萬在大后方為軍隊供給。</br> 然而，霍西陵與突厥作戰并不是在大景的邊境與突厥交戰，而是深入草原荒漠主動出擊突厥，加上霍西陵帶領的是騎兵，這就讓他們沒有辦法帶足夠多的糧草行軍，畢竟騎兵要求的是出其不意。</br> 征調糧草已經足夠給整支軍隊使用，但是……</br> “若是深入草原，他們的糧草又該如何保證？”游玉歲忍不住喃喃自語道。</br> 游玉歲在想，有沒有一種攜帶方便又能頂餓的干糧作為霍西陵他們深入草原的糧草。</br> 現在軍中的糧草大部分都是米面，或者做好的饅頭，但是無論哪一種都需要明火，然而在草原上生火無異于找死，這樣不僅會暴露行蹤惹來突厥部落的軍隊。</br> “福寶，孤要去一趟聚賢閣。”游玉歲突然站起來開口道。</br> “啊？”福寶一個激靈地看著游玉歲，不明所以。</br> 然而游玉歲想的是，他深居皇宮不了解這些東西，但是聚賢閣卻有來自四面八方的奇人異士，說不定他們知道如何制造出這種干糧。</br> 說完，游玉歲便帶著福寶急匆匆地走了。</br> 兵部抱著賬本和各種調度的官員看著突然離開的太子一臉懵，不是說要督察軍糧和調度嗎？怎么這么快就走了？</br> 此刻，聚賢閣中，游玉歲已經將所有聚賢閣的能人異士召集在了一起。</br> “孤想要一種方便攜帶頂餓，并且不需要明火的軍糧，即便是在陰雨天也可以做成。”游玉歲看著面前聚賢閣的能人異士道。</br> 聚賢閣的人聞言早就按耐不住了，一名中年漢子道:“殿下！這個我會！”</br> 只見中年漢子用手比劃道:“俺們那里有一種吃食，是一種小餅，用面粉做的，放在一個缸里烘烤，不用明火雨天也能做，做好了放干了能放半年！做的時候再在餅上加個小孔，用繩子穿起來可以讓戰士們直接掛在身上。”</br> 游玉歲聞言一喜，連忙道:“可否立刻做給孤看？”</br> “好！”</br> 眾人立馬找來了一口大缸，只見那漢子將碳火放進缸內，將面粉揉搓成小餅打孔然后放在缸里貼住，只需兩炷香的時間便有上百個小餅出爐。</br> “我覺得這餅里還可以加上糖和豬油，這樣更頂餓。”有人提議道。</br> 眾人紛紛又用加了糖和豬油的面餅又做了一大缸，然后遞給游玉歲。</br> 游玉歲吃了一口就覺得好甜好硬，面餅好難嚼，再喝了一口水后，他就徹底飽了。</br> 于是，游玉歲看向了人群中最壯士的漢子，問他吃幾個能飽。</br> 只見那漢子摸了摸頭道:“五個加一壺水，俺就飽了。”</br> 游玉歲低頭仔細想了想，這些小餅一共可以串六十個，一天吃三頓一頓吃五個，那么四天的軍糧就有了保證。而且一個人帶的干糧了不止這一串小餅，一串掛脖子上，一串掛腰上，兩串掛馬背上，攜帶方便隨時能夠充饑，半個月的口糧都有了保證。</br> 而且餅的制作方法簡單，還不會因為明火和煙暴露軍隊行蹤，可以說是再好不過了。</br> “做的不錯，孤重重有賞。”說完，游奉云便帶著聚賢閣做出來的小餅前往宣德殿。</br> 他要游奉云將這種軍糧推行到軍中，讓騎兵深入草原時也能夠帶夠足夠的軍糧，不必依靠以戰養戰這種方式，饑一頓飽一頓。</br> 宣德殿中，游奉云送完出征的大軍后逗了一會兒躺在搖籃里的年年便開始處理公務。</br> 這才下午，游奉云便聽聞太子求見。</br> “宣。”游奉云看著前來稟報的小太監道。</br> 只見游玉歲踏進了宣德殿中，游奉云開口向游玉歲問道:“難道是糧草出現了問題？”</br> 不應該啊，他以舉國之力支持這場戰爭，糧草不應該出現問題啊。</br> 而游玉歲則是直接拿出了串了一串的小餅道:“父皇看看這個。”</br> 只見面前的小餅散發著糖油的香氣，與平時見到軍糧格外不同，游奉云接過這一串小餅道:“這是軍糧？”</br> 話音落下，游奉云便扯下一塊餅放進了嘴里面，很甜很油，口感很硬，十分難嚼，吃完一個再喝杯水，游奉云覺得自己的胃有了底。</br> “父皇，這種軍糧方便攜帶，而且制作簡單，只需要一個缸爐，不需要明火可以防止軍隊行蹤被敵軍窺探。”游玉歲開口解釋道，“到時候騎兵脖子上掛一串，腰上綁一串，馬上在掛兩串，半個月的口糧就有了，而且還不容易被敵軍截取糧草。”</br> 正在喝水的游奉云聽了游玉歲的這句話，差點把水嗆了出來，游玉歲描繪的畫面太美，他們不敢看。</br> 不過，這也不是不可行，若是換成以前的軍糧攜帶方式，深入草原的軍隊想要帶夠半個月的糧食是十分困難的，畢竟騎兵需要機動性，不能被糧草拖了后腿。</br> 但是，不帶夠糧草，沒有碰到突厥再草原游蕩的部落，那就很難進行以戰養戰，士兵也會饑一頓飽一頓。</br> “想法不錯，若是能實行，可算立了大功。”游奉云夸獎道。</br> “那就請父皇快點把這個方法推行到邊城，長安也可以將軍糧做成這樣運到前線。”游玉歲有些著急地道。</br> 霍西陵是從云中城出軍，從長安到云中城需要七八天的時間，這種干糧自然要越快送到長安越好。</br> “好好好，朕這就下旨。”游奉云開口道。</br> 果然，讓太子管理后勤是對的。</br> 七日之后，霍西陵帶領的大軍到達云中城，他一到，他的姐夫劉燁便前來迎接他。</br> “姐夫！”</br> 還沒有等霍西陵激動完，只見劉燁給他的脖子上套上了一串小餅。</br> 霍西陵:……</br> “喜歡嗎？這可是太子殿下為了你讓人專門發明的干糧。”劉燁拍了拍霍西陵的肩膀道。</br> 霍西陵:……既然是太子殿下給的。</br> “那我實在是太喜歡了。”</br> “那就在腰上再綁一串。”劉燁道。</br> 霍西陵:……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