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就是我可以,于是當(dāng)三皇子花錢收買的寒門學(xué)子張宣看見那會吹嗩吶的中年漢子能夠進入聚賢閣的時候，他的內(nèi)心生出我上我也行的想法。畢竟他飽讀詩書，能言善辯,口才不錯，在文人圈里混得也算不錯。</br> 等那會吹嗩吶的中年漢子進去之后,其余人也躍躍欲試,他們不過是平民百姓這次不過是來湊個熱鬧,但是當(dāng)他們看見聚賢閣居然也會招攬吹嗩吶的人之后紛紛心動起來。</br> 畢竟聚賢閣給出的待遇實在是太豐厚了,給的銀錢足夠一家三口在長安城吃好喝好過兩三個月了,這誰能不心動。</br> 因此在張宣準(zhǔn)備擠進人群報名的時候,突然一群人激動地往里沖，直接將他的鞋踩掉,不僅如此,袖子都被抓破了,氣得張宣臉都歪了。</br> “官爺看看我，我可會拉二胡了,沒有技巧全是感情！”</br> “那啥，我會給母豬接生，母牛也行,只要是畜生，母的都可以接。”</br> “我可會做飯了！做出的飯菜周圍鄰居都夸好，不敢說比得上長安城里最大的酒樓,但是普通酒樓也是夠得上的。”</br> “官爺,我會木工,做出來的機關(guān)鳥可以在天上飛好幾圈。”</br> 一旁的張宣看著百姓激動的這一幕,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身上唯一拿得出手的衣服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br> 而那邊被人圍著的霍西陵看著說自己會拉二胡的男人道:“能現(xiàn)場拉嗎？”</br> 只見那男人找了一塊地坐下道:“官爺,你瞧好了嘞。”</br> 只見男人將弓放在二胡的弦上拉了一起來，凄涼的二胡聲輕輕響起，剛才嘈雜的人群安靜了下來紛紛看著坐在地上的拉二胡的男人。</br> 二胡的聲音幽幽嗚嗚充滿悲涼，仿若秋天被秋風(fēng)吹落的樹葉一般冷寂，當(dāng)男人手上的節(jié)奏加快，聽眾們背后不由起了雞皮疙瘩，有的人甚至忍不住落下眼淚。</br> “我想我娘了……嗚嗚嗚嗚。”</br> “我祖父也離開有十年了吧。”</br> “翠花，翠花，我何時能見到你啊！”</br> 在這沒有技巧全是感情的二胡聲中，眾人紛紛落下淚來。</br> 坐在聚賢閣二樓窗戶旁的游玉歲心里想的卻是，拉得好，當(dāng)哀樂最合適，這個當(dāng)伴奏，大家都得真心實意給他哭喪。</br> 等一曲二胡拉完，在場的除了霍西陵都哭成了一個個淚人，連一旁的張宣都忍不住拿衣袖擦眼淚，擦到一半然后臉色鐵青地收回動作。</br> “官爺，我行嗎？”拉完二胡的男人向霍西陵問道。</br> “行，進吧。”霍西陵沒有絲毫為難，因為這個漢子完全符合游玉歲的選拔標(biāo)準(zhǔn)。</br> “多謝官爺！”那漢子立刻昂首挺胸地走進聚賢閣。</br> “你又有什么一技之長？”霍西陵看向下一個人道。</br> “在下會變戲法。”話音落下，長相清秀的少年從霍西陵的面前空手變出了一朵紅色山茶花。</br> “這花便獻給樓上的貴人賞玩。”少年笑意盈盈地說道。</br> 霍西陵神色嚴(yán)肅地看著面前的少年，最后盯了面前的山茶花片刻，然后對身邊的小太監(jiān)道:“送上去吧。”</br> 話音落下，小太監(jiān)立馬從少年手中接過花小心地捧了上去。</br> 二樓坐著的游玉歲叢小太監(jiān)手里接過山茶花倒是覺得有趣，不由對下面的那名少年多關(guān)注了幾分。</br> “除了這個呢？”霍西陵開口問道。</br> “我還會鳥語給貴人逗趣。”話音落下，少年便學(xué)起了鳥叫引來了周圍所有的鳥兒。</br> 鳥兒們圍在少年身邊飛翔，彼此應(yīng)和，此景讓在場的眾人看得是嘖嘖稱奇。</br> 霍西陵卻是皺起了眉頭，猶豫著到底要不要留下少年。</br> 就在這個時候，剛才送花上去的那名小太監(jiān)突然走了下來，然后在霍西陵耳邊說了一聲，等霍西陵再抬頭看向那名少年的時候，他道:“留下來。”</br> 這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他不會違背。</br> 少年聞言露出了笑容，恭敬地向霍西陵行了一個禮道了一聲謝。</br> “你叫什么名字？”霍西陵開口問道。</br> “姜魘。”少年開口回答道，“夢魘的魘。”</br> 霍西陵覺得有幾分奇怪，誰會取這個名字給自己。</br> 沒有等霍西陵細想，那邊的張宣終于找到了突破口沖到了霍西陵的面前。</br> 霍西陵看著面前略帶狼狽的張宣有點無語，等他看向姜魘的位置時，姜魘已經(jīng)被小太監(jiān)帶上樓去了。</br> 一瞬間，霍西陵的眉頭狠狠皺起。</br> “這位郎君，在下是北海郡人，師從……”張宣做出彬彬有禮的模樣開口說道。</br> “說特長。”霍西陵直接打斷道。</br> 聽見霍西陵的話，張宣的舌頭就如同打了結(jié)一般說不出來話來。</br> “我……”張宣開口道，“我飽讀詩書。”</br> “殿下身邊不缺飽讀詩書之人。”霍西陵頭也不抬地回答道。</br> “我……”張宣開始努力想自己的特長。</br> “會謀略會用計嗎？”霍西陵開口問道。</br> “不會。”張宣神色僵硬地回答道。</br> “那會治理郡縣管理民生嗎？”霍西陵繼續(xù)問道。</br> “不會。”張宣的神色已經(jīng)很難看了。</br> “水利懂嗎？排兵布陣會嗎？占卜八卦易經(jīng)精通嗎？”霍西陵連續(xù)問道。</br> 張宣的回答是都不會，他只學(xué)了儒家學(xué)說，會和別人吹牛罷了。</br> 坐在桌子后面的霍西陵深吸了一口氣道:“那記賬算賬會嗎？”</br> “也不會。”張宣氣急敗壞地回答道，他又不當(dāng)賬房先生，會這些做什么？</br> “什么都不會來這里做什么？”霍西陵質(zhì)問道，“聚賢閣招攬的是賢才不是閑人。”</br> 張宣突然想起自己此次的目的，于是他高聲道:“自古以來，位高者都是求賢若渴的！對待有才之人都是禮賢下士的，你這般咄咄逼人，對我出言無禮，看來太子殿下也并非是真心求才，態(tài)度傲慢，不將我等以禮相待。實在是……”</br> 沒有等張宣說完，圍觀的老百姓便開口罵道:“你什么都不會還想別人對你以禮相待，做夢呢？”</br> “俺家的伢子這么一點大就會記賬，你個讀書人都不會。”</br> “什么都不會跑來這里做什么？怕是連種田都不會。”</br> “最煩你們這種嘰嘰歪歪的讀書人，沒個真本事還在那里扯大旗。”</br> 這里的張宣被在場的老百姓一頓唾罵，并且毫無招架之力，只能掩面逃走。</br> 而坐在樓上的游玉歲也不管下面的吵鬧，他只看著被小太監(jiān)帶上來的姜魘道:“孤要你的訓(xùn)鳥之法。”</br> 霍西陵在外做事，用鳥雀傳書終究有暴露的風(fēng)險，若是得了這訓(xùn)鳥之法，讓鳥雀的叫聲進行消息傳遞那就大大降低了消息泄露的風(fēng)險。</br> 只見對面的姜魘聞言彎腰行禮道:“愿為殿下效犬馬之勞。”</br> 坐在窗戶邊的游玉歲斜倚著窗戶看著面前的姜魘道:“姜魘，夢魘，你準(zhǔn)備成為誰的夢魘呢？”</br> 正當(dāng)姜魘準(zhǔn)備開口的時候，游玉歲揮了揮手道:“罷了，孤對別人的故事沒有興趣，只要你不危及孤在意的人就行，否則……”</br> 少年聞言笑著道:“姜魘知道，并且姜魘與殿下的立場都一樣。”</br> “那就好。”游玉歲開口道，“去換身衣服吧，一會兒回東宮給孤解悶。”</br> “是，殿下。”姜魘乖順地被游玉歲身邊的小太監(jiān)領(lǐng)走了。</br> 沒過多久，霍西陵便從樓下走上來的，他看見游玉歲還在把玩那只山茶花連忙搶走扔到了地上。</br> “你呀你，怎么連朵花的醋都要吃。”游玉歲任由霍西陵抱住自己笑著開口說道。</br> “下面情況如何？”游玉歲開口問道。</br> “有那群守衛(wèi)看著不會出錯。”霍西陵開口說道。</br> 游玉歲點了點頭道:“等人招好了留培訓(xùn)起來，以后長安城的紅白喜事就被聚賢閣承包了。”</br> 霍西陵聞言深深地看向游玉歲，你這樣，陛下真的不會氣死嗎？</br> 幾天的時間，游玉歲便召集巫醫(yī)樂師百工之人，這群人包含了生活方方面面。當(dāng)然最重要的還是那群會吹拉彈唱的和會做飯的。</br> 當(dāng)他們聽見還要給人家辦紅白喜事的時候都沒有一點不情愿，畢竟他們也不是來吃白飯的，太子殿下都出錢養(yǎng)著他們了，他們怎么不回報一下太子殿下。m.</br> 哀樂，喜樂，一起走起！喜宴、喪宴，一起做起。</br> 就這么過了幾天，把聚賢閣扔給游玉歲就不管了的游奉云終于想起了這件事。</br> “太子的聚賢閣如何了？”游奉云放下手中的奏折開口問道。</br> 一旁的安海公公斟酌著用詞道:“聽說是很熱鬧。”</br> 嗩吶銅鑼二胡一起開工，那能不熱鬧嗎？</br> “看來太子一定招攬了很多人才。”游奉云露出了笑容。</br> “走，我們?nèi)フ姨涌纯此木圪t閣如何了。”說完，游奉云便站起了身。</br> 安海公公:“……是。”</br> 而在另一邊，在東宮逗鳥的游玉歲突然聽見小太監(jiān)送過來的消息。</br> “殿下，不好了，陛下要讓你帶他去聚賢閣看看。”</br> 游玉歲:？？？這有啥不好的呀？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