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玉歲在美滋滋地和游奉云說完自己的賺錢大業后,在游奉云“你怎么可以和民爭利”的目光中得到了來自游奉云私庫的一筆錢。</br> 聚賢閣書局,他游奉云投了,但是有個要求就是把活字印刷術的成本壓下來。</br> 畢竟一套銅活字就要耗費幾千斤銅,雖然好保存,但是造價昂貴,并且太過笨重。</br> 對于這一點,游玉歲決定交給自己聚賢閣那群人才們,畢竟他們才是專業做這些的。</br> “父皇還覺得兒臣聚賢閣招攬的不是人才嗎?”游玉歲在拿到了游奉云給的錢后一臉認真真誠地開口問道。</br> 游玉歲看似是想要游奉云的夸贊,其實他在報游奉云在聚賢閣一邊啃著大豬肘子一邊教訓他的仇,讓游奉云承認自己做錯了,而他是對的。</br> 游奉云看著底下狀似想要夸贊的兒子有些心梗,承認他錯了,絕對不可能,于是坐在案幾后面穿著玄色袞服的帝王沉著臉開口道:“若是你的心思用在正道上,朕也不至于現在這么勞累。”</br> 可惜的是,他這個兒子的心思就是不用在正道上,非得他逼著他才做事,做出成績的事還只是為了讓自己偷懶。</br> 游奉云有一瞬間看游玉歲有點糟心,在游玉歲開口要賞賜的時候,隨便給點東西就讓人滾了。</br> 等游玉歲離開后,在游奉云身邊伺候的安海公公道:“殿下可真是聰慧過人,陛下有福啊。”</br> 安海公公一下子拍了兩個人的馬屁,還在游奉云面前說了游玉歲的好話,讓游奉云的眼角不由帶上笑意。</br> 到目前為止,游玉歲是比較讓他滿意的一個兒子,只不過心太軟,不夠狠,帝王該有的刻薄寡恩薄情寡性,他一樣都沒有。加上他世家出身,若自己心不夠狠,這天下遲早變成世家的天下。</br> 這樣心軟重情,遲早會變成帝王路上的拖累。而且,他的身體太差,太醫院的藥猶如流水一般送進東宮,可他的身子一點起色都沒有,他派過去給太子診脈的太醫每一次診脈都是同樣的結果。</br> 游奉云嘆息一聲,然后對安海公公道:“今日去惠嬪那里吧。”</br> 安海公公眼皮一跳,輕聲應了一聲是。然后在心中暗暗揣摩帝王的心思,自己剛剛夸了太子,陛下就要去惠嬪那里,難道是……</br> 這天下的格局終究還沒有定下來,是他太心急了,陛下年富力壯,考慮繼承人的事還是太早了。</br> 游玉歲對游奉云“孩子全都養廢了,不如再生個孩子重頭開始養”的心思還不知道,他回到東宮之后,聚賢閣的人便送來了一樣東西請他親自查看。</br> 聚賢閣的管事等候在東宮之中,一時間有些手足無措,他原本只是一個管理商鋪的管事,后來被太子殿下看中去管理聚賢閣的生意和一群人的吃喝拉撒,這進東宮還是頭一遭。</br> 等到游玉歲從宣德殿回來,謝令便率先開口道:“殿下,你回來的正是時候,看看聚賢閣給你帶什么來了。”</br> 話音落下,聚賢閣管事行了禮,便打開了自己帶來的盒子。</br> 游玉歲定睛一看,居然是用膠泥做成的活字,他伸手拿出一個觀察,只見活字表面光滑平整,入手輕巧,比銅活字輕巧多了。</br> “這泥活字是誰想出來的,成本多少?”游玉歲欣喜地問道。</br> 雖然不知道成本,但是泥巴肯定比銅要便宜多了。</br> 只見帶來這泥活字的聚賢閣管事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然后才開口回答道:“回殿下,這是一名做泥人的手藝人老張想出來的辦法,用膠泥放入字模之中,然后再脫模放入窯爐中烘烤,最后便成了這泥活字,比起銅活字來,這幾乎是沒有成本。”</br> “可印刷的有書籍出來?”游玉歲繼續開口問道。</br> 只見聚賢閣管事連忙從衣袖中抽出紙張展開道:“印刷過了,字跡清晰工整。”</br> 游玉歲看見印刷出來的紙張嘴角微微翹起,似乎他的聚賢閣書局的利潤可以更加夸張了。</br> “殿下,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陛下啊?”一旁的謝令開口問道。</br> 下一刻,游玉歲將捂住了謝令的嘴。</br> “敢泄露出去,孤就告訴外祖你欺負我,讓你天天抄書。”游玉歲開口警告道。</br> 要是告訴了游奉云,他怎么在剛開始給游奉云分紅的時候分得少一點呢?畢竟是他父皇的錢,能坑一點就坑一點。</br> 謝令聞言一邊眨眼一邊點頭,嗚嗚嗚,他的表弟力氣怎么這么大,他掙扎都掙扎不了。</br> 一旁的聚賢閣管事見此這才問出了他此行的來意。</br> “殿下,還要繼續造銅活字嗎?”</br> 既然有了更加便宜方便的泥活字,還用什么銅活字。</br> 于是游玉歲開口道:“從今日起便造泥活字,至于那個做出泥活字的老張,賞賜百金。”</br> 聚賢閣的管事聞言頓時吸了一口氣,百金!一個泥巴做的東西就能得到百金的賞賜!</br> 要知道長安城的富戶家產也就差不多五十金,而殿下這一出手便是賞賜百金,那做泥人的老張是一躍成為長安富戶啊。</br> 而游玉歲看著驚呆了的聚賢閣管事道:“你去告訴他們,只要用心為孤做事,賞賜少不了。”</br> “是是是,小人必定將殿下的話帶到。”聚賢閣管事道。</br> “去吧。”游玉歲將泥活字還給聚賢閣管事又吩咐了福寶公公從他的私庫中取一百金讓小太監給做泥人的老張親自送去,同時又給了管事一些賞錢,夸他盡忠職守。</br> 等人走后,福寶公公夸贊道:“殿下現在做事可真周全。”</br> 正在鳥架前的游玉歲愣住,周全嗎?十五世換來的。</br> “殿下可是心情不好?”一旁的霍西陵敏銳地察覺到了游玉歲的情緒。</br> 只見游玉歲摸著心口道:“我這里好難受。”</br> 霍西陵聞言連忙上前給游玉歲揉心口,就在霍西陵問要不要叫太醫的時候,霍西陵聽見游玉歲道:“我明天不想上朝了。”</br> 霍西陵:……殿下,你的關鍵是在這里吧。</br> 而在惠嬪那里欣賞歌舞的游奉云聽見游玉歲又生病了想請病假的消息后沉默了一下,然后道:“算了,隨他去吧。”</br> 而在聚賢閣中,聚賢閣的做泥人的老張看著面前百金賞賜差點沒有站穩,被身后的人勉強扶著才穩住了身形。</br> “這是殿下給你做出泥活字的賞賜,你們以后為殿下盡心盡力,賞賜也不會少。”小太監開口對老張道。</br> 老張聞言連忙拒絕,他道:“我不過是做了一個泥字,殿下怎么能給我這么多賞賜,不行不行,快拿回去,我在聚賢閣吃了這么久的白飯怎么還能再要賞賜。”</br> “你就放心收下吧。”小太監笑著道,“可別再推拒了。”</br> 接著,老張在這一聲聲勸說中終于收下了這百金賞賜。</br> 等送賞賜的小太監走之后,聚賢閣管事對眾匠人道:“殿下如此待我們,我們要為殿下盡心竭力才行。”</br> “這是自然。”眾匠人齊聲說道。</br> 除了老張得到的百金,他們這些做字模的還收到了殿下給的工錢,遠比他們給別人家做活拿的工錢多。</br> 一時之間,聚賢閣中的百工干活也更加賣力了,同時開始思考如何將工具做得更加簡單便捷。</br> 自從游玉歲向游奉云請了病假之后,一連好幾天都沒有上朝,聽聞太子又病了的消息,游玉衣和游玉扇心情都很不錯,只要游玉歲在朝堂上,他的光芒就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了,他們希望游玉歲這輩子都不要出現在朝堂上。</br> 與此同時,支持燕王游玉衣的寒門集團開始對長公主出手,參長公主的奏折猶如雪花一般飄進了宣德殿中。</br> 長公主嬌縱跋扈、打殺下人、教女不端、侵占皇室宗廟周圍的土地、私藏隱戶、包庇府中犯罪的下人、讓馬車行走只有皇帝才能走的馳道。</br> 這些罪名不大不小,并且朝中的大多數官員貴族都曾做過,但是被人這般針對的只有長公主一人。</br> 霍西陵看見這樣的局勢,心里知道他的禍水東引已經成功了。</br> 于是,在游玉歲又沒有上朝的某一天,游奉云專門下了圣旨訓斥長公主,讓她閉門思過,并且繳納贖罪銀。</br> 一時間,寒門與外戚之間的爭斗開始嚴峻了起來。</br> 然而這一切都和游玉歲無關,他現在只是一個病得快要爬不起來的病人,每天只有靠著霍西陵抱來抱去的樣子才能活下去的模樣。</br> 半個月后,謝意捐贈的那兩千本書終于印刷完成,每本有十多個印刷本,從此以后再也不怕書損壞了。</br> 于是,謝意送進東宮的兩千本書,被東宮還了四千本回來,眾人紛紛驚嘆,這是怎么做到的?</br> 而那群被迫抄書的世家子弟都快要哭了,太子殿下您是怎么做到的,快來救救我們吧,在聽說可以把家里的書帶去聚賢閣印刷后,這群受不了苦的世家子弟立刻把自家的孤本珍藏搬到了聚賢閣,只求太子殿下能夠救他們出苦海。</br> 游玉歲看著那么多孤本珍藏露出了笑容,這個機會是你們給孤的,甚至孤連上門找你們都不用。</br> 而那邊世家子弟的長輩在知道這群傻東西居然把自家的孤本藏品當大白菜一樣送到聚賢閣去了以后,氣得直接脫鞋子打人,大罵蠢東西。</br> 那些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就是把這群傻東西賣了都不夠!</br> 這群世家紈绔子被打到抱頭鼠竄,直呼不敢了不敢了。</br> 就在世家以為太子會私吞他們的藏書的時候,他們的藏書完好無損地回來了,并且還多了好幾本與正本內容一模一樣的副本。</br> 拿到副本的世家掌權人們血壓又高了,抄起棍子就往那群被發配去抄書的世家子身上打。</br> 平日里不務正業的世家子:嗚嗚嗚,書不是回來了嗎?怎么又打我?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