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玉歲也沒有想到他的外祖居然給他準備了這么多東西,吃喝玩樂衣食住行樣樣不落,即便是高門貴女出嫁準備的東西也沒有他這里齊全。游玉歲甚至覺得如果自己出嫁,他外祖真的會給他準備十里紅妝。</br> 而看著這一切的游奉云忍不住將游玉歲從車隊里叫了過來,他伸手指著那上百輛馬車,上千人的隊伍道:“你是出游的?還是去查案的?打草驚蛇的道理你不懂?”</br> 游奉云冷著臉將三個問題連續扔出,換做其他人或許會支支吾吾答不上來,但是游玉歲卻是游刃有余。</br> “父皇,蛇早就被驚了。”游玉歲看著面前板著臉的帝王開口說道。</br> 在游玉衣和游玉扇雙雙失蹤的時候,河東郡大陽縣的人便已經知道朝廷派人來查他們了,所以蛇早就被驚了,無論游玉歲是高調出行還是低調偽裝,那邊的人都做好了防范工作。</br> 所以,醒悟過來決定再也不委屈自己了的游玉歲當然是怎么舒服怎么來,委屈了誰也不能委屈自己。</br> 游奉云看著面前的游玉歲有一些無奈,他看見謝公連馬桶都準備上了的時候更多的是無語,朕的兒子完全是被當女兒嬌養了。</br> “既然如此,兒臣只好高調出行吸引他們所有人的目光了。”游玉歲笑著說道。</br> 游奉云很快理解游玉歲的意思了,他自己在明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部分人在暗去追查證據和賑災銀兩下落。</br> “你能把事辦好就行。”游奉云看著游玉歲道。</br> “兒臣自當不負父皇所望。”游玉歲垂眸道。</br> 游玉歲當然能夠將事辦好,因為他早就知道了賬本和賑災銀兩被人藏在了哪里,這次去只不過是去拿證據和贓款的,連和大陽縣的官員豪強周旋都不用。</br> 畢竟他重生了十五次,十五次中若是他身體還好或者沒有提前死亡,他都接過了查河東郡大陽縣一案的重任。第一次更是九死一生,幾經波折才拿到證據,之后幾次有第一次打底便輕松了許多。</br> 而且,游玉歲已經預料到了那群豪強會臨死反撲,所以才特意要了游奉云手中能夠調動附近軍隊的虎符,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要留這群人的命。</br> 至于尋找游玉衣和游玉扇,游玉歲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查案把自己人查丟了的情況,希望他的好兄弟能夠自求多福。</br> “行了,你走吧。”游奉云看著面前的游玉歲開口說道。</br> “是。”游玉歲低頭行禮后便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br> 游奉云看著游玉歲離去的背影輕聲嘆了一口氣對身邊的安海道:“你說為何他是這個出身,身體也如此孱弱。”</br> 安海公公低著頭沒敢說話,他知道如果太子殿下身體健康、有如今的能力、有奪位的野心和世家的支持,他面前的這位帝王便會起殺心。即便太子殿下沒有爭位的心思,帝王的疑心也會逼死他。</br> 還不如就現在,太子身體不好,有能力卻不熱衷于權勢,在帝王老去之前,太子會一直都是平安的。</br> “太子吉人自有天相,而且陛下還年輕得很,聽聞宮中幾個嬪妃又有了喜事。”安海公公笑著道,“也不知道是小公主還是小皇子。”</br> 話音落下,游奉云臉上露出了笑意。</br> “走,回宮。”</br> “是。”安海笑著應道。</br> 而在另一邊,崔宴以為太子離開長安之后他就會清閑下來,然而當他被人拖上太子的車隊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傻了。</br> “崔太醫,現在才告訴你隨行的事情實在是抱歉,太子出行地事務繁多,我們忙忘了,這里我們給您道歉,還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東宮的守衛將崔宴塞進了馬車之中后開口道歉道。</br> 他們的動作規規矩矩恭恭敬敬,話語真切誠懇,讓崔宴實在是挑不出一點毛病。</br> 但是!</br> 太子出行,他們居然會忘記要通知隨行的太醫一起跟著,這合理嗎?這不合理!</br> 就算太子記不住他的存在,那連馬桶都給太子帶上了的謝公會記不住嗎?所以,崔宴肯定已經確定太子他就是故意的。</br> 崔宴嘆氣,他看著空蕩蕩的馬車忍不住嘆氣,他換洗的衣物和常用的東西一樣都沒帶,哪個世家子有他這么慘。</br> 就在此時,有人追上來送來了幾大箱子東西道:“崔太醫可在?我家郎君讓我給崔太醫送了東西來。”</br> 崔宴打開窗子一瞧,追來的是謝家的下人。他在心里冷笑一聲,還算謝檀有點良心。</br> 只見那謝家下人道:“郎君讓我告訴你,請你好好照顧殿下。”</br> 崔宴聞言沉默了一下然后開口對謝家下人道:“你問你家公子知道自己養的牡丹花其實是一朵霸王花嗎?”</br> 謝家下人當場愣住,神情呆滯地從嘴里吐出了一個“哈?”字。</br> 崔宴嘆了一口氣,看來這個世上只有他一人知道這朵牡丹花的底細了。</br> “算了,你把箱子給我放上來吧。”</br> 謝家下人手腳麻利,當崔宴所坐的馬車停穩之后就兩三下將箱子搬進了崔宴的馬車上放著。</br> “東西都放好了,崔太醫,小人就先告辭了。”謝家下人開口道。</br> 崔宴點了點頭道:“向我謝謝你家公子。”</br> 話音落下,那仆人早已經離去,而崔宴則是開始打開箱子,看看他的好兄弟謝檀給他帶了什么。</br> 結果,藥材,藥材,全是藥材!</br> 崔宴看著手中的藥材忍不住開始心梗,好家伙,全都是給牡丹花準備的上好花肥。</br> 就在此時,坐在馬車上的游玉歲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之后,他總覺得是有人在罵他。</br> “殿下可是受寒了?”騎馬走在游玉歲馬車邊的霍西陵開口問道。</br> “沒事,就是有人罵了孤一句。”游玉歲勾起嘴角說道,想必崔太醫正坐在馬車上大罵他吧。</br> “好。”霍西陵略微放下了心。</br> 下一刻,他就聽見馬車里的游玉歲道:“西陵,我有點不舒服,再走一會兒,我們就歇著吧。”</br> 霍西陵一時間摸不準游玉歲的想法,只能應了一聲好。</br> 于是,在太子的車隊走了不到五十里后,他們在一個驛站開始安營扎寨,而太子殿下更是嬌氣得讓人抱出來點名要吃驛站的特色菜。</br> 驛站官員:……殿下,這才距離長安五十里啊!能有什么特色菜。</br> 不過太子已經點名要特色菜,他們也只能硬著頭皮上。</br> 而那邊的游奉云也收到了游玉歲走到哪里了的消息,他聽著暗衛的匯報忍不住大怒:“一天的時間,他走了五十里,這是在出游還是在辦案?就算是走,也走出了上百里!他還坐著車呢!”</br> 游奉云剛說完就被前來見他的謝意聽見,頓時大驚道:“什么?歲歲竟然走了五十多里,居然這么舟車勞頓!”</br> 他的歲歲居然拖著病體走了五十多里,陛下居然還嫌棄他,謝意無法理解,并且覺得游奉云對太子實在是太過苛刻。</br> 游奉云不由看向了這位突然進宮的老臣,他覺得謝公對五十里的理解是不是和他有點不一樣。</br> “謝公怎么來了?”游奉云開口問道。</br> 他不明白天都快黑了,謝意能有什么急事進宮。</br> “臣想給太子殿下沿途送新鮮的蔬菜水果。”謝意開口說道。</br> “啪嗒”一聲,游奉云手中的毛筆掉在了桌子上。</br> “這是你天都要黑了來急著見朕的事?”游奉云艱難地開口問道。</br> “可這對臣來說是頭等緊要的事。”謝意開口可憐巴巴地說道,“臣一想到太子殿下吃不到新鮮的蔬菜水果,就心疼得厲害。”</br> “他都在驛站問別人要特色菜了!你還送東西給他!”游奉云震驚。</br> 只見謝意冷哼一聲道:“陛下當年出去行獵不是還踩壞了百姓好多莊稼,我不過是送送蔬菜水果怎么了。”</br> 游奉云聽著謝意要和自己翻年輕時的舊賬有些牙疼,然后道:“行了行了,要送你就送,來問朕做什么?”</br> 只見謝意做出一副垂淚模樣道:“自然是害怕那些言官中傷殿下,說殿下奢靡無度。”</br> 話音落下,游奉云用“你還知道他奢靡”的神色看著謝意。</br> 最后,經過謝意開口就要翻舊賬的行為,他終于在游奉云這里把游玉歲出行的待遇提高了一個等級。</br> 游奉云看著老頭高高興興離開的背影忍不住嫌棄道:“太子這回回來怕不是還得胖上個幾斤。”</br> 一旁的安海公公想要提醒陛下,太子很瘦,能胖是福。</br> 此時,驛站之內,抽著崔太醫特制煙草地游玉歲抬眼輕輕看了一眼面前的驛站官員送來的特色菜忍不住露出了迷惑的表情。</br> “他們……是不是聽不懂孤的暗示啊?”</br> 游玉歲將煙斗在手上轉了一圈心道,他明明要的是賄賂嘛。</br> 一旁的崔太醫快要笑出鵝叫了,他道:“殿下,賄賂不是這樣要的。”</br> 只見游玉歲看向崔宴,神情嚴肅,崔宴被看得頭皮發麻。</br> “你會?”</br> 他不會!</br> “以后你來要賄賂。”話音落下,游玉歲就給崔宴安排上了任務,由不得崔宴拒絕。</br> 接著,游玉歲指向霍西陵道:“之后,你們就是孤身邊最親近之人,也是兩大巨貪,貪得無厭,無財不貪,人稱東宮雙貪!”</br> “……”</br> “……”</br> “是的,殿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