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咳……”他說得激烈了,頓時一陣猛烈的咳嗽,臉色漲紅。</br> “文博啊……”老太太杵著拐杖,在身邊丫鬟的服侍下微微顫顫地站了起來,像似要給他跪下了。</br> “都是我這老太婆子對不住你啊……家中竟出了這么個黑了心肝的玩意兒,你放心,你在我這老婆子心里啊和親孫兒也沒差了,定會給你和真姐兒一個交代的,你和真姐兒的事……”</br> 大太太險些氣了個倒昂,虧她剛剛讓人把真姐兒遮得嚴嚴實實的,就是不想再讓人提及他們兩個剛剛獨處之事,誰知道這老太婆還是提起來了。</br> 這是什么意思?這是想讓她的真姐兒補了這缺?</br>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聽到劉大奶奶驚呼道:“哎呀,真姐兒,真姐兒你怎么了?大伯母,快來啊,真姐兒暈過去了……”</br> ……</br> ******</br> 回房后,劉玉真就“醒”過來了,望著眼眶含淚的母親不安地喊道:“母、母親……”</br> 劉大太太攬著她的肩膀,撫摸著她受傷的膝蓋,溫柔地問道:“你和我說說,今日是怎么回事?”</br> “娘……”劉玉真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撲到曾氏懷里邊哭著邊說完了今日發生的事,只略過了陳世文說的提親話語。</br> 大太太對著她的腦門點了好幾下,怒道:“我是怎么跟你說的?不管到何處,不要落單不要落單,無論誰喊你都不要到僻靜之處,你都當耳邊風了嗎?!”</br> 劉玉真被訓得頭也不敢抬,辯解道:“我這不是因為在家里嘛……”</br> “家里家里,就是在家里也不能掉以輕心!”大太太說著說著聲音里已有了幾分悲意,“我活了這么多年,那些婚前婚后突然消失的女子見得還少嗎?都怪我把你給寵壞了,就應該把你從小關在屋子里,連院門都不準出,你就知道厲害了!”</br> 知道她是個豆腐心的,劉玉真一點都不在意她的訓斥,小聲著問道:“娘,那如今怎么辦?”</br> “怎么辦?你們兩個不是謀算得好好的嗎?”大太太斜眼看她,“要我這個娘做什么?”</br> “娘——”</br> “好了,別扭了,你當扭糖呢。”大太太終是舍不得,緊緊地摟著她,“你們謀算得很好,把這個私相授受變成了兇案謀殺,雖然陳文博還是醒來了但這樣也能最大限度地降低對你的影響。”</br> 只是降低,并不是沒有,也不是很少。</br> 這些母女倆都明白,所以大太太沒有再說,冷靜道:“為今之計,一個是要打死了那周氏,三房雖然在這府里連管家都不如,但到底是正經爺們,咱們想要扳倒他們是不成的,這里恐怕還要那陳世文幫忙。”</br> “他此番受了大罪,你暈過去之后他又受了點刺激,咳得不行,老太太把人留在了客院,養好了才讓走,娘讓徐嬤嬤找他去。”</br> “這第二,”大太太溫柔地摸著她的頭,神色嚴峻:“瞧你祖母剛剛那模樣,恨不得把你裹著送到陳家,連臉面都不顧了,咱們可不能讓她如愿。”</br> “他剛剛當著兩家人面能說出那等話來,這陳世文的確是個人物,比那周二郎是強多了,你二姐姐沒福氣。但對于咱們大房而言,只‘填房’這一條,便是萬萬不成的!娘能給你找更好的。”</br> 陳世文……</br> 劉玉真回想起那人剛剛那擲地有聲的話語,頓時一陣不自在,小聲道:“母親,咱們不要說他了。”</br> “好好好,不說不說,”大太太以為劉玉真是在害臊,頓時安慰道:“別怕,娘是不會讓你嫁過去的!”</br> “不過此地我們是不能再待了,我這就去信給你外祖母,讓她打發人來接咱們娘倆到京城去。我的兒,別怕,到了京城娘給你找一個好夫婿!你大舅舅家的二表哥,老實敦厚,正好比你大一歲,如今雖然是個白身但你二舅舅說將來考個舉人不成問題。”</br> “莫怕,”大太太愛憐地看著她:“母親不會讓你受苦的,開了春咱們就去京城,你覺得如何?”</br> 自是極好的,劉玉真覺得今天經歷的比之前十幾年的都多,緊摟著母親只覺得眼眶又濕潤了,“娘,您真好。”</br> “娘就你一個孩子,不對你好還能對誰好呢,快擦干眼淚,我讓人給你做了你喜歡吃的羊肉餃子,吃完暖暖和和的睡一覺。”</br> 說著大太太冷笑著:“接下來你就看娘的,周氏那個毒婦,我體諒著媛姐兒不易中午的時候幫她說了不少好話才從公中拿來三千五百兩的嫁妝,誰知她竟然這樣對你。”</br> “呵,看我不剝下她的皮來!”</br> 哄睡了真姐兒,再吩咐段嬤嬤在跟前寸步不離地守著,大太太起身來到了屋外,廊下,跪著真姐兒屋內的所有人。</br> 大太太的腳步聲輕而緩,往日柔和的聲音冷而低,“主辱仆死,今日的事,你們所有人都逃不了責罰!”</br> 今日跟著出門的大丫鬟春香早就哭成了一個淚人兒了,紅腫著雙眼趴伏在地,低聲哭道:“太太你就打死了我吧,都怪我離了姑娘跟前,都怪我……”</br> 大太太知道她并不是故意的,也是真姐兒讓她回來取東西的,但是還是那句話。在這宅院里頭主辱仆死,真姐兒出了這樣的事,能留她一命已是格外開恩了。</br> 讓人將她拖下去打板子,春香被打了板子也不敢哭,沒多久就暈過去了,只留下一道道讓所有人都膽寒的啪啪聲。</br> 大太太就這樣站著,遠處的人都瞧不見她,但是她的聲音卻傳遍了整個院子:“你們都瞧見了,今日的事給我牢牢的閉緊了嘴!”</br> “若有什么風被我聽著了,就將你們統統毒啞了發賣出去!”</br> 一眾丫鬟噤若寒蟬。</br> 處置、叮囑了下人們,大太太又派了徐嬤嬤到陳文博暫歇的客院送了一支上好的人參,回來后徐嬤嬤沖著她點點頭,嚴肅的老臉上隱約有幾分笑意。</br> 大太太念著阿彌陀佛,讓人抬了轎子來,換了衣裳重梳了頭,領著人浩浩湯湯的去了壽安堂。</br> 沒多久,老太太就把三老爺母子喊了來。</br> ……</br> “你大嫂說,周氏心腸惡毒,德行有失,讓她去家廟反省三年,你覺得如何?”</br> 三老爺這一大半天都是恍恍惚惚的,中午女兒落水迅速地和舅兄的兒子定了親,下午又出了府里最有出息的姑爺和劉玉真私相授受之事,這事竟然被查出來是他那向來柔弱的太太設計的。</br> 如今兩個人都病倒了,三房人仰馬翻。</br> 懊惱、后怕、擔憂、心疼等等情緒一直充斥在他的腦海。</br> 此時一聽這話頓時臉上發白,苦澀道:“這,母親,這,這哪里至于?蕊娘家去后便病倒了,這會兒還燒著呢。”</br> 老太太不理他,轉頭望向半坐著矮墩的橋姨娘,嚴肅著問道:“小紅,你覺得如何?”</br> 橋姨娘自進了這屋之后便哭著臉,見老太太這么問頓時顫聲道:“老太太都是為你好,三爺,你就應了吧?”</br> 三老爺嘴唇動了動,“她只是一時做錯了事,都怪兒子沒教好她,如今她已經悔了。眼見著媛姐兒就要出嫁,兩個兒子也還小,便,便罷了吧。”</br> 老太太坐直了身子,緩緩道:“老三,你娘是我的陪嫁丫鬟,你出生后就在我的院子里長大,自幼聽話懂事比我生的那兩個潑猴都要強些,這么多年過去,我們也如親母子一般了。”</br> 三老爺諾諾著應是。</br> 老太太直盯盯地看著他,嚴厲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做母親的,今日處事偏心,不過就是與外男處了幾個時辰,人陳世文也是一表人才讓他娶了就是了。但是大房還咄咄逼人,把周氏打了,讓她下跪磕頭還不算,還讓我將她送去家廟,斷那周氏后路?”</br> “兒子不敢,”三老爺深深地低下了頭,喃喃道:“只是兒子與周氏是少年夫妻,十幾年來她侍奉兒子盡心盡力,生兒育女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此番她定是會改過的!母親,母親您就饒了她這一回吧!”</br> “不,不如就在家里收拾間佛堂出來,讓她日日去念幾遍經?”</br> 橋姨娘悲戚一聲。</br> “老三啊,這么些年,你還真是被那周氏給禍害了,”老太太緩緩轉動著手里的佛珠,語氣也平淡。</br> “當年我就不應該應下這門婚事,果然賤妾教養出來的就沒幾個好的,這些年把著你后院不放也就罷了,左右你們三房和和睦睦的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只有歡喜的。”</br> “只是這個眼光啊,老三,她瞎你也瞎了不成?!”</br> 老太太語氣漸漸嚴厲,“自你大哥病去后,你大嫂也守寡十年了,這十年風平浪靜你們怕是忘了她是誰?她爹是曾老太爺!當年和你爹同科會試,上賜同進士出身。”</br> “這么些年一直在皇城底下當差,曾大老爺和曾二老爺那也是有出息的,都是舉人老爺!”</br> “這么多年了,每到過年的時候曾家老太太就打發人來給我送年禮,給我請安,你以為真的是給我這個老太婆請安的嗎?!”</br> 怒極了的老太太一把抓起桌上的茶盞就沖著三老爺扔過去,啪嗒一聲響茶水四濺,臉上濺到了茶葉的三老爺不敢擦,跪倒在地惶恐道:“母親息怒,母親息怒……”</br> “息怒?我何怒之有?如今是陳文博在怒!你大嫂在怒!曾家在怒!曾家滿門一個官老爺兩個舉人在怒!你劉三老爺一介白身,何德何能讓他們息怒?!”</br> “那周氏是不是覺得她兄長是個舉人如今到處做知縣是個人物了?又給劉家生兒育兒有大功,生了兩個兒子就是這妯娌里頭的獨一份,就能不把寡嫂放在眼里了?!”</br> “覺得大房是孤兒寡母柔弱可欺?自己不想要的婚事就想強塞給大房?!”老太太一雙厲眼看得三老爺頭也不敢抬,憤怒的話語在他耳邊回響。</br> “那毒婦不想媛姐兒嫁給陳文博為何不明說?難不成我還能壓著他們洞房?!為何要做出此等丟人現眼敗壞門風之事?!”</br> “陳家的婚事有哪不好?!過上三五年媛姐兒就是妥妥的官夫人!周家的婚事又好在何處?!那周二少爺讀書不及陳文博,機靈也不如陳文博,為人處世更不如陳文博,那就是個書呆子!”</br> “一輩子考不上舉人的秀才還少嗎?!”</br> 狠狠地踩了周家后,老太太緩了口氣,冷笑,“周二太太還獅子大開口要六千兩陪嫁,你們是想要把整個三房都搬到周家嗎?!還是說周氏今天的這個事,三老爺你也知道?!”</br> “老太太、太太、姑娘……”橋姨娘也跪倒在地,跪行著爬到老太太跟前,哭道:“三老爺只是一時糊涂了,都是那周氏蒙蔽了他,您看在他向來孝順的份上就饒他這一回吧,快,三老爺你快給老太太賠不是……”</br> 三老爺也哭著喊母親,諾諾說不出話來。</br> “老三啊,”老太太也抹了一把淚道:“她們母女今日一個陷害了陳文博和真姐兒,一個與周二少爺有了肌膚之親,這都是要沉塘的大罪啊!這并不是賠不是就能了的!”</br> “如此無德不賢的婦人,若不是看在兩個孩子還小的份上,我就讓你寫休書了,如今幾家網開一面,只讓她在家廟待上三年,也就罷了。”</br> 緩了緩,又道:“我也不是那不近人情的,對外就說她自愿去家廟為我祈福,過個一年半載的你大嫂氣消了,或者等她帶著真姐兒去了京城就讓周氏回來。”</br> “大嫂要帶真姐兒去京城?”三老爺愣住了,小聲問道:“那和陳家的親事?”</br> “還能如何?”老太太目中含淚,“你大嫂不愿意,陳文博也不愿意,我這老婆子還能強迫不成?”</br> “只能說我們劉家沒有這個福分吶,原本打算的成親后讓你們家老大拜他為師早日考個秀才的,遠哥兒他們還沒長大,叔叔輩的就數他們兩兄弟有慧根,如今這事也算是黃了。”</br> “想當年他還在咱們家族學的時候,教人便很有一手,付家那三郎就是跟著他做了幾年同窗這才考上秀才的,每回陳文博從省城回來他都要上門去討教,果不其然下一科就中了,比那周二郎的名頭還要高呢。”</br> “罷了,福分這事強求不得,就這樣吧,對了,你剛剛說周氏回去就病倒了?”</br> “是是是,”三老爺道:“大夫說受到了驚嚇,開了安神的方子。”</br> 老太太嘆氣,“她罪不至死,就等她好了再去吧,這些日子就不要讓她出來了,免得你大嫂見到了生氣。”</br> ……</br> ******</br> “原來是這么回事啊,”劉玉蓉恍然大悟,咬牙道:“二姐姐真真可恨,她雖然沒參與此事,但就如妹妹所說,她既不同意這門婚事,直說就是了,只要她鼓起氣來說了,祖母總是要考慮的,沒準就會換另一個人。”</br> 哪怕沒換人也會讓人盯緊了她,多半會換的,因為將來兩個孩子還得在繼室手底下討生活呢,冒不起這個險。</br> 劉玉真給自己倒了杯溫茶喝著,苦笑道:“周氏覺得,我們大房孤兒寡母的,能得這樣一門好親事是她老人家在積善行德了。”</br> “二姐姐嘛,她雖然不知道,但她的生母對我做出了這樣的事,我們兩個的姐妹情分自那日起便斷了,日后就是面子情罷了。”</br> 姐妹情誼終究是沒有辦法回到從前了,若二姐姐遇到了難處,她抬手能幫的也就幫了,但若想她盡心盡力卻是不成了,畢竟心里面的坎過不去。</br> “恐怕三嬸還有別的緣由,”劉玉蓉看著她,猶豫著說道。</br> “還能有什么緣由?”劉玉真今天說了許多話,口干得不行,又倒了一杯茶。</br> “你知不知道,”劉玉蓉欲言又止,“之前周家二老爺和咱們家提起,想聘了你做兒媳婦?”</br> “咳咳咳……”措手不及的劉玉真被嗆得不行,眼淚都出來了,“你,你說什么?!”</br> 劉玉蓉說完還有些后悔,但看她這模樣頓時挺直了腰桿,解釋道:“我說的可是真話!是周二老爺親自與我爹說的!”</br> “大概是一年前吧,那一天天氣晴朗,我悄悄的去了外院書房想讓爹爹帶我出去玩,然后就聽到了此事,周二老爺欲聘你做兒媳婦。”</br> “唔,”劉玉蓉仔細想著,“好像是瞧上了你外祖家,你外祖不是考中了進士嘛,咱們這里近百年沒有人考中進士了,所以,總之就是想著將來去京城拜名師進國子監!”</br> “真的!”劉玉蓉強調道:“不過被拒絕了,爹爹說你的婚事已定,不會嫁在此地。”</br> “后來我回來告訴了姨娘,姨娘說這事我不用管,閉緊了嘴巴。若是周家有意自會想了法兒再提,若是無意告訴了你反而徒增煩惱,若是你因此對周家表哥起了心思,那我就萬死不能贖了。”</br> “現在想著,沒準當時三嬸選了你,還有這里頭的緣故。反正不管有沒有吧,你如今知道了這事總是好的。”</br> 劉玉真的咳嗽聲漸漸止住,又給自己倒了兩杯茶喝下才緩過神來,苦笑道:“這都是什么事啊,周家表哥,我雖喊一聲周家表哥可都是跟著二姐姐喊的,我們就沒見過幾面。”</br> 這世人極重姻親,親戚之間都是跟著姐妹叫表哥表姐的,所以周家二郎雖然和大房、二房沒有親戚關系,但他是劉玉媛的表哥,那就也是劉玉蓉、劉玉真的表哥。</br> “可不是,”劉玉蓉心有戚戚,“三嬸的心也太小了,怪不得二姐姐的心眼兒也小,聽說她嫁到周家以后威風得緊,把夫婿身邊的通房們都打發了干凈。”</br> “上個月還讓人打了一個侍候二姐夫長大的大丫鬟,如今周二太太很不待見她,天天給她臉色看,還派了心腹跟著她。諾,就是今天她身后那粉色衣裳的,氣派得很。”</br> “求仁得仁罷了。”路是她自己選的,怪不了誰,劉玉真不想再說她了。轉而和劉玉蓉又商量起開鋪子的事情。</br> 除了回去后就打發人給她送圖樣之外,兩人還約定了隔一兩月對一次賬,分一次銀子。劉玉真不能自己去府城,但是劉玉蓉可以回劉府來,她雖然嫁到了府城,但不是長子媳婦不需要跟著婆婆管家,所以每年年節、父母壽辰等都可以回到縣里來。</br> 一年約有四五次,如此也夠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