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不習(xí)慣被人命令，側(cè)身接聽。
    麗紅在電話的那端憑借直覺，認為王強“睡意惺忪”。他采用反攻為守的作法：“我聽著呢，才睡意惺忪呢。”
    麗紅笑了：“你說對了一半，我在做美容。”
    見吳小愛拼命靠攏電話，他生怕麗紅聽到吳小愛的鼻息，挪開電話：“怎么又做美容。我走的那天，你不是才做的嗎?”
    麗紅反問道：“美容還有做夠的時候?”
    吳小愛見王強躲閃，干脆趴到他的身上。他只好盡快結(jié)束通話：“我還有事。”
    麗紅似乎感覺到什么：“是不是你旁邊有一個女人?”
    聽王強否認，她說，“那你說你愛我。”
    王強顯然不愿意說：“說這有什么意思?”
    麗紅堅持：“我愛聽。”王強看著趴在自己懷里的吳小愛，很無奈地對著電話那邊的麗紅說：“我愛你。”
    吳小愛怕自己笑出聲來，用床單捂住嘴。等王強掛機之后，才笑出聲來。
    “你笑什么?”王強這時顯得很嚴肅，板起面孔問吳小愛。
    她直言不諱地說：“我笑你太不老練了。你那句‘我愛你’，太缺乏真誠了。我要是你家那個黃臉婆，一準聽出來了。”
    他不愿意聽：“她不是黃臉婆，也不是我家里的。你搞錯了。”
    她分析道：“如果她像我這樣年輕，就會很自信。如果她像我這樣只是你的情人，根本就沒必要問：你愛跟誰睡覺就和誰睡覺去好了。你找人，我也找人。”
    他直視著她說：“說真的，我實在不習(xí)慣你這種赤裸裸的說話方式。”
    她一點也不回避：“赤裸裸怎么啦?赤裸裸就是真。真還不好嗎?”“嗯好，很好的，只是我不太習(xí)慣這種真。”
    “那當然是，你們這些當官的呀，個個在表面上都是逢場作戲習(xí)慣了，可能沒有真的時候。都假的很呢。”
    王強笑道：“哈哈，假作真時真亦假，這就是所謂的‘社會’，小愛你闖蕩江湖這么多年應(yīng)該懂得這些的。”
    “我一小女子，勢單力薄，柔弱得像風(fēng)，哪比得上你們這些官場老油條呢！”他們就這樣一邊聊著一邊睡去了，這一夜對于王強是一個改變，經(jīng)歷過吳小愛之后，他想到了自己現(xiàn)在還不算老，他現(xiàn)在還不服老呢。
    吳秘書給王強打電話，說是這幾天他不在的時候，縣里又出事兒了，常務(wù)副縣長朱景文在黑夜里讓人給打腿折了。王強就問，兇手抓到?jīng)]有。吳秘書說，沒有。王強依然有點兒幸災(zāi)樂禍。
    這個吳秘書所說的朱景文所遭遇的黑棍，是事實。原來，常務(wù)副縣長朱景文對于李翰林一意孤行被貼上滿街的大字報之事，也是有點暗自高興，心想，你李翰林是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就怕被百姓貼大字報，這一回也應(yīng)該讓這個異鄉(xiāng)的人體會到河西的水深不是傳說。于是，對他也想從中做點文章。就把縣公安局刑警大隊大隊長大振找來。大振年齡不大，卻是長得人高馬大，一米八幾的個頭，雖高但不單薄，生得濃眉大眼，粗壯魁梧，很有派頭。大振可以說是河西縣公安局的破案高手，就有一點不好，是個牛脾氣，性格暴躁，很容易沖動。但是，他人雖說是脾氣不好，但是只聽一個人的，那就是章勛仁，是章勛仁親手調(diào)教的新人，只因為在前幾年失手打傷了一個犯罪嫌疑人，要不是有這樣一個差錯，早應(yīng)是公安局長了，大振的身上的那套警服是章勛仁暗中保下來的，當然也有常務(wù)副縣長朱景文的功勞。只是這其中無人知道罷了。最近是受章老爺子旨意專門觀察朱景文的行動。大振是章老爺子的干兒子，是他手把手一步一步給帶出來的小老弟。
    大振聽說朱景文找他，就迅速來到了縣政府，一進門就大大咧咧的嚷道：“朱縣，我知道你讓我干什么。破前幾天寫李翰林大字報的事兒。”
    朱景文笑道：“你小子不傻，一遇到緊急情況，嗅覺特靈敏，你猜對了。”
    大振一聽真是破大字報的事兒，就不假思索的說：“朱縣，這事兒，我不干，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朱景文說：“這事兒，你必須干。”
    大振說：“李翰林這樣做，是違背了河西人的心愿，那是活該，他自己的屁股讓他李翰林自己擦。就該讓河西的百姓給他轟回去。破這個案子我沒錢，因為刑警隊的辦案經(jīng)費都用在了拆院墻上了。”
    朱景文一聽就來了氣，立刻就拍了桌子。罵道：“大振，你小子就是個豬腦子，你不想想，我為什么這樣做，我這樣做的目的就是，想讓你正處一團“刺荊棘”讓他李翰林捧著，把一下反對他的人給找出來，看他怎么收場。你非要我跟你明講嗎？”
    這大振方才鬧明白朱景文的用意。對于大振來說破這樣的小案子，還不是易如反掌，簡直就是小菜一碟。他很快進入角色，不到一天的時間，就將那一大堆“刺荊棘”傳訊到了審訊室，反復(fù)傳訊，就問出來了究竟，光是問詢筆錄就整出來了上百頁。于是給朱景文打電話說：“朱縣，案子破了，你那個精神有問題的老師，前教育局長是主謀。你有時間聽匯報嗎？”
    朱景文說有時間，你過來吧。大振就把那一大堆刺荊棘捧給了朱景文面前。
    朱景文心中暗自佩服大振的破案水平。送走了他之后，朱景文就謙卑的跑到李翰林的辦公室，跟縣委書記匯報了自己的安排的破案成果。
    李翰林很冷靜的端起了茶杯，卻不急于喝茶，眼睛而是緊緊的盯住朱景文的臉看。他在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平靜，讓朱景文倒是有點心虛起來。他看著朱景文不斷張開與閉合的嘴唇，大腦里在分析著他每一句話的含量。直到朱景文把話說完了，把這一件事匯報結(jié)束之后，李翰林還是一句話不說，沉默的讓朱景文心里直發(fā)毛，他實在吃不透，李翰林聽了這個匯報臉上去沒有絲毫的感激之情，而是很平靜的看著自己。房間里充斥著可怕的沉默，時間哪怕是過去僅僅只有幾秒鐘，都顯得如此的漫長。最后李翰林才說話了。他說：“在河西，有人恨我，有人罵我這是都正常的事兒。”
    朱景文說：“李書記，縣公安局刑警隊想聽你的指示呢！”
    李翰林又是一陣的沉默，。沒有接朱景文的話。他起身走到窗前，隨手拉開的窗子，屋內(nèi)頓時寒意襲來，秋風(fēng)瑟瑟，李翰林望著那窗外，突然轉(zhuǎn)過臉來，笑了下，對朱景文說：“你去
    把詢問筆錄給我要來，我要看看到底是哪些人恨我？”
    朱景文就給秘書打電話，讓刑警隊立刻把詢問筆錄送到縣委李書記的辦公室。不一會，刑警隊大振進來了，把詢問筆錄送到了李翰林的面前。李翰林只是低頭看文件，也不看大振，大振站在那兒顯得很是尷尬，朱景文就趁勢對大振說：“你先出去吧，這里沒你的事兒了。”大振此時正想結(jié)束呆在縣委書記辦公室的尷尬，朱景文的這句話倒是給他他一個臺階下，他于是就出去了。這時，李翰林就問了問，朱景文一些政府最近一段時間的工作進展情況，以及大討論活動的開展情況。就是不看那一對問詢筆錄。也不讓朱景文走，而是讓他繼續(xù)尷尬的留在辦公室里，一直坐在李翰林的對面。
    過了大半天，李翰林喚來縣委辦主任老孫，指了一下厚厚的問詢筆錄吩咐他道：“孫主任，你去安排秘書拿到碎紙機上一頁一頁的毀掉。朱景文一聽李翰林這樣一說，心里就是一緊，覺得自己簡直是畫蛇添足多此一舉了。自己犯了官場上的大忌，有點耍小聰明了。朱景文沒想到這個外地的人心思會如此縝密，縝密得像諸葛孔明在世。
    等到老孫安排的秘書把那一摞子問詢筆錄變成一堆碎紙片之后，就向朱景文揮了揮手說：“朱副縣長，你回去轉(zhuǎn)告一下那個刑警大隊長，把心思多用在那些危害百姓，殺人搶劫的大案要案上，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兒用不著他們老管，這些小事兒有城管呢。
    就在當天晚上，一直躺在干部病房里的章勛仁打電話給刑警隊長大振，讓他給朱景文一個教訓(xùn)，必須把朱景文的一條腿給打骨折了。這大振百思不得其解問為啥？章勛仁也不回答他，只是說：“不要多問，教你這樣做，你就按照我吩咐的去做。”
    “只是——我不明白？老爺子，這朱縣犯錯了？我打自己人怎么能夠下得了手。”大振有點猶豫不決。高老爺子說：“你去做吧，后果我來承擔，你告訴朱景文是我讓你這樣做的，事兒辦好之后，你轉(zhuǎn)告他說，讓他記住，這嘴是用來喝稀飯的，不是用來弄事兒的。不要搬了是非到頭來砸自己的腳，別耍小聰明，現(xiàn)在不是他說話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