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旁人在場江眉不好朝他大吼大叫,也不想讓別人看笑話,這些年她給江珃帶來的流言蜚語已經夠多了。</br> 他會找到這里也是早有預料的事情。</br> 江眉從在醫院里第一眼見到他開始就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這些年關于鄭鋒的消息她多多少少聽過,他成了圈里首屈一指的人物,他組建了車隊,車隊在國內也是名列前茅,他家財萬貫,身邊美女如云,他成了當初想成為的那樣的人。</br> 江眉唯一不理解的是他這份執著,他拼命想要找她。</br> 她以為他很早很早就把他忘了。</br> 鄭鋒幫她扶起電瓶車,朝屋里望了眼,說:“我們進去說,成嗎?”</br> 傭人磕著瓜子倚在門邊看著他們,喲喝道:“小眉啊,這誰啊?你親戚?”</br> 江眉咬咬牙,讓他進了屋,砰的一下關上門,嚇得傭人手一抖,瓜子掉了一地。</br> 江眉克制不住的對他冷嘲熱諷道:“鄭鋒,我欠你的是還沒還完嗎?”</br> 鄭鋒進來的第一眼就已經將這里打量完畢,雖然簡陋,但處處充滿了溫馨,江眉一向是個會打理的女人,她有自己的生活理念和理想,桌上放著花瓶和干花,桌布是漂亮的粉紅色,沙發上放著小抱枕,一些電器都用白色鏤空的花紋布罩著。</br> 鄭鋒沉默了會,看向江眉,緩緩道:“小眉,我來,不是為了氣你的,那天你沒來,我知道你不會來,可小眉,既然遇上了就是老天爺給我的第二次機會,即使你不原諒我,但有些事情我真的想和你說清楚,給我點時間可以嗎?”</br> 江眉冷笑,“聽你在這邊信口雌黃嗎?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江眉是前世做了什么壞事才遇上你!”</br> “你恨我,你因為當年的事情恨我,我承認是我不好,是我那時候變了,小眉,從一個什么都不是的窮小子變得被人追捧敬仰,當時也是年輕,所以抵不住名利帶來的變化,自己覺得自己不一樣了,走出去背脊都能挺的直直的,看誰都俯視他,那種硬氣和驕傲是會讓人改變,可我真沒做過一件對不起你的事情!”</br> 江眉聽到最后一句話眼睛瞪大,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不可置信的說道:“鄭鋒,你還要臉嗎?你和別的女人躺在床上不是謠言,是我江眉親眼看見的!你和那個女人在相宜酒店510號房間,那天你穿的夾克衫和T恤,衣服掉了一地,那個女人只裹了浴巾,胸口脖子都是吻痕,怎么到了現在變成你沒有做過一件對不起我的事情了?”</br> 江眉不等他開口,指著門口說道:“我這輩子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你了!我不想聽你胡說八道,也不想再和你有什么瓜葛!沒有你,我江眉一樣活得很好。”</br> 見他不動,江眉去推他,鄭鋒就是不肯出去,一來二去,他干脆雙手鉗制住她,一下子就把人抱進懷里。</br> 江眉厭惡極了,尖叫起來,“鄭鋒!你放開我!你有病嗎!”</br> 鄭鋒力道大,死都不放。</br> 他著急道:“小眉,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我承認那時候我是對你不好,讓你傷心難過,作為一個丈夫我是失職了,但我真的沒有,直到現在我都沒有和別的女人睡過!我發誓,我這輩子就和你一個好過!那時候經常和他們出去玩,是會叫女人陪,但那是他們,我沒有碰過她們,他們還嘲笑我妻管嚴。你看到的那次,我也是隔了好幾個月才知道的!小眉,我被設計了!”</br> 江眉猛地僵住。</br> 鄭鋒說:“你父母過世之后,我去找過你,可是你已經走了,我隨后就被車撞了,在醫院里躺了一個月,出院一個星期后才得知那件事情的原委。有些人你也不認識,那個女人是亂七八糟的女人,她是輪胎大王的小女兒,想方設法的往我身邊靠,你會來找我,也是他們透露給你的,可我怎么可能會和她發生什么呢?一個醉的都醒不過來的人怎么去發生關系?醒來后我也一度以為發生了什么,躲了好幾天,都不知道怎么見你。我真的也是后來才知道,那會我住院她三番五次的來看望我,有人說漏了嘴就知道了。小眉,你相信我,即使那時候我是混,是傷了你的心,可是我從來沒有對你變過心。”</br> 人活到這個年紀,一個愛字鄭鋒是真的說不出口,只好用別的話來代替。</br> 江眉聽的糊里糊涂,好一會才反應過來,怒氣沖沖,不斷掙扎著。</br>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我親眼看見的!鄭鋒,你混蛋!你他媽給我滾!”</br> 鄭鋒抱的更緊了,仿佛無賴上身,就如同當初追她的時候一樣。</br> “是,我是混蛋!我當時腦子他媽的就是有病!”</br> “過去這么久了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算我求你,你放過我不行嗎!”</br> “小眉,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不行。你以為我十八年不結婚,不找女人是為了什么?我是為了以后見到你的時候好能有臉說那些話,也是為了我自己,別人都比不上你的,小眉,比不上你的,我們經歷了那么多,是誰也不能比的。”</br> “什么十八年不找女人,你以為我還是十七八歲那時候那么好騙嗎?你給我滾!”</br> “那你要我怎么證明?我帶你去見我身邊的朋友,你出去打聽打聽我鄭鋒到底是什么樣的人,或者我慢慢證明給你看。”</br> 江眉覺得他瘋了,狠狠扇了他一個巴掌。</br> 鄭鋒臉上立刻出現了紅印子,可見江眉力道之大。</br> 這是她堆積了十八年的怨氣。</br> 鄭鋒說:“你再打兩下。”</br> 江眉氣的發抖。</br> 鄭鋒想再抱她,江眉警覺的往后退,她警告他,“你再碰我我就死給你看!”</br> 她一向固執和偏激,鄭鋒不敢動了,小心翼翼的說:“你緩一緩,好好想想我說的話。”</br> 江眉雙目怒紅著,硬撐著不讓眼淚落下來。</br> 鄭鋒說:“我和你認識開始就沒騙過你一句話,從來沒期滿過你什么,今天也是,如果我鄭鋒有一句謊話,今天出門就被車撞死!”</br> 江眉譏笑,“你死不死和我有什么關系,我只想你現在立刻滾出去!”</br> “小眉,那件事你再好好想想。我今天來,一是為了和你說清楚,二是為了女兒。”</br> 江眉額頭突突的跳,心忽然絞了一下,他能打聽到這里,就該打聽到小珃的事情。</br> 江眉抄起邊上的掃帚去趕他,什么流言蜚語都不顧了。</br> “你給我滾!滾啊!什么女兒,沒有女兒!”</br> 鄭鋒一把奪過她的掃帚,“你冷靜點!我不是來和你搶女兒的,她是你的命根子,我怎么會去那種事情!只是小眉,我能給她更好的物質上的生活,如果你想通了,覺得可以不妨讓我和她見一次面,以后她的學費生活費,將來的嫁妝等等都由我來,我能讓她下輩子衣食無憂,我要那些錢又有什么用,她是我的女兒,本來就應該都給她。至于我們,小眉,我想重新追求你!”</br> 鄭鋒豁出去了老臉,一咬牙就說了出來。</br> 江眉聽到這些字眼都愣住了,一時慌了神,手忙腳亂起來。</br> “你腦子有病!”她說。</br> 鄭鋒見她氣消不少,笑了笑說:“你反正不上班了,明天我來接你去逛街。”</br> 他笑起來一如當初那般英俊,養尊處優的男人果然是不顯老,江眉有短暫的出神。</br> 鄭鋒幫她把掃帚放好,離開了。</br> 江眉跌坐在沙發上,盯著一個茶壺發呆,就這么坐了一上午。</br> …..</br> 江珃用了十來天才調整好自己,每天兩點一線,吃的多,睡的晚,輔助資料又買了五本。</br> 可她不笑了,也不太說話了,再忙學生也會忙里偷閑讓自己開心一下,課間說幾句話江珃都不會去參與回話,她教室里的書桌已經被書堆滿,腳邊也都是卷子,她把自己隔絕在這個小小的世界里。</br> 回到家吃晚飯她就開始做作業,不再聽那檔廣播節目,耳朵里塞的是英語聽力。</br> 那扇方格玻璃窗被她用書架子堵住了,上面一排排塞滿了書,遮的密不透風。</br> 一個多月下來,她瘦了五六斤,季蕓仙心疼極了,明明江珃每頓要吃兩大碗飯,可還是瘦了。</br> 季蕓仙勸她別太累,可江珃像變了個人,她說:“這時候不累以后就會后悔,我靠不了任何人,我只能靠自己,這是我目前唯一也并且應該做好的事情。”</br> 至于愛情,愛情給她帶了什么?學習的退步,痛苦的感覺,就連甜蜜也是提心吊膽的。</br> 季蕓仙都覺得自己快不認識她了,江珃已經瘋魔了。</br> 她跑去奶茶店找楊繼沉,嘰里咕嚕把情況說了一通,楊繼沉倒是很平靜,靠在沙發上說:“這樣的才是她。”</br> 他的江珃應該是做什么都很努力,并且能做的好的女人。</br> 他的江珃一向很聰明,也應該成為一個頂尖的人。</br> 季蕓仙拍了拍桌子道:“我覺得她受刺激了!沉哥!高考后你可別再惹她了,也不要再和別的女孩子好了,友誼也不行!不是我在背后說梔夏姐啊,梔夏姐那么漂亮,又一直是單身,一直跟著你,換做任何女孩都會遐想的,小珃沒談過戀愛,也是前陣子在我的逼問下她才承認喜歡你,她心思細又敏感,你得讓她有安全感才行啊!”</br> 江珃喜歡他這個事情楊繼沉也是半個月前季蕓仙告訴他的,那會江珃依舊很恍惚,季蕓仙跟著張嘉凱來吃飯,興沖沖的要找他算賬,就這么把江珃的秘密捅了出去。</br> 楊繼沉樂的一夜沒睡,又不好再去擾亂江珃,只能等。</br> 楊繼沉仿佛很有把握,不緊不慢的說:“你先操心操心你的學習吧。”</br> 季蕓仙:“……”</br> 江珃后來再沒管過江眉的事情,但在點點滴滴中總能察覺到一些變化,江眉整個人像活了過來一樣,洗碗的時候會哼兩句歌,也開始研究菜譜了,開始畫眉涂口紅了,氣色和之前簡直是兩個人,紅光滿面的樣子讓她開起來年輕了十歲。</br> 江珃從沒見她這么開心過。</br> 五月填志愿的時候,江珃拿著報選學校的冊子和江眉商量,江珃說:“第一志愿就填華西吧。”</br> 江眉認真的思慮后說:“你上次二模沒考好,以防萬一高考有失誤,華西可能會挨不上,保險點填墨大吧。”</br> 江珃看著她,頗有些吃驚。</br>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女人心海底針。</br> 江眉說:“你想去哪所學校?”</br> 江珃翻了幾頁冊子,低低的說:“我想離這里遠一點。”</br> 江眉眸光微動,似察覺到了什么,問道:“那華西你覺得考的上嗎?”</br> “能吧,我最近做了幾套前幾年的高考試卷,分數都很穩定,應該能考上。”</br> “那好,你自己斟酌。”</br> 江珃第一志愿填了華西,去一個離墨城遠遠的地方,遠離他。</br> 江珃的情緒其實從來沒瞞著江眉,江眉雖然不是全部了解,但大概還是知道的,鄭鋒提起才知道整個事情。</br> 上次鄭鋒找過她之后,每天都來,一開始江眉把他關門外,不理不睬,但鄭鋒就在家門口站著,能一站站一上午,別人問起他會說:“追女人不花點功夫怎么行,這算得了什么。”</br> 比起他們的經歷,這點算什么。</br> 江眉裝作不在意但其實在偷偷聽著動靜。</br> 那天鄭鋒走后,她冷靜下來把他的話細細想了一遍,那時候是有個女孩喜歡他喜歡的發瘋,她還為此遭到惡作劇,有人三天兩頭來整她,都是些弱智的把戲,后來鄭鋒把這事給解決了,江眉也不放心上,鄭鋒一向容易招蜂引蝶,愛慕他的女孩子多了去了,江眉已經司空見慣。</br> 可她不能接受的是他開始去接受那些女孩,去享受燈紅酒綠的感覺。</br> 那段時間他們莫名其妙開始吵架不和,兩個人的生活方向不再一致,所以出現了矛盾,或許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一個拼命想知道他有多愛她,一個漸漸失去耐心去說這些話,無理取鬧是真的,誤會重重是真的,太年輕了,不能互相體諒也是真的。</br> 如果他真的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何必現在還要找她解釋,何必到現在還沒結婚,他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為什么偏偏盯著她。</br> 就像鄭鋒說的,她可以去打聽,打聽他到底是不是沒結過婚,在外面是個怎么樣的情況。</br> 但江眉還氣他輕而易舉的答應離婚,氣的她父母相繼去世。</br> 這十幾年來的苦他又知道多少,是說多少做多少都彌補不來的。</br> 可她知道自己開始動容了,少了那層誤會,看到他重新站在面前的時候江眉是又恨又愛。</br> 她這輩子也就愛過他一個人。</br> 江眉冷落了他好幾天,但他站在門外總是樂呵呵的,精神好的很,幾天下來,鄰里都知道江眉有個追求者了。</br> 又過了幾天,鄭鋒一時嘴快,是自己是江珃的父親。</br> 這話傳到臥病在床的孫婆婆耳朵里,氣得老人家從床上跳起來,拽下自己的布鞋狠狠追著鄭鋒打,邊打邊罵道:“你個龜孫子!王八羔子!”</br> 嚇得江眉趕緊開門去勸阻,就這樣鄭鋒和江眉有了點來往。</br> 即使江眉不給他笑顏,不和他多說話,但鄭鋒自得其樂,幫著一起拖地做飯買菜,順帶還參觀了江珃的房間。</br> 鄭鋒瞧著那個書架很是好奇,“干嘛把窗戶擋住?明明挪開了光線會好一點。”</br> 江眉說:“她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br> 鄭鋒逛了一圈,在小床上坐下,問道:“什么時候讓我正式的見見小珃?”</br> 江眉淡淡道:“她快高考了,不能再分心了,之前我已經把她嚇到了。”</br> “能分多少?她那么聰明。學校要報哪個?”</br> “她想去華西,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考上,前陣子成績退步了很多。”</br> 見江眉猶猶豫豫,鄭鋒說:“你想說什么就說,我能幫一把的一定幫。”</br> “不是。”江眉拉過椅子坐下,說:“我覺得她談戀愛了。”</br> 鄭鋒真的是虎軀一震。</br> 江眉一下子就察覺到了些什么,“你知道?”</br> 鄭鋒撓撓眉峰,說:“知道點吧,也是那天碰巧知道的。那小子就住你隔壁,你知道嗎?”</br> 江眉驚愕,“你是說隔壁那個租客?”</br> 鄭鋒點點頭,“那小子我認識,也是玩賽車的,技術是一等一的好,脾氣也是一等一的傲,為了追小珃學校旁邊開了奶茶店,我看也算有幾分真心。”</br> 江眉一下子坐起來,差點沒站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br> 鄭鋒說:“不過我看最近的情況,應該是吵架了,沒事,先讓小珃好好學習吧。”</br> 江眉揉了揉太陽穴,“我知道。”</br> ……</br> 高考那兩天烈日炎炎,六月多雨,第二天考試的下午突然下了一場大雨,瞬間清涼了起來。</br> 考場外家長一等就是兩小時,誰也不肯離開。</br> 江眉在一棵樹下等的時候在人群里看見了楊繼沉,他和幾個朋友站在一家文具店前在抽煙,說說笑笑。</br> 這是江眉第一次好好打量他,就算是鄰居,也不曾見過面,更別提他是玩賽車的了,那會江眉真的是煩透了這些人,壓根想不到女兒會和他們扯上關系。</br> 要說外貌,他長得高臉俊,沒話說,可性格呢?聽鄭鋒說是個很難弄的人,再想想江珃之前通紅的眼睛,那樣的人江珃哪得住嗎?</br> 江眉一想就覺得頭疼,為什么小珃會走她的老路,還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br> 這場雨下了三個小時就停了,學生們踩著水花從考場里出來,徹底擺脫高中,寒窗苦讀的結果都寫在了幾張卷子上。</br> 季蕓仙拉著江珃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江珃走在路上輕飄飄的,好像整個人一下子空了一樣。</br> 雨過天晴,陽光刺眼,有的學生在哭有的在笑,江珃是木訥的。</br> 一出學校的大門,季蕓仙就朝張嘉凱他們招手,江珃和楊繼沉對視了一眼,他的目光深深沉沉,里頭帶著笑意,像是在說,恭喜你畢業。</br> 江珃和季蕓仙打了個招呼頭也不回的朝江眉走去,楊繼沉當然沒跟過來。</br> …..</br> 江珃在家睡了三天三夜,她突然變得很疲憊,窗外的夏光和繁花都與她無關,她這場仗打的太累了。</br> 在第四天江珃接到季蕓仙的電話,她說要去海邊野營。</br> 掰掰腳趾頭都能知道同行的會有哪些人,江珃懶懶的拒絕了,她埋在被子里,忽然哭了起來。</br> 不管她怎么不愿意,第二天季蕓仙強行闖她家門,幫她梳妝打扮,硬是要把她拉過去,江珃對她一向沒什么脾氣,懨懨的,什么都不說。</br> 季蕓仙邊弄邊說:“你看看你,在家邋遢成什么樣子啦,這還是我認識的可愛小仙女嗎?咱們都考完了,可以自由自在的去玩了,你老悶在家里干什么?不要找這副模樣啦,我保準你去了不后悔!”</br> 江珃以為會和楊繼沉他們一起去,沒想到會和季蕓仙坐公交車去。</br> 她覺得失落,又厭煩這種失落。</br> 達到海邊時已經是傍晚,夕陽掛在海面上,余暉灑滿整個海面,隨著浮動的海浪而閃耀,江珃站在沙灘上望著夕陽紋絲不動,微風吹起她的裙擺,露出纖細白皙的兩條腿。</br> 她幾乎不怎么穿裙子,可季蕓仙說買的時候多買了一條,是條白色的蕾絲邊的吊帶中長裙,尺寸正好。</br> 江珃心境微微開闊了點,胸口的那種悶郁感也沒有了。</br> 季蕓仙招呼她,“來啊,在這邊,小珃!”</br> 江珃慢悠悠的走過去,在另外一邊的沙灘附近,楊繼沉他們已經在那兒了。</br> 他們起了個火堆,還圍著在烤雞翅,江珃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楊繼沉都看在眼里,笑笑,喝了口啤酒。</br> 張嘉凱說:“今晚我們就住這兒,帳篷都搭好了,小珃,你喜歡哪個?”</br> 張嘉凱指向東邊,有蘑菇帳篷,有長頸鹿帳篷,有烏龜帳篷,等等。</br> 江珃說:“隨意吧。”</br> 周樹和賀群從老家趕來,一回來就趕上這么熱鬧的活動,興奮的不得了,周樹喊著要那個長頸鹿帳篷。</br> 說笑幾句間夕陽已經落下海平面,夜空中的繁星顯現了出來,他們眼前的篝火燃燒的旺盛,映得每個人臉上都紅彤彤的,海風吹來,絲毫不熱,反而有種別樣的風情。</br> 江珃喝了幾口飲料被季蕓仙換了,換成了啤酒,她說:“我們畢業了,得喝酒慶祝!來,小珃,為我們以后的生活干杯!”</br> 江珃嘆口氣,喝了,一喝就是一罐。</br> 這群人中間不見徐梔夏,江珃覺得稀奇,酒精上頭,多嘴了朝季蕓仙問了句,季蕓仙說:“她不想來啊,不來就不來唄,我還不想看見她呢。”</br> 吃了幾個烤雞翅,周樹振振有詞的發表了一通畢業感言和賀詞。</br> 他說:“在這個秋風送爽,果實豐收的季節,我們迎來了一個嶄新的生活,我們揮別過去,迎接未來,青春不止,永遠十八,祝兩位大美女永遠美麗可愛,祝四位百年好合,早生貴子!”</br> 哐哐哐,啤酒罐都砸在了周樹身上。</br> 江珃雙手微微握緊,瞥了眼楊繼沉很快挪開。</br> 楊繼沉懶洋洋的靠著一個樹樁,手里夾著香煙,燃著的煙頭似天上的星星,一閃一閃,他幾乎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江珃身上。</br> 已經有兩個月沒有好好看看她了,晚上不去她房間總覺得缺了點什么。</br> 和張嘉凱說起來,楊繼沉覺得自己這回是真的栽了,那算命先生回頭得去送幾份大禮。</br> 熱鬧完周樹又來了主意,說:“這夜空這么美麗,剛剛拉開帷幕,我們何不來點前|戲助助興!”</br> “你想玩什么?”</br> “真心話大冒險怎么樣,畢業必備游戲,情侶促成精品!”</br> 幾個人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江珃,起哄要玩,拿了個酒瓶轉轉到誰,誰就要接受懲罰。</br> 第一個是周樹,第二個還是周樹,第三個還是周樹,幾趟大冒險下來,他脫得快只剩褲衩了。</br> 第四個,在大家齊齊的祈禱下穩穩的指向江珃。</br> 江珃還在撥弄著身邊的青草玩,心不在焉的,一回頭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br> 賀群說:“來,真心話還是大冒險?”</br> 江珃猶豫了會,說:“真心話吧。”</br> 她可不想脫衣服。</br> 賀群笑,“那請問,我們這里幾個男生你比較喜歡誰?”</br> 一雙雙眼睛都盯著她,都意味深長,這個問題更是別有深意,江珃對上楊繼沉的眼眸,一股怒火沖上腦門,委屈,不甘,痛苦,這些日子一直努力壓抑的情緒猛地涌上心頭。</br> 她說:“沒有比較喜歡,都差不多,對不起,我先去一下洗手間。”</br> 江珃起身走開了,越走越快,最后小跑著走了,留下一群人面面相覷。</br> 周樹說:“沉哥,你這是和小珃掰了啊?她不會不喜歡你了吧?”</br> 張嘉凱也摸不著頭腦,“照理來說,考都考完了,休息也休息夠了,怎么還是不開心,哥,你不會要沒機會了吧?”</br> 楊繼沉也跟著起身,掐滅了煙,大步追了上去。</br> 晚上海灘有幾個游人,但不多,這片海域并不有名,也算冷僻地。</br> 江珃一路小跑跑到附近的一個林子里,她聽到身后有腳步聲,更氣更急了,想拔腿跑的更快時手臂一把被人拉住。</br> “你站住。”他說。</br> 江珃甩開他,扭著頭不說話。</br> 楊繼沉放低點聲音,說:“還在和我別扭?到底在別扭什么?嗯?”</br> 他高大的身影籠罩著她,見她不回話,他一步步逼近,江珃無處可退,身后是一顆粗壯的大樹。</br> 楊繼沉拿她這副倔強的模樣沒辦法,只能多點耐心哄她。</br> 楊繼沉一手撐在樹上,圈住她,彎腰俯身靠近她,低沉道:“我等了兩個多月了,你再和我鬧脾氣我也不會放掉你的。”</br> 江珃氣極了,驀地的看向他,“我招你惹你了嗎?不喜歡我就別對我好,楊繼沉,我不是誰的替代品!我也不稀罕你的喜歡!”</br> 小姑娘的一通話把他弄的莫名其妙。</br> “我不喜歡你?我不喜歡你為你開奶茶店,天天去你房間找你,生怕你吃不好喝不好,我看起來很有空?專門找你這種小女生搞曖昧玩?”</br> 江珃推他,可他的胸膛硬的像塊石頭一樣,溫度燙了她一手。</br> 江珃:“對,你就是找我搞曖昧的,你明明不喜歡我,你就是逗我玩!”</br> 她吼出來的時候聲音都顫了,眼淚控制不住的流下來,像受了天大的委屈。</br> 楊繼沉嘆口氣,伸手給她抹眼淚,“誰告訴你的?”</br> 江珃哭的話都說不完整,邊打嗝邊問:“你不喜歡我對不對?只是因為我和那個女孩長得像對不對?你能不能別再玩我了?”</br> 楊繼沉眼睛微瞇,“梔夏和你說的?”</br> 江珃以為他是默認了,心痛的快要站不穩,胡亂的抹了把臉要走。</br> 但腳還沒挪開,唇上一熱,他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唇齒間都是啤酒味和煙草味,還有他身上的專屬氣味,熟悉的味道。</br> 楊繼沉把她推在樹上,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就是一個吻。</br> 比上次更猛烈更急切,一貼上唇他就伸了進來,攪動著,吸允著。</br> 他另外一只手握著江珃的腰,手掌游離在她的腰側。</br> 江珃雙手揪著他的T恤,她無法拒絕他,更推不開他,邊哭邊吻。</br> 沒一會,兩個人都出了一身汗,江珃淚眼婆娑的睜開,嘴唇紅腫不堪。</br> 楊繼沉咬了下她的嘴唇,低低的說:“老子就只喜歡你一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