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意識到這一切顯然是一個囊括了整個空司市的法陣時,混沌之海發聲了。</br> 【觸發支線任務:‘屠神’】</br> 【任務描述:你意識到井田月子在不正確的獻祭之后已經轉變為了非人,而它則因為不完全的獻祭變得扭曲,甚至于再次啟動法陣,將空司市布置為成神的階梯,試圖成就偽神。時間已經不多了,你提前發現了這一切,現在是做出抉擇的時候了。殺死偽神,將空司市拯救,讓亡魂在死后安息。】</br> 【任務獎勵:10000獎勵點、黃金獎勵點1個,獲得此世界‘門票’】</br> 【未完成懲罰:扣除5000獎勵點,淺上白昭死亡,主線劇情失敗】</br> 【是否接受任務?】</br> “……”張蒙面對混沌之海發布的任務,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br> 擺在她面前的是兩條路:一條只需要安靜等待九天過去,讓淺上白昭活過那段時間,她接下來怎么樣與她無關。另一條則需要花費大量時間精力乃至于極有可能被殺戮死亡,像個愚昧無知的瘋子一樣朝神發動攻擊,讓‘偽神’井田月子……去死。</br> 張蒙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在童話世界的遭遇。這一幕與那一幕何等相似?只是在童話世界里時,她為了求得更謹慎的存活,拒絕了國王的招攬,放棄了任務,回歸了‘混沌之海’,而這次呢?</br> “殺死‘偽神’……嗎?”張蒙喃喃道,她明確知曉這是多么殘酷艱難的旅程。</br> 下意識的,渴望存活的張蒙偏向于‘放棄’,她放棄了一次,難道不能放棄第二次?謹慎斟酌自己的『性』命才是活下來的根本,她不是什么小說主角,不可能擁有光環,如果一不小心,是真的會死的。</br> 淺上白昭的命不比她的命珍貴。</br> 張蒙已經死過一次了,她不想再死一次,她畏懼死亡,她想繼續活下去。</br> 但是……‘活下去’的辦法也是不同的。</br> “如果我這次真的放棄了,那么下一次,我還會放棄,就算發現了支線任務,對于自己『性』命的保障和對于任務如何完成的恐懼會讓我持續放棄。只要我繼續再退下去,我就……不可能再前進了。我會在任務旅途中放棄自我,成為‘凱瑟琳’那樣‘只要完成任務就好,其他的我不關心’的人。”</br> “但是,‘屠神’……我做得到嗎?”</br> “現在的我,即使是這本‘隱秘復蘇’的書籍都蒙騙過我,讓我處于一種精神緊張的狀態,井田月子殺光了空司市所有人,將這世界化為鬼蜮的‘神’,我能殺了祂嗎?”</br> “我只經歷了三次任務世界啊!強行說起來,我只不過是個‘新人’,一個新人要去屠神?我不是唐吉坷德,要做出愚蠢的根本不可能實現的事情。”</br> “……我該,怎么辦?”</br> 沉默,良久的沉默。空氣宛若凝固。張蒙凝視著手頭書籍上的法陣,但她的視線是虛無的,交織在空氣中,更像在發呆。</br> 淺上白昭望見了張蒙的遲滯,她隱約意識到了什么——井田老師,井田月子,這一定和她有關。老師她一定是做了無法挽回也無法寬恕的事情,而張蒙在猶豫是否要破除這份絕望……嗎?</br> 她嘴唇動了動,但終究什么都沒說。</br> 要求他人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自私。淺上白昭已經欠張蒙足夠多的東西了,她的存活是為了自己。張蒙即使答應了她要保護她,難道就非要對方為她赴死?張蒙不是她的母親,她沒資格這么要求對方……</br> 理智這樣警告著淺上白昭,但少女咬緊了唇。情感在她耳邊低語,不想死,不想死,只要有一線希望,她就不想死。為此她可以不要臉,可以拋下尊嚴,可以讓自己像個祈求憐憫的可憐蟲。</br> 她抓住了張蒙的手臂。</br> 高挑的少女下意識回頭看她,眼睫低垂,眸光中盛滿了深深的沉郁。</br> 淺上白昭抬頭望她,懇求而絕望地低語道:“不要……放棄我,拜托了,求求你,不要放棄我……我,我,我不想死!”</br> “求你了,求你了!檸檬,你不是,不是之前告訴我,一定要讓我活下去的嗎?你將我的信念托起了,現在……可以不要放棄我嗎?拜托了,拜托了,我真的,真的……”</br> “——不想死!”</br> 張蒙抿著唇,表情沉重地望著她。</br> “你作為局中人,也有資格知道真正的情況,那我就告訴你吧……”她將井田月子在城市之中勾勒法陣,試圖成就‘偽神’的事情原原本本,不添一字地告訴了她。而后聲音低沉道,“……你明白了吧?我們是不可能戰勝對方的。這種情況下,吞噬了整座城市血肉的存在,是不可能戰勝的。”</br> 淺上白昭呆呆地望著她。微微張著嘴,似乎想說什么,但卻一言不發,只是眼睫顫抖,眸子里像要落下一場大雨。</br> 張蒙心有不忍,輕聲道:“對不……”</br> 那個‘起’字尚未說出,淺上白昭就打斷了她,語氣極快地道:“讓我來吧。”</br> “……什么?”張蒙怔了怔。</br> “讓我來吧,我去做就好了!”淺上白昭的喘息聲有些發顫,眼角泛出紅暈,聲音更在顫抖,顯然因為恐懼而害怕到無法遏制自己了,“讓我來做吧。我去做,我去殺了它!將井田老師殺死!”</br> “你在說什么?你只是個普通人,而且還被‘詛咒’了……”張蒙低聲道。</br> “那個炸彈,會冒白光的,你還有嗎?給我吧,教教我怎么拉開拉環。我去把它的‘錨點’一個個毀了,然后用炸彈炸死它!我做得到的,我真的做得到的!”淺上白昭小聲尖叫著,抓握張蒙的手在發抖,但越來越用力,“我可以做到的!給我吧!”</br> “你冷靜點,淺上白昭。”</br> “我很冷靜……我的確是在認真地思考了。這是我嚴肅地沉思與考慮之后下定的決心。我想活下去的話就必須殺了它吧?我已經做好準備了。況且……”淺上白昭眼中蒙蒙地籠罩著一層霧氣,她咬緊牙關,啞聲道,“井田月子……殺了我的朋友,殺了我的母親,冒充我的父親,毀了我的家,毀了我的記憶,它……毀了我的一切。”</br> “除了我自己,我已經沒什么好失去的了。況且我無法解除詛咒,我已經沒有退路了,我已經不能再退縮了。之前我絕望地等死但你出現了,我看見了希望,殺死那些鬼……井田月子現在也是‘鬼’吧?它還沒有變成‘神’!否則這些‘錨點’也不重要了。所以……”</br> “——我得殺了它!!!”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