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章呈現(xiàn)精美的橢圓形,一圈交叉的橄欖枝圍繞著一把閃閃發(fā)光的銀劍與一只結(jié)實有力的手。</br> 手緊緊地抓住了劍身,鮮血從指縫間涌出,將深綠的橄欖枝染成刺目的鮮紅色。背景淺淺雕琢著波濤的浪花,將橄欖枝、拳頭、銀劍完美糅合,滋生出一股令人起敬的肅穆。</br> 張濛對這枚徽章的第一個印象是:軍方。</br> 它太容易令人聯(lián)想到軍人、戰(zhàn)斗、榮譽等字眼,事實上,在目睹徽章的一瞬間,張濛有一絲莫名的感悟:它是屬于自己的榮譽徽章。</br> ……似乎是背景嵌入帶來的物品?!富煦缰!箾]有反映,這說明它只有裝飾用途。</br> 張濛呼出一口氣,將徽章連同信封一道塞回背包,而后打開「狩魔筆記」,開始仔細(xì)閱讀記憶其中復(fù)雜而多變的「怪異」們,以求在踏上莫里斯小鎮(zhèn)之后,能夠成竹在胸。</br> 莫里斯連環(huán)殺人案的兇手是人類?</br> 她可不這么認(rèn)為。</br> ……</br> 在張濛就著床頭提燈昏黃黯淡的光,認(rèn)真而安靜地大致閱讀完畢,她略微預(yù)估自己花費的時間——大約有半個小時左右了。</br> 其中內(nèi)容已被張濛全然熟稔于胸,她從筆記本中大致了解了眼下這個世界的背景。</br> 蒸汽已作為主要燃料普遍作用于生活與交通,古老的槍械已經(jīng)研究而出,資本與工人開始劃分鮮明,數(shù)不清的魔物隱藏在陰暗的角落,伴隨人類開拓的欲望不斷激增。</br> 感謝筆記本中除了嚴(yán)謹(jǐn)?shù)拿枋鲋?,還有一欄「備注」可以隨便說話吐槽,從那些在專業(yè)人員眼中看似全然廢話的詞句中,張濛挖掘出許多有關(guān)怪異的強度劃分、獵魔人的大致情況、「雷瑟爾」家族的隱秘。</br> 那些食人、害人、殺人、阻礙人的魔物,在此世界被稱之為「怪異」。怪異可籠統(tǒng)區(qū)分為四類:</br> 普通的強壯的人類,只要冷靜下來,使用鈍器,便能能夠一對一殺死的「凡」級怪異;</br> 必須由十人訓(xùn)練有素,攜帶槍支的士兵竭盡全力才能絞殺的「兇」級怪異;</br> 人類無法觸及,只能由數(shù)強大獵魔人使用針對性方式,才可能擊殺的「怖」級怪異;</br> 擁有精神污染、心靈扭曲、規(guī)則操縱等匪夷所思的能力,來無影去無蹤,每次出現(xiàn)總能掌握數(shù)萬人性命的……「滅」級怪異。</br> 獵魔人的強大程度劃分與怪異等同,似乎在包括他們自己在內(nèi)的眾人看來,獵魔人與怪異的「非人」感相似而迥異——</br> 畢竟,他們的主要工作便是消滅怪異,收集怪異的「神秘器官」,用各種方式將其配比融合,調(diào)劑出「魔藥」服食,以此獲得媲美怪異的力量。</br> 這讓獵魔人既受人敬畏,又受人厭憎。</br> 至于雷瑟爾家族,它是個傳承了一百年的嶄新家族,從最開始便以殺戮怪異的形象出現(xiàn),祖先是一位極其強大的獵魔人,據(jù)說能只靠一把普普通通的銀劍,單獨擊殺「怖」級怪異。</br> 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血脈斷絕到只剩下「安娜·雷瑟爾」一人,但家族對抗怪異的百年底蘊,已經(jīng)在這本看似普普通通的「獵魔筆記」中顯露無疑。</br> “麻煩啊……”</br> 張濛輕輕出了口氣,將筆記本合攏收回包里。</br> 她在狹窄逼仄的房間內(nèi)坐了良久,實在有些發(fā)悶,起身推開房門。門鎖發(fā)出銹蝕的吱呀聲音,伴隨門縫的開啟,一股腥咸潮濕的海風(fēng)撲面而來,吹散了房間內(nèi)悶濁的空氣。</br> 門外果然是一處船舷,她正處于一艘駛在海上的船只上,前后都是正在忙碌扯帆、清洗甲板的水手,他們動作迅速,表情卻有些呆滯。</br> 一個皮膚黝黑,眼神清亮的水手正匆匆忙忙路過,望見張濛打開門走了出來,立刻道:“小姐!這里很危險,馬上到莫里斯了,靠岸時非常搖晃,還是回屋里的好。”</br> “我吹吹風(fēng)。你叫什么?”</br> “……杰克?!彼滞O履_步,總算看清了張濛的面孔。她高挑而矯健的身形在長風(fēng)衣的襯托下顯得颯爽又美麗,陽光灑在秀美的臉頰邊,凝視著水手的眼神清亮平和。</br> 他神色中多了幾分羞澀的不自然,下意識避開張濛的注視,結(jié)巴道:“杰克……莫洛爾?!?lt;/br> “打擾了?!睆垵鲗λ纳裆?xí)以為常,“這艘船上除了我之外,還有其他乘客嗎?”</br> 杰克搖搖頭:“沒有了。這艘船只有一間客艙,平日里只在每個月的月初來返,有時候會順便載客,有時候只載水產(chǎn)、香料、烈酒和成衣?!?lt;/br> “你一直在船上工作?”</br> 張濛光明正大地打量他,杰克穿著干凈的布衣,褐發(fā)棕眼,身材高大,肌肉強健,但眉眼殘存幾分稚氣,懷里抱著裝滿繩索與鐵鉤的大木箱,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吃力。</br> 她的目光在水手的手掌間、膝蓋上停了停。</br> “不。我是住在莫里斯小鎮(zhèn)的居民,只是我母親病了……需要很多錢,所以也在船上幫忙?!彼掷侠蠈崒嵉鼗卮鹆藦垵鞯拿總€問題。</br> 她點頭:“你很孝順,這是一種難得的美德?!?lt;/br> 張濛在中古世界下命令習(xí)慣了,問起話來有種令人無法拒絕的威嚴(yán);因而她口中簡單的贊譽,也能讓人充滿力量——杰克不禁挺起了胸膛,如同被長官夸獎的士兵。</br> “你對身邊的水手和船長有什么了解?”張濛話題一轉(zhuǎn),繼續(xù)問道,“你喜歡這里嗎?”</br> 這次,杰克露出幾分遲疑,他蠕動了下嘴唇,又小心翼翼四處望了望,意識到?jīng)]人聽他說話,才猶豫著道:</br> “我不知道我該不該這么說……但我沒見過船長,只聽見過船艙內(nèi)發(fā)號施令的聲音。其他的水手?我不太喜歡他們,因為他們從不和我說話,只低頭做事,我總覺得他們——”</br> 他頓了頓,斟酌著吐出一個詞:“奇怪。”</br> “老實說,我第一次上船時,被這里的氣氛嚇了一跳……”</br> 杰克似乎被勾起了談興,他正要繼續(xù)點評,遠(yuǎn)處忽然爆發(fā)出一連串暴躁而沙啞的吶喊嘶吼聲:</br> “——杰克!杰克!杰克!”</br> “啊!在!船長!”水手立即回應(yīng),“我這就來!……對不起,小姐,我,我得快點兒回去,否則今天的工錢就……”</br> 他說著已經(jīng)立刻抬起雙腳,朝聲音發(fā)出的地方飛奔而去。但又在即將拐彎時停下了腳步,猛然回頭看向張濛,用顫抖的緊張聲音問道:</br> “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嗎?”</br> “安娜·雷瑟爾。”張濛頓了下,回答道。</br> 杰克的臉上露出了純?nèi)坏南矏傊椋詈诘哪橆a泛出暈紅,低頭快步跑開了。張濛則盯著海面起起伏伏的波濤,神色若有所思。</br> ……出生于小鎮(zhèn)的年輕水手,手掌上卻有著常年握劍的厚繭,行走時的姿態(tài)是浸入骨髓,隨時可以展開攻擊的步伐。</br> 是欺騙?是隱瞞?是茫然?是刻意?</br> 有點意思了。她微微彎起嘴角,胸中的惡獸躍躍欲試。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