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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太霄子甩了一下拂塵,無形力道讓人心口發(fā)悶,壓住了聽白樓里滿堂喧嘩大笑,眾人瞬間寂靜無聲,甚至聽得見翻倒的酒水滴滴答答落在地面上。
他凜凜寒目看著溫阮。
殷九野隨意地?fù)]了一下手,替她散去了太霄子的壓勢。
溫阮心想,就知道太霄子會搞這出,叫阿九過來真是太明智了,這小跟班收得可真值,要不要給他漲點(diǎn)工資呢?
她微微抬起頭,與太霄子對視,面帶柔婉笑意,端得是大家閨秀儀態(tài)萬方的作派。
她清聲說道:“就在不久前,盛姑娘前去恭賀我的好朋友于悅將和呂世子即將大婚,可奇怪的是,于悅與呂世子的婚約由陛下作主,這完婚之事也該是陛下下旨才對,不知盛姑娘如何得知這個消息?”
被掛在迎客松上喜迎八方來客的盛姑娘面色一變,又望向太霄子。
溫阮瞧了一笑,假裝沒有看見她望向太霄子的眼神,又說:“按說,這等宮中圣諭,我怎么著也該比盛姑娘先行知道,畢竟我家中兄長在朝為官,再不濟(jì),也該是于悅和呂世子先知道,怎地就是盛姑娘你先知情了?”
“我有我的辦法!”盛月姬不敢拉太霄子出來頂鍋,只能大聲喊道。
“原來盛姑娘竟能私自與宮中通消息么?天啦,這可是死罪誒。”
“你!”盛月姬被堵得啞口無言。
溫阮又說:“可直到現(xiàn)在我也沒有聽到任何有關(guān)于悅和呂世子婚事的旨意,說明盛姑娘消息有誤,盛姑娘,你可知假傳圣旨,該當(dāng)何罪?”
盛月姬腦子空白了一下,太霄子的消息絕不會錯,那現(xiàn)在這是……
她怔怔地看著太霄子。
溫阮抿起些笑意,順著她的目光望向太霄子,問:“盛姑娘這般殷切無助地望著您,莫非這消息是太霄真人您告訴她的?想來也是,這等事關(guān)宮中陛下旨意的事,的確得是個與陛下親近的人才能知道,太霄真人您作為陛下的道前替身,對此知情也實(shí)屬常事。”
太霄子感覺溫阮的話里有套,不敢輕易去踩,只是皺著眉頭。
“可現(xiàn)在沒有旨意出宮,那是不是就意味著,太霄子你假傳圣意呢?又或者,您是仗著與陛下的關(guān)系,為了給紅顏報仇,便故意捏造了此事,只圖佳人展眉?嘖嘖,太霄真人,深情之人啊,不惜粉身碎骨只為美人一笑呢。”
溫阮笑吟吟地瞧著太霄真人,嘆聲道:“就是不知,陛下是否同意你這么做呢?”
太霄子微沉一口氣,在溫阮這番話里,他不論是哪一樣,都是大逆不道,有負(fù)圣君。
他握了一下拂塵,問:“姑娘又如何知道此事并非圣意?今日未見圣旨,明日呢?后日呢?”
溫阮笑:“所以你是在妄自揣測君心了?好大的膽子啊。”
太霄子:殷九野站在旁邊有點(diǎn)想笑,今兒不論太霄子怎么說,溫阮都能找到話頭給他扣罪就是了。
她這嘴皮子是跟誰練的?
但殷九野更好奇的是,溫阮怎么就斷定了宮里不會有指婚的圣意下來呢?溫北川跟她通過氣了?
按說不應(yīng)該啊,溫北川那個人,恨不得將這些與朝堂相關(guān)的權(quán)斗通通遮掉,不讓溫阮知道。
溫阮走到迎客松下,抬頭瞧著樹上的盛月姬,笑著說:“我呢,勉強(qiáng)也算個皇親國戚,要進(jìn)個宮也不是什么難事,或許,我明日進(jìn)宮,向陛下問問也好讓盛姑娘安心?我瞧著陛下挺疼愛我的,我去問個真假,應(yīng)該不會怎么樣,盛姑娘,你覺得呢?”
盛月姬哪里還敢說話,她披頭散發(fā)頭頂還蹲著一只撒潑的貓,她屁都不放一個。
太霄子站在原地,望向溫阮的眼神深了幾分。
他將于悅和呂澤瑾快要完婚的消息告訴盛月姬,一是因為他有把握此事必成,二是因為他知道盛月姬對于悅的恨,盛月姬得知此事后,必會去找于悅。
到時候圣旨一下來,以于悅剛烈的性子,唯死,或逃婚兩種可能。
于悅與溫西陵的事京中皆知,屆時可以將于悅的死或逃都扣在溫西陵身上,那么溫家……
太霄子沒料到會生變故,他幾乎可以肯定這圣旨下不來了,否則溫阮不敢如此放肆。
宮中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就在所有人都將目光放在溫阮和太霄子還有盛月姬身上的時候,沒人發(fā)現(xiàn),有人悄悄來到呂澤瑾身后,說了一句什么話就立刻離開了。
呂澤瑾聞言瞳仁放大,想回頭看看傳話的人是誰,卻沒有看到。
殷九野看到了,那是常年跟在溫北川身邊的人,叫司思。
司思對呂澤瑾說的話是:“就算躲過了今日,來日陛下還是尋機(jī)會讓你和于姑娘成婚,呂世子因著盛姑娘,往日里對于姑娘百般折辱,若于姑娘嫁于你,怕是恨意滔天吧?”
呂澤瑾握緊了拳頭,在大腦放空了一會兒后,抬步走出,握住了盛月姬一只腳。
他大聲笑說:“什么婚事不婚事的,都是些無稽之談,這京中哪個不知道我呂澤瑾就是個有眼無珠的,喜歡一個破鞋也不知道珍惜良家女。于悅你放心,我呂澤瑾這輩子就爛在這聽白樓里了,不打算跟任何人成婚,更不會誤了你的終身。”
他拱手向眾人,朗聲道:“諸位幫我做個證,從今往后,相府于悅的婚喪嫁娶都與我無關(guān)!陛下這旨意若真的下來了,也是我這個做臣子配不上陛下一番圣恩,我以死謝罪便是!”
于悅讓他這番話說得愣住了,低罵了一聲:“呂澤瑾,你發(fā)什么瘋?”
呂澤瑾望著于悅笑了下,那笑容極苦澀,極無奈。
然后他將盛月姬從迎客松上抱了下來,極是輕佻孟浪地在她身上揉了一把,又將她抱在懷里,扔了錢袋子在地上,“太霄真人,今兒盛姑娘陪本世子了。”
他抱著盛月姬往后走,也不顧盛月姬在他懷里死命掙扎,發(fā)出慘烈姬叫。
溫阮奇怪地看著呂澤瑾的背影,覺得他有哪里不太對勁。
但她壓下這個念頭,轉(zhuǎn)頭看向太霄子,羞澀靦腆地笑說:“看來太霄真人要排隊了呢。”
周圍的人又哄笑起來,空氣里充滿了快活的氣氛。
溫阮招了招手,二狗子跳回她的懷中,還在笑得打滾。
于二狗子而言,有熱鬧看就是它貓生中最得勁兒的事了。
溫阮揉著貓,對殷九野說:“走吧,我們回府。”
路上殷九野果然問:“姑娘如何知道宮中不會有指婚的圣旨下來?”
溫阮揉了揉貓,多謝我親親的二狗子呀。
但她只笑說:“我大哥跟我說的。”
“是么?是啊,不信你問我大哥去。”
殷九野笑了下,他才懶得問,溫北川那個人,精得跟鬼似的。
司思進(jìn)聽白樓跟呂澤瑾傳完話后,繞到轉(zhuǎn)角的巷子口,對馬車?yán)锏臏乇贝ㄕf:“話傳到了,大公子。”
“嗯。”溫北川攏著手靠在軟枕上。
司思想了想,又說:“這般作法,對呂世子是不是過于殘忍了些?”
“是么?”溫北川笑了下,不置可否,只問:“我小妹沒怎么樣吧?”
司思說:“有陰公子在,太霄子對姑娘做不了什么。”
“嗯,這個陰九啊,我看不透他。”
“他對姑娘很忠心。”
“這倒是,不然不會陪著她這么鬧,罷了,我小妹喜歡就行,回府吧。”
溫北川回到府上的時候,溫阮也到家了,兩人倒是在門口遇上了。
“大哥。”溫阮站定,跟他打招呼,又對殷九野說:“今日多謝你了,你回去休息吧。”
殷九野看了看溫北川,笑說:“好,姑娘好夢。”
“你也是。”
溫北川看殷九野走遠(yuǎn)了,才笑著對溫阮說:“這個陰九,小妹可是使如臂膀啊。”
“畢竟我給他開的工錢高。”溫阮笑道。
“你剛才聽白樓大鬧了一場?”
“誰讓他們打主意打到我二哥頭上的。”
“你不怕宮里真下個旨意?”
“不怕。”
“為什么?因為大哥你不會允許啊。”溫阮與溫北川并肩走進(jìn)府門,笑著說:“大哥,你要不要跟我說說,你會怎么做?”
溫北川看了看溫阮,有點(diǎn)不明白溫阮到底是信任自己呢,還是提前得到了什么消息。
如果是后者,她怎么得知呢?今日一切都在宮中完成的。
他不再想這許多,只說:“紀(jì)將軍的糧草被燒了。”
“大哥放的火?”
“誰放的火不重要,三皇子知道,這才重要。”
“大哥給三皇子透露的口風(fēng)?”
“三皇子籠絡(luò)朝臣,多的是耳目,哪里需要我去給他透露消息,自會有門下之人為他打聽諸事。三皇子將以糧草之事跟紀(jì)將軍打個商量,告訴紀(jì)將軍,會為他遮掩此事。”
溫阮想起了二狗子說的,三皇子跟紀(jì)知遙說了什么,紀(jì)知遙突然滿臉不痛快。
她想了一下,說:“但安陵君并不受三皇子威脅,因為他已經(jīng)提前解決了此事,是大哥你幫他解決的?”
“不錯。安陵君承了你一個人情,也等于是有了一個把柄在大哥你手里,就更不會輕易站隊三皇子,甚至?xí)岩墒遣皇侨首涌v的火。如此一來,仍在觀望之勢的晉親王也不會草率決定讓呂世子和于悅成婚,攪進(jìn)這場奪嫡之爭中,而是選擇明哲保身,以觀后勢。”
溫北川笑著點(diǎn)了下溫阮的額頭:“小妹你很聰明。”
“所以,大哥以后有事不要瞞著我,好嗎?”
溫阮站定,認(rèn)真地看著溫北川,“我知道大哥你是怕我擔(dān)心,也怕我卷進(jìn)一些棘手之事中,但我也姓溫呀,我是你的妹妹,理當(dāng)為大哥分憂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