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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第七十三章

    正在金殿傳臚的沈安序本人對探花這個結果并不滿意, 他覺得自己至少是比榜眼優秀的,只是略輸給葉明修而已。葉明修在殿試時的表現出色, 用自己在民間的經歷重新闡述很多政令的失當之處, 深得太子殿下的賞識。
    沈安序一甲及第,等于已經入了翰林。朝堂有條不成文的規矩,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內閣。他的志向雖不在內閣, 但入翰林院有機會得到幾位閣老的教習,于他日后而言, 也是大有裨益的。
    沈如錦和若澄都為家中出了個探花感到高興,重賞了來報喜的人。
    沈如錦難得回家一趟, 看見若澄, 便拉著她在次間里的暖炕并排坐下來,想好好說話。她月份還不大,原本身材纖細,衣服寬松,還看不出有孕。若澄見沈如錦的貼身丫鬟換了個人, 便問道:“寧兒呢?”
    沈如錦讓身后的丫鬟出去,嘆了一聲:“我有身子, 反應大,沒辦法伺候公子, 就給寧兒開了臉。她怎么說也是自小伺候我的,比外人強些。公子見我大度,原本也推辭。但男人這個年紀, 幾月不近女人是不行的。他雖然收了寧兒,對我倒格外憐惜,多半睡在我房里。如今寧兒也是個妾室了,自然不能再跟在我身邊伺候。”
    若澄見沈如錦對徐孟舟的稱呼十分恭敬,不如朱翊深跟她之間一樣隨意。這才知道朱翊深對她真是寬容了。他除了在床上時會哄她叫他一些稱謂,似乎那樣更容易興奮,平日倒不在意這些。只是姐姐懷孕正是辛苦的時候,姐夫怎么還有心思去寵幸別的女人呢?
    沈如錦看若澄不言語,知道她在想什么,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打擊你。男人都是一樣的,再喜歡你,永遠有更新鮮更好的,不妨看開點。不過素云和碧云懂事,相貌又好,以后你有了身子,倒不用像我一樣擔心旁人趁虛而入。你大度點,還能為自己博得個好名聲。”
    若澄默默地拿了手邊案上的一碟酸梅遞給沈如錦,沈如錦看她不愿意接這個話,另尋了個話頭:“你如今一個人管著王府,還習慣么?”
    “我還在學。不過,趙嬤嬤和李懷恩都在幫我熟悉。”若澄老實說道,“看賬本不難,只是賬目太多,處理起來沒有頭緒。最近得心應手一些了。”
    沈如錦點了點頭:“王爺可有信從前線來?”前幾日,她收到徐孟舟的信,說韃靼的兵力應當沒有十萬,打寧夏中衛只是個幌子,想分散朝廷的兵力,他們主要想集中火力攻打開平衛。李青山好像也快趕到寧夏中衛了。但她不敢隨便說出來,怕擾亂若澄的心。
    若澄沒有收到朱翊深的信。他人應該已經到了開平衛,但恐怕忙于戰事,還沒空給她寫信。李懷恩雖然也會給她說前線的戰事,但大多時候是報喜不報憂的。
    傳臚過后,一甲三人插花披紅,由鼓樂儀仗擁簇著出正陽門,騎馬游街,各自回會館和住所。每年這個時候,就是京中的盛事。年輕的女子簇擁在酒樓街頭,羞澀打量英俊多才的狀元郎,所到之處驚呼陣陣。他本就年輕,儒雅秀氣,一馬當先,幾乎奪去了所有人的目光。
    可得知他早已是名草有主,不知碎了多少顆芳心。
    姚慶遠在路邊買了個燒餅給余氏,余氏嫌棄地接過,但現在他們日子拮據,也顧不得這些了。看到街邊人頭攢動,余氏隨意忘了一眼,嘴還咬著燒餅,愣在那里。
    姚慶遠問她:“怎么了?”
    “你快看看,那個人是誰?”余氏扯姚慶遠的袖子,拉著他往前走。
    等他們走到街邊,被人山人海擠在后面,絲毫前進不得。他們只看到幾匹馬經過,而馬上的年輕進士,拱手向四周以禮。余氏抓著身邊的一個大叔問道:“大叔,今科狀元是誰啊?”
    那大叔沒讀過什么書,含含糊糊地說道:“好像是紹興府的,叫葉……葉什么來著?”
    旁邊一個書生補道:“葉明修啊。他曾經在蘇家族學教過書,是蘇家的乘龍快婿呢。”
    余氏聽到那個名字,如遭雷擊,看向姚慶遠。紹興府葉明修,應當就是那個窮酸書生了。上一回他不是慘兮兮地落榜了?今次居然考了個狀元?
    姚慶遠當初就不同意余氏退婚。他知道葉明修有才,早晚得成大器的。偏偏余氏只顧著眼前的利益,生怕葉明修賴上他們家,還要再給他出上京的盤纏,所以早早地把婚給退了。
    余氏氣得嘴唇發抖,有種自家養大的白菜被人拱了的感覺,也吃不下燒餅,一把塞給姚慶遠,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你去哪兒?”姚慶遠追上去問道,“先吃個燒餅填填肚子吧。”
    “馮家那筆錢想必是討不回來了,你在琉璃廠問鋪子也有了個價格,現在還不去晉王府找你外甥女,還等到什么時候?真要等我們幾個被客棧老板掃地出門,你才拉的下臉?那錢本來也是我們家的!”余氏沒好氣地說道,“今日你攔著我我也要去,不能再等了!”
    余氏覺得自己真是命苦,找了個老實的生意人嫁了,以為能安安穩穩地過完后半生。哪里知道自她嫁入姚家,光景卻一年不如一年,日子過得越發捉襟見肘,跟她想的富貴生活相去甚遠。好不容易給女兒尋了門親事,想著等熬到葉明修中舉,他們也就能揚眉吐氣了。哪知道葉明修不爭氣,竟然落榜。那時消息傳到余姚,她差點氣暈過去!一怒之下就把親事給退了。
    可她剛把親事退了,人家轉眼就中了狀元。這老天爺莫非就專跟她作對不成!
    若澄從沈家回王府,路上因為碰到游街,無法前行。車夫便把馬車停在街角,等游街的隊伍過去。她也算過了一把眼福,雖然隔著太遠,并沒有看到二哥騎馬的風姿,但街頭盛況空前,一片花海,還有百姓熱烈的歡呼聲。
    寒窗苦讀十年,等的不就是這個時刻?
    等馬車到達王府,若澄扶著素云下來,正在說清明祭祖的事情,兩個人在旁邊大聲叫她的名字。蕭祐攔在若澄面前,不讓她過去。若澄看清楚那兩人,心想還是來了,對蕭祐說道:“沒關系,是我的舅舅和舅母。放他們過來吧。”
    姚慶遠和余氏被帶到她面前,姚慶遠羞于啟齒,只問了若澄好。余氏一把握住若澄的手,笑著說道:“若澄,我們來京中也不少時日了,一直沒有機會再來看你。聽說王爺領兵出征,已經走了一個月了?新婚夫妻獨留你一人,真是怪可憐的。”
    余氏的手保養得很好,光滑細膩,但若澄不習慣被她碰觸,僵硬地笑了笑,想把手收回來。
    余氏卻轉而看著晉王府的門面,自顧說道:“上回來,實在太倉促,也沒和你好好說幾句話。你應該不介意我們兩個人來拜訪吧?等了半日,口都有些渴了。”
    若澄終于找到機會將手收回來,對余氏說道:“請進去喝一杯茶吧。”說完,提起裙擺上了臺階。她的口氣既不親熱,也不疏遠,只透著幾分客氣。
    “好好好,還是若澄知道心疼我們。走,進去吧。”余氏拉著姚慶遠,坦然自若地跟在若澄的身后,一起進了王府。
    姚家曾經生意做得很大,遍布江南,好的時候還有自家的船只,負責運送貨物往來于運河上。余氏也不是沒享過富貴的人,但她進了王府,才知道這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還是在帝王家。連走廊拐角處隨便擺放的花瓶,看著都像是前朝的古董。余氏看得瞠目結舌,想要伸手碰一碰,卻被姚慶遠拍了一下手。
    “別亂動!”姚慶遠低聲道。
    “你要嚇死我!”余氏拍著胸口,瞪了他一眼。
    “那是五代的青瓷,碰壞了,怕是你賠不起。”姚慶遠連大氣都不敢出。余氏睜大雙眼,又回頭看了那花瓶一眼,心中暗嘆,這王府果然是大手筆。
    這兩人的動靜都被素云和碧云看在眼里,碧云皺了皺眉,素云卻沖她搖頭,她才把話咽了回去。
    李懷恩聽說若澄回來,拿著一份人情往來的禮單來北院找她,想請她定奪。朱翊深走時交代過李懷恩,大事盡可能讓若澄自己做主,哪怕有不妥當的地方,他也只需從旁提點,不可代為決定。李懷恩知道王爺有意培養王妃在王府中的威信,一直都是這么做的,所以事無大小都要稟報過若澄再執行。
    他見到若澄,先行了禮,看見她身后跟著姚慶遠和余氏,吃了一驚。心想這兩人還是按耐不住,找上門來。
    若澄對李懷恩點頭說道:“我這里有客人,你若有事,稍后再說。”
    李懷恩應是,有些不放心若澄獨自面對姚慶遠夫婦,跟著一起進了主屋。
    主屋的寬敞和裝飾擺設的華麗,又讓余氏開了眼。她坐在花梨木的椅子上,看到丫鬟端來官窯的瓷器,那茶香一聞就是上品。她也是過了好日子的人,只是如今家中不濟,才淪落到這個地步。但早晚有一日,她會把失去的那些,重新再拿回來的。
    若澄喝了口茶,聽余氏問她近況,一一回答,靜等后話。
    余氏沒話說了,咽了口口水才說道:“其實今日來,是有件事想請若澄你幫忙。”
    作者有話要說:  看來加更都刺激不了大佬們留言的熱情,難道只有發紅包才可以?
    明天上午要出門一趟,明晚八點左右一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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