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敗像
舞廳倒塌了三分之二，尖角的磚石露出粉白色的石灰，濺出嗆人的煙塵。
麥吉爾、沙迪與卓離三人被迫后躍，背撞舞廳的另一邊墻壁。
霎時，缺口處白煙鼓起，兩道黑影箭般閃了進來。多羅兇光盡露，槍口對準了兩個軍人，隨著一聲巨大的槍響，颶風大作，黑色的沙粒噴薄而出，無數黑光細密如幕，撕裂空氣，遮蔽了舞廳。
所有人視線一黑，被颶風撞擊得幾乎窒息。
黑沙彈，B3級，異化系重組型，瞬間爆發沙子風暴，無堅不摧。
麥吉爾暗驚，知道對方是撒加獵團的二號人物，自己并非敵手，急忙射擊多重鉛彈護在身前。
沙迪中尉身形橫掠，嘴里叫道：“抵擋不住的，快躲！”
轟隆！
黑沙風暴如蝗災過境，吞噬一切生物，厚厚的鉛彈墻如被分解，頃刻摧毀成灰燼，但黑沙絲毫沒減速，直沖破舞廳，連賭場的西墻也被轟出一個長達二十米的大缺口。大塊大塊的磚石砸入賭場外的小運河，激起幾道灰白色的水柱。
麥吉爾與沙迪盡管以折角彈護身，在黑沙風暴中拔地而起，但仍免不了渾身血點飛濺，重重摔在舞池上，滑地數米才止住。
地面與墻壁全是焦黑色的細孔，形成喇叭口般的破壞痕跡。
多羅身形不停，光刃彈射出，空中弧形的光刃如蓮花綻放，在破風聲中交錯成網，轟向地上的麥吉爾，同時他身子往左邊一閃，一拳擊向剛剛站起的中尉的咽喉。
麥吉爾強行彈起，身上光波流轉，以B2級光壁彈，擋住了來襲的寒光，同時掠向多羅后背，大聲道：“沙迪，不要逞強！”他的記憶中，沙迪中尉檔案上寫的是槍系三段，只能控制B1級彈藥，擔心中尉膽大妄為，非要與槍系五段的多羅硬拼。
中尉真變乖巧了，蛇一般從地面滑開，避過多羅重重的一擊。
多羅拳勢用盡，感受到背后亞靈波高速接近，忍不住冷聲道：“不自量力！”也以光壁彈反擊。如兩顆黃色的流星相撞，麥吉爾渾身一痛，人被撞飛十多米，砸破了墻壁，**一聲才滑了下來。
多羅落地，心知場上自己戰斗力最高，其次到沙迪中尉，逐一擊破才能穩勝，若讓沙迪與麥吉爾聯手，那他勝算大減了。但奇怪的是，沙迪中尉完全失去了銳氣，并沒發揮槍系準五段的水平。多羅這才明白，中尉在上司麥吉爾面前故意隱藏實力。
那么，局面將對多羅相當有利。
舞廳的另一角落，嗖嗖聲不斷，光痕蝗飛，卓離與海倫娜陷入一團光芒中。
海倫娜尖笑道：“為什么不肯讓姐姐來個擁抱呢？”再次逼近卓離，袖槍震動下，復式荊棘彈啟動！
一大簇暗光點點的黑色長刺在她身前爆發，像一只有毒的海膽豎起裝甲，破風聲尖銳，一瞬間穿透了前方的墻壁。舞廳立即顫動，孔洞處白煙飄蕩。
但卓離速度也不慢，貼著舞廳殘缺的天花板掠過，翻身要從上方逃去。海倫娜媚笑一聲，從墻壁上的黑刺中抽出一根長達八米的雙刃黑刺，順勢上斬。
屋頂上的卓離還沒站穩，但遠方賭場的現狀已經看得一清二楚，不禁震驚得張口結舌，突然眼前一花，一道鋒利的黑環在他前方破頂而出，腳下所立之地全然崩坍，不得不驚呼一聲，失足落回舞廳內。
海倫娜笑道：“沒斬中嗎？”右手回旋，八米長的黑刃光環一圈，瞬間橫削卓離脖子。卓離奮然躍起，短劍豎擋。
震耳的金屬聲響，鐺！
卓離驚呼，連人帶劍被撞飛，從舞廳缺口直落在外面草坪上。海倫娜見手中黑刃居然斷了，意外的搖了搖頭，再從墻上拔出一根長十二米的黑刺，人沒走出舞廳，一點鋒寒已經如毒蛇的信子，微顫著探向地上的卓離。
卓離胸膛一鼓，忽然肩頭顫動，大笑起來。
舞廳內四人怔住了。中尉與麥吉爾捂著傷口，愕然抬頭。多羅也垂槍側目。海倫娜冷冷道：“你還笑？”
卓離艱難的坐起，道：“費雪賭場已經輸了。”
舞廳的打斗一停下，賭場內浩大的風聲才清晰傳來，暗藍色的夜空紅光層層染透，變化著冰涼的顏色。
灰衣人們早信心崩潰，紛紛扔下武器。東區警察因逮捕了黑帽子克托，士氣空前高漲。而且戰斗力更高的軍隊已經介入，他們唯一要做的是平亂，鎮壓一切反抗。
西墻的舞廳與酒吧，幾乎都因卓離與麥吉爾的追逐戰而遭受破壞。里頭的富豪與舞娘成群結隊的跑了出來，趕往賭場正門。他們是如此憤怒，離開時還不忘咒罵這個危險的鬼地方。
賭場后門，盡管士兵們已經將不少黑街人制服，但短時間內不能阻止暴亂擴散。黑街人沖進豪華酒店里搶掠，并四處點火。尤其是新落成的第六酒店，當初拆了不少民居，侵占了黑街的地盤，它在一片憤怒的烈火中，熊熊的燃燒起來，華麗的玻璃發出駭人的爆破聲。
為了摧毀費雪賭場，黑街人還準備了“螢火粉”，它是一種極輕而能粘附在建筑物上的易燃火藥，是嚴禁使用的危險物。在計劃中應該是撤退時才使用的，但士兵們強勢的鎮壓，令黑街人惱火起來，叫嚷道：“用螢火粉，跟他們拼了！”
酒店里飄出乳白色的粉末，像一層薄薄的煙，它們遇火即燃，迅速擴散。威力完全超出所有人的意外，螢火粉從左邊一直穿過酒店區，遇物附著點燃，波及中心園林，右邊點燃了西墻的舞廳，鼓起熱風，燃燒得更加猛烈，速度更快了。
短短半分鐘內，費雪賭場被熊熊火光包圍。
火龍卷著熱浪，吞噬著建筑物，只露出黑褐色的輪廓，又直逼向那間戰斗中的橢圓形舞廳。
坐在草坪上的卓離，眼中映著一道橫向延伸的火線。
廳內的四個高手才剛剛感到熱浪的逼近，呼呼，火焰已經淹沒了一切。
卓離第一次見到如此猛烈的火勢，只覺熱浪將他身上的汗水與血跡也烤干了，只好不停往后挪。
披著火焰的建筑物一顫，隨著幾聲爆破，四個光球射了出來，多羅等人咬緊牙關，拖著長煙，遠遠落在卓離后方的草坪上，全數支撐不住，伏倒在地。
麥吉爾首先躍起，踏滅軍靴的火焰，震驚的道：“是螢火粉，這種違禁品只有軍方才有，黑街怎么可能得到？”
中尉喘著粗氣，冷笑道：“恐怕將螢火粉交給黑街的人，是琢磨著連黑街也一并消滅啊。”
螢火粉的高危性，黑街人的確一知半解。如今酒店區完全陷入一片火海中，焦頭爛額的人到處嘶叫，往唯一沒著火的正門跑去。
麥吉爾不顧自己的傷了，對中尉道：“情況緊急。你馬上去指揮警察守住正門，疏導人流。”
中尉掠一眼遠處的藍綠帽子，還有稍近的卓離，冷聲道：“放著他們不管？”
麥吉爾已經往正門奔去，惱怒的道：“繼續爭斗，對任何人都沒有好處。守住正門，他們又能逃到哪里去？”
盡管心懷不滿，但中尉不能不聽從上司的安排，忙飛身跟上了。
火海的邊緣，就剩下卓離與藍綠帽子。海倫娜還伏在地上，傳來微微的**聲。而多羅已經站起來，他神色奇怪，火光映著他的三白眼，詭異的紅色在瞳孔里流淌。“賭場沒了，獵團的基業沒了。”他嘴里念念有詞，像一個守財奴看到自己的全部財產燒光般，透出一股絕望、惡毒與冷酷。“我要殺光這里所有的人！”
真正失去的，也是最重要的，是獵團的權威，這才是令多羅失去理智的原因。
卓離心想落在麥吉爾手中，還能為那張八十萬通緝令辯解一下，若落在多羅手中，說不定會被烤了，便一點點的往后移動。
“說夠了沒有？”海倫娜轉過身子，罵道：“只要團長回來，所有的一切都會重歸撒加獵團。現在得馬上離開這里。”她捂著左腳，臉上閃過驚恐的神色，“我的腳斷了，天啊，多羅，快帶我走。”
一道陰影遮住了她的金發，多羅以無情的目光往下看。
海倫娜顫聲道：“你不會扔下我不管吧。團長是不會同意你的做法的。”
多羅突然笑了，牙齒透著火光的顏色，他翻起的眼珠像在看一只可憐的動物。“你現在連走也走不動，肯定會落在軍方手中。克托已經是一次恥辱，我絕對不允許獵團遭受第二次恥辱。”
海倫娜瞳孔一緊，窒息般倒吸一口氣，勉強支撐著拖行幾步。
多羅將地上一根炸斷了的黑刺挑在手中，揮手刺去，如閃過一道黑光。海倫娜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腰間被穿透，釘在地上，當即金發揚起，發出一聲凄厲的慘叫。
卓離睜目，冷聲道：“藍帽子！”
多羅神經失常般，目光毫無焦點，根本沒看卓離。他走近毫無動靜的海倫娜，他要補上一槍，確定對方死絕。
卓離冷笑，解下腰間的彈匣，大力扔向多羅。彈匣在焦綠的草地上翻動著低沉的響聲。
“子彈任你挑！”
多羅腳步僵住，低頭顫抖了一陣子，突然仰頭咆哮道：“你這算挑戰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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