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理想搖頭，沒眼看沒眼看，頭一甩開，就看到兩個可疑的人，她定睛，再看。</br> 對面那兩人也在看她！</br> 方理想立馬把圍巾拉高，下巴輪廓都給遮住：“徐紡，那倆人是不是認出咱們了，一直盯著我們看。”</br> 那倆人已經走過來了，一男一女，一摟一抱，應該是情侶，兩人的尺寸……不太搭啊，女孩是個蘿莉，小小個兒，男人很肥碩，一身‘五花肉’走起路來一甩一甩，這些不是重點，重點是他那一身名牌、他脖子上的鏈子、手上的表，渾身上下就寫著四個字——我是大款！</br> 那大款的開口了：“你們的頭箍在哪兒買的？”</br> 京腔味兒很濃，語氣并不是很和善。</br> 方理想不太想搭理，出于禮貌還是回了一句：“是我們自己定做的。”</br> 小蘿莉不死心：“沒有地方賣嗎？”</br> 這個蘿莉音……</br> 咋這么裝呢。</br> 方理想：“沒有。”</br> 小蘿莉嫩生嫩氣、嬌滴滴地問：“你們的可不可以賣給我們？”</br> 說話很撒嬌似的。</br> 方理想有點起雞皮疙瘩，露在外面的兩個眼珠子依舊散發著友好的光芒：“不好意思，我們不賣。”</br> 大款脾氣挺大，惡聲惡氣地：“不賣算了。”</br> 他身邊的小蘿莉不依了，軟軟地撒著嬌：“可人家想要嘛。”她哼唧唧了一聲，指著周徐紡的頭箍說，“我想要她頭上那個。”</br> 人家想要，就得給人家？</br> 方理想：呵呵。</br> 架不住人家的大款男朋友錢多啊，就說了：“我可以多付點錢，能不能轉賣給我們？”</br> 周徐紡搖頭，不賣。</br> 男人瞥了周徐紡頭頂的玩意兒一眼，一擲千金：“我付十倍給你。”</br> 周徐紡戴著口罩，眼睛里沒什么情緒，唯有幾分生人勿近的清冷：“我不賣。”</br> 男人嗤笑了聲，因為個頭不高，抬著下巴問：“那你想要多少？”</br> 說得好像她訛詐似的，周徐紡有點不高興了。</br> 江織上前，把她拉到身后，即便頭上頂著一根有幾分詼諧的綠色棒子，依舊不損他一分氣度：“我女朋友說了不賣，聽不懂？”</br> 男人大概也是個有錢有地位的，語氣很狂，也很暴躁：“不就是個破頭箍，顯擺什么呀，還擱我這兒顯擺！”</br> 這么欠揍的語氣，那得揍。</br> 江織剛往前了一步，被周徐紡拉住了，她搖搖頭，小聲地說：“這里人很多，會被認出來。”</br> 他怎么也算半個公眾人物，而且方理想也在。</br> 江織舔了舔后槽牙，忍了。</br> 只是那男的還沒收斂，哄著他生氣的小女朋友說：“寶貝兒別氣了，就一破爛貨，咱不稀罕。”說話的同時，往后回頭，挑釁地看了一眼。</br> 江織不是個好脾氣的，素來都不是。</br> 他從周徐紡手上取了個手環，掂了掂，輕輕一拋，就在手環下落到膝蓋的高度時，伸腳一踢。</br> “啊！”</br> 正中男人的小腿肚，他痛叫一聲：“媽的，哪個孫子？”扭頭，瞪著江織就破口大罵，“你他媽找死是吧！”</br> 江織把另一只手從大衣的口袋里拿出來，看了他家姑娘一眼：“周徐紡，我要打人了，你攔不攔？”</br> 周徐紡說：“不攔。”</br> 那個男的剛剛罵江織了。</br> 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周徐紡也覺得那個人得揍。</br> 江織松開一顆大衣的扣子，瞧著那人：“別在那兒打嘴炮，過來。”調子慢慢悠悠的。</br> 男人擼了袖子就沖過去：“我艸你媽*！”</br> 江織走上前，一句廢話沒有，一腳踹在了男人胸口。</br> 男人踉蹌了兩步，一屁股摔下去，丟了臉，他氣急敗壞：“你媽——”剛要爬起來，一只腳踩在了他肩上。</br> 江織今兒個穿的是短筒的帆布鞋，黑色的，很街頭，適合打架。</br> 他臉上沒動怒似的，語調懶洋洋的：“再罵一句。”</br> 男人掙扎了兩下，可右肩被踩著摁在了地上，根本動不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他顏面盡失，氣得漲紅了臉，惱羞成怒地撂了句狠話：“你知道我誰嗎？”</br> 江織稍稍俯身：“那你知不知道我是誰？”腳下再用了一分力，男人立馬扯開嗓子叫喚了。</br> “啊啊啊啊啊啊——”</br> 叫聲慘不忍睹。</br> 他那個蘿莉小女朋友早被嚇壞了，花容失色，躲得遠遠的。</br> “痛吧？”</br> 男人痛得面紅耳赤，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來了。</br> 江織抱著手瞧他的窘態：“痛了才會長教訓。”語調懶懶散散，卻透著一股子狠辣的野勁兒，卻也還有三四分矜貴的優雅，他說，“以后記住了，出門在外眼睛別擱頭頂，架子放低點兒，在這帝都腳下，誰還不是個爺。”</br> 而且這帝都腳下的爺，還能分個三六九等出來。</br> 被踩著躺在地上的男人還擱那掙扎著，眼珠子瞪得像銅鈴，忿忿不平。</br> “不服啊？”他吹了一下額頭的碎發，“青山公館江家小爺，不服來找我。”</br> 江家小爺？</br> 哪個江家？</br> 男人突然靜止，給愣住了。</br> 這還是方理想第一次瞧見江織打人，外頭都傳江家這小公子弱不禁風，那是三步一喘五步一咳，是個活不過二十五的病秧子。</br> 先前她還擔心過，怕江織早逝，不過現在她放心了，覺得周徐紡應該不會太早守寡。江織這貨，病病懨懨起來，能美得你心都酥掉，打起架來嘛，又能野得邁不開腿，還真是攻受皆宜、能上能下……</br> 咳咳咳，想岔了，正事要緊，正事要緊，方理想趕緊提醒周徐紡：“徐紡，有人在拍。”</br> 滿眼都只有男朋友的周徐紡這才發現，好多路人都拿手機在拍，她立馬跑過去，擋在江織前面，兇冷兇冷地說：“不要拍了。”</br> 江織松開腳，把脖子上的圍巾拿下來，給周徐紡圍上，牽著她走出人群：“可以入場了？”</br> 方理想把她的大號帆布包背上：“可以。”</br> 三人直接進場了。</br> 周徐紡仍有些擔心：“剛剛有人拍了視頻了。”要是傳到網上，肯定會有人斷章取義，然后說江織的不是。</br> 江織把她背包取過去，幫她拿著：“不要緊，天這么黑，我還戴了口罩，也拍不清什么。”</br> 周徐紡回想了一下，剛剛外面的燈光好像是很暗，這才放心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