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方一鞋底呼在薛寶怡臉上，他被呼傻了，兩行鼻血流下來。</br> 方理想一看見血，急了，沖老方咆哮：“老方！看你打的！”她焦心得不得了，趕緊叫，“醫生，醫生！”</br> 老方的白眼翻過去險些翻不回來：“你還護著這狗東西。”</br> 他要氣死了，揚起鞋底板就要揍死那狗東西。狗東西還挺懂事，也不躲，就讓岳父大人出氣。</br> 方理想見勢不妙，立馬往床上一躺，雙手抱住肚子：“哎呦喂，我的肚子。”</br> 老方：“……”</br> 明知道她是演戲，可老方這鞋底板怎么也呼不下去了，打死了這狗男人，她閨女會跟他拼命。</br> 好傷感啊。</br> 這感覺，就像他精心養護了一盆嬌花，播種澆水施肥，好不容易等花兒開了，正是嬌艷欲滴的時候，還沒來得及拍照曬朋友圈，就被一個狗賊連盆帶花全端走了。</br> 天殺的狗賊！</br> 硝煙暫停之后，老方跟狗賊面對面，用眼神弄他：“怎么稱呼？”</br> 薛狗賊規規矩矩站著：“我叫薛寶怡。”他臉上頂著個鞋印，嘴角還出了點血，一副任憑打罵忠厚老實的樣子，“伯父您叫我小薛就行。”</br> 老方坐下：“做什么的？”</br> “開了個小公司。”</br> 小公司？旗下藝人快上百的小公司，不僅做影視，還做數字專輯，網絡節目……小薛很謙虛嘛。</br> 方理想跟在后面補充：“爸，他是我老板。”</br> 寶光的老總這么年輕？老方心想，這一定是個家里有點小錢的小開，這種小開最會揮霍了，估計開娛樂公司也是為了玩票。老方不怎么滿意，老方希望他女婿是個踏實勤奮的老實人，而不是眼前這個頭發挑染了一撮紅毛、一看就不正經的家伙。</br> 老方不滿地瞪了小方一眼：“讓你說話了嗎？”他問那不正經的小開，“和理想認識多久了？”</br> 薛寶怡雙手垂放，貼著褲子，跟站軍姿似的：“快五個月。”他腦袋冒汗，這輩子都沒這么慫過。</br> 老方又問了：“你們談了多久？”</br> 還沒談呢，先懷上了。</br> 薛寶怡答不上來了。</br> 方理想立馬幫他回答：“兩個月。”為了肚子里的狗崽子，她怎么也得弄兩個月出來。</br> 老方一聽，血氣上涌：“交往才兩個月，你就把我閨女——”</br> 他老臉一紅，氣得又要脫鞋了。</br> 方理想見狀，趕忙改口：“不是不是，我記錯了，是四個月。”</br> “認識才五個月，就交往了四個月，跑火箭都沒你倆快！”老方瞥了自家閨女一眼，“沒出息的東西！”</br> 老方跟方理想她媽認識一個月就結婚了，兩個月就懷上了。</br> 方理想不敢頂嘴，這種時候，就得裝孫子。</br> “后面有什么打算？”</br> 方理想搶著回答：“我們先——”</br> 老方回頭，一眼瞪過去：“你給我閉嘴。”表情很不茍言笑，“小薛，你來說。”</br> 小薛捏了一把冷汗：“如果您不反對，我想先跟理想領證。”</br> “想得美！”</br> 就知道沒這么容易。</br> 老方此時的神色像極了抓到學生早戀的班主任：“把你家長叫來。”</br> 薛寶怡就打電話回家了，是他媽馮展齡接的。</br> “媽。”</br> “怎么了，寶兒？”</br> 寶兒是薛寶怡的乳名，打從他會揍人開始，就不準被人這么叫，就他媽怎么也改不掉，都這把年紀了，還寶兒寶兒地叫。</br> “我爸在家嗎？”</br> 馮展齡聲音細細的：“在啊，中午剛回來。”</br> “你領我爸來趟醫院。”</br> “你病了嗎？哪兒不舒服？”</br> 薛寶怡摸了摸臉上的鞋印，樂了：“不是我，你兒媳婦在醫院。”</br> “我兒媳婦，”馮展齡悄咪咪似的，問了一句，“是男的還是女的？”</br> “……”</br> 因為薛寶怡跟江織走得近，而且還被網友強行捆綁了CP，江織那邊又出柜了，馮展齡一直都很擔心兒子的性取向。</br> 薛寶怡哼哼：“你兒媳婦懷孕了，你說是男的還是女的？”</br> 電話里安靜了五秒鐘，然后薛寶怡就聽見了她媽的尖叫聲：“寶兒他爸！”</br> 薛寶怡掏掏耳朵，掛了電話，把病房號發過去，然后回病房，他剛進去，就聽見摔杯子的聲音。就一個電話的時間，老方上網查了寶光老總，那花邊新聞，閃瞎他狗眼了。</br> 老方又想脫鞋了。</br> “網上都是空穴來風，”方理想幫著開脫，不想幫也得幫啊，在一條賊船上，“上回還有記者說我懷孕呢，不也是假的。”</br> 老方哼：“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br> 方理想：“……”</br> 薛寶怡汗流浹背，畏畏縮縮地挪過去，屁股剛沾到凳子——</br> “讓你坐了嗎？”</br> 他立馬站直，手心冒汗，頭皮發麻，他丫的就沒這么緊張過。</br> 這一站，就是半個小時。</br> “叩叩叩！”</br> 有人敲門，薛寶怡估摸著是他家長來了，瞧了瞧老丈人的眼色，得了首肯，才敢過去開門。</br> 一開門——</br> “呀，”馮展齡叫了一聲，“你臉怎么了？”</br> 薛寶怡摸摸已經有點腫了的右邊臉：“摔的。”</br> 鞋印還沒擦干凈呢。</br> 馮展齡捂嘴，躲在丈夫后面笑。</br> 薛仲庚哼了一聲，推開薛寶怡，拎著幾袋東西進了門，走到老方面前，客客氣氣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薛寶怡的家長。”</br> 薛寶怡相貌像薛仲庚多一點，都是劍眉星目，偏硬朗的長相。</br> 老方站起來：“我是方理想的家長。”</br> 雙方握手。</br> 薛仲庚穿著一身正裝，言行舉止正氣凜然，問候完老方，又看向病床上的小方：“這是理想吧。”</br> 這張臉，方理想在電視上看到過。</br> 天，父子倆差好多！</br> 薛寶怡在花邊新聞里游走，他爸在兩國建交的會議上發表講話，要不是這兩張臉像了七八成，估計會懷疑是抱錯了。</br> “伯父。”豪放派方理想秒變淑女派，掐著嗓子細聲細氣地叫人，“伯母。”她好緊張啊。</br> 馮展齡一見人，就兩眼一亮：“呀，是素妃娘娘！”</br> 方理想：“……”</br> 素妃娘娘是方理想前陣子演的一個宮斗劇，正在熱播當中。</br> 馮展齡快五十了，看上去特別年輕，穿著西瓜紅的小斗篷，白靴子，個子小小的，站在高大的薛仲庚旁邊像個‘小蘿莉’，她是個特別愛笑的人，一笑眼睛就瞇成了縫：“素妃娘娘，香頌小主的孩子是你弄掉的嗎？”</br> 素妃娘娘：“……”</br> 這個小可愛，真的是薛寶怡他媽嗎？</br> 薛仲庚掩嘴：“咳咳。”</br> 哦，對了，老公說了，要保持端莊。馮展齡立馬站好，把好奇心先放著，等待會兒談完了正事，她再讓未來兒媳婦給她劇透。</br> 薛仲庚向老方介紹：“這是我太太。”</br> “薛太太。”</br> 馮展齡笑，眼睛又瞇成一條細細的縫：“親家公好～”</br> 薛家父子：“……”</br> “媽，”薛寶怡拉了拉她的西瓜紅斗篷外套，“你還是別開口了。”</br> “哦。”</br> 她不說話了，安靜地當貴太太。</br> 薛仲庚是一家之主，他來說：“你給我過來。”</br> 薛寶怡過去。</br> 如果不是因為方理想父女在場，薛仲庚早動腳踹了：“跪下。”</br> 薛寶怡沒猶豫，跪下了。</br> 薛仲庚有些意外，他這個兒子，從小到大，就沒這么聽話過，骨頭也硬，別說下跪了，低個頭都不肯。</br> “方老先生，”薛仲庚沒坐下，站著鞠了個躬，“都是我教子無方，讓您女兒受委屈了。”</br> 天，外交部一把手給他鞠躬了！</br> 老方撐住，不抖：“嚴重了。”</br> 薛仲庚態度很誠懇，姿態放得低：“我父親不在帝都，等他老人家回來，一定帶著這個兔崽子登門道歉。”</br> 世家就是世家，這個教養沒的說。</br> 可怎么就養出了那么個小混球。</br> “道歉就不必了，一個巴掌拍不響，也不光是他的錯。”老方請人坐下，“這次冒昧把你們叫過來，就是想問問你們二老的意思，這孩子你們看是留還是不留？”</br> 只要他們說不留，他立馬帶他女兒回家養胎，以后這孩子就是他老方家的，跟姓薛的沒有半點關系。</br> 薛仲庚當即表了態，非常鄭重的口吻：“您這說的哪里話，當然留，若是您愿意，我想盡快讓兩個孩子把證領了。”</br> 老方端起保溫杯喝了一口，他要的就是個態度，談戀愛還好說，結婚生子就是兩個家庭的事，不能只看兩個小年輕的意思，得家長點頭。</br> 這薛家的家風，相當正。</br> 老方頗為滿意。</br> 后面，就從結婚的事，談到了保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