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里,陸星瀾評價了一句:“這他媽是個傻子啊。”</br> 人都送上門來了,還不收,不是傻子是什么?</br> 都凌晨兩點了,小北犯困,生理眼淚直往外冒,也不敢打瞌睡,掐著大腿醒神:“少爺,二小姐已經被接走,咱們也回去吧。”</br> 咚。</br> 陸星瀾的腦袋磕在了車玻璃上。</br> “少爺。”</br> “少爺?”</br> 人睡了。</br> 小北:“……”</br> 三月半,駱家的案子開庭受審。</br> 開庭的前一天,駱青和因為身體原因,再一次申請了外出就醫。</br> 還是老習慣,許泊之捧著玫瑰花來看她,他把花插好:“明天就開庭了。”</br> 駱青和坐在病床上,為了外出,她把自己折騰得人不人鬼不鬼,憔悴消瘦的不成樣子:“懷孕證明開了嗎?”</br> “開了。”</br> 許泊之坐過去,伸手摸她的臉。</br> 她側了一下臉,躲開了他的手。</br> 許泊之也不介意,收回了手,昏暗的燈光映著他幽幽發亮的眼睛,亦真亦假,兩個瞳孔不對稱,有種詭異的別扭感:“有個人想見你。”</br> “誰?”</br> “你見見就知道了。”</br> 許泊之把她的被角掖緊,起身出去,對門外的看守的民警點了點頭,隨后那民警走到一邊。</br> 一會兒之后,有人過來了,推門進去。</br> “堂姐。”</br> 是駱穎和來了。</br> 駱青和冷眼看她:“你來干什么?”</br> 她把口罩摘了,走到病床前:“明天你就要和大伯父對簿公堂了,你告他殺人,他也告你殺人。”</br> 她笑了一聲。</br> 這對父女,真是可笑。</br> “你有勝算嗎?”她幸災樂禍的心情藏都藏不住,眼里都是迫不及待,“要不要我再幫你加個籌碼?”</br> 駱青和知道她的來意了:“你是乞丐嗎?在江織那兒要了東西還不夠,又跑來我這兒再要一次。”</br> 駱穎和也不生氣,她胸有成竹:“大伯父有你買兇殺人的證據,就算你的律師再能言善辯,”她目光一掃,落在駱青和的肚子上,“就算你肚子里還有塊肉,也不可能無罪釋放,我要的東西擱你那兒也沒用了,何不給我?怎么說也是姐妹一場。”</br> 嘗了點甜頭,就得寸進尺、洋洋得意,怪不得成不了氣候。</br> 駱青和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你要什么?說來聽聽。”</br> 駱穎和俯身,眼里的貪婪一覽無余:“你手上的股份,都給我吧。”再加上江織給的,駱家就是她的了。</br> “呵,”駱青和笑出了聲,“你怎么跟你那個媽一樣不要臉。”</br> 駱穎和笑著的臉冷了下來,破罐子破摔的口吻:“你可以不給,我明天不上庭就是了。”她把提前準備好的文件放下,“想好了就在這兒簽字。”</br> 駱青和這么驕傲的人,居然肯委身于許泊之這個獨眼龍,足見她有多想替母報仇,就算是趁火打劫,駱穎和也不怕她不簽。</br> 病房外面。</br> 民警守在離門口幾米外的地方,他四下瞧了瞧,沒其他人,便撥了個電話:“江少。”</br> 他壓著音調,說:“駱穎和來見駱青和了。”</br> 晚上九點,駱穎和才回家,是一路哼著歌回來的,心情好得不得了。</br> 徐韞慈還在客廳等她,見她回來,起身去問她:“這么晚了,你去哪兒了?”</br> 她敷衍了一句:“辦正事兒去了。”</br> 徐韞慈因為駱常德的事情,這幾天忙暈了頭,她精神狀態很差:“你能有什么正事?”</br> 駱穎和往樓上走:“你別管。”</br> 徐韞慈在后面問:“我給你留了飯,你還吃嗎?”</br> 駱穎和進了房間,關上門:“不吃了。”她興高采烈地趴到床上,給圈里的好友打電話,“沈琳,周末出來玩,我請你。”</br> “有什么好事嗎?這么高興。”</br> 當然有好事,駱穎和說得眉飛色舞:“我大伯家那兩個不是都要完了嘛,以后駱家就歸我了。”</br> 沈琳是天星的藝人,駱氏就是她的金主,她自然要巴結著駱穎和這個二小姐:“真的嗎,恭喜你啊。”</br> 駱穎和洋洋得意:“那還有假,明天我就出庭,只要我去作證,駱常德就玩完了。”</br> 咚的一聲,門被徐韞慈推開了。</br> “作什么證?”</br> 駱穎和嚇了一跳,回頭瞪了:“媽,你怎么不敲門!”</br> 徐韞慈語氣很急,平時是個慢慢吞吞的軟弱性子,這會兒,眼神逼人:“我問你話呢,作什么證?”m.</br> 駱穎和先打發電話那邊的沈琳:“回頭再跟你說。”她掛了電話,反正也要板上釘釘了,就沒再隱瞞了,“駱常德殺了他的妻子,我親眼看到了。”</br> 徐韞慈只愣了一下,立刻否決了她,態度強硬,語氣不容置喙:“你看錯了,不準去。”</br> 駱穎和回嘴:“我為什么不能去?”</br> 徐韞慈也不解釋,不由分說地命令:“我說不準就是不準。”</br> 平時軟弱無能的人,一碰到駱常德的事,就疾言厲色。</br> 哼,怪不得駱青和說她不要臉。</br> 駱穎和也沒好臉色了:“媽,你別無理取鬧。”</br> 徐韞慈脫口吼道:“我沒無理取鬧,你要是敢去作證,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她怎么能讓他們父女……</br> 徐韞慈放軟了態度,勸她:“穎和,聽媽媽一句勸,別跟你大伯過不去。”</br> 駱穎和哼了一聲:“那你別認好了。”</br> 她拿了包,起身就走。</br> 徐韞慈叫了她兩聲都無果,沖上去,一把拽住了她。</br> 轟隆一聲,窗外下起了傾盆大雨。</br> 周徐紡翻了個身。</br> 江織放在她腰上的手,收緊了一下:“怎么還不睡?”</br> 她睡不著:“明天會順利嗎?”</br> 屋里沒開燈,外面在閃電,劈出一道道強光。</br> 江織抱緊她,安撫地拍著她的背:“會。”</br> 周徐紡趴在他胸口,蹭了蹭。</br> “紡寶。”</br> “嗯。”</br> 江織問她:“你想不想要駱氏?”只要她想要,他就去搶來給她。</br> 她想了一下,搖頭:“不想要。”她說,“駱家的錢不干凈。”</br> 是不干凈,駱家人的手都臟。</br> “那毀掉?”駱氏的股份現在大部分都在駱穎和手里,她人蠢,比駱青和好拿捏得多,要擺她幾道輕而易舉。</br> 江織完全看周徐紡的意思,她怎么說,他就怎么做。</br> “毀掉好可惜。”周徐紡思考著,說,“可以拿去做好事。”</br> 江織笑:“怎么這么善良,”他親親她的額頭,“我們紡寶。”</br> 周徐紡埋頭笑,心里的不安少了很多。</br> 次日,大雨滂沱。</br> 駱家的案子在第一人民法院審理,不對外公開,九點開庭。</br> 駱懷雨也來了,上次駱家大火,他濃煙入肺,年紀大了,身體恢復得慢,還沒休養好,讓徐韞慈攙著。</br> 在法庭外面,他遇著了周清讓,立馬橫眉怒目了:“你還敢來。”</br> 周清讓坐在輪椅上,目光相對,絲毫不避:“我為什么不敢來?”</br> 駱懷雨冷冷嗤了一聲:“也是,你都敢在我駱家縱火殺人了,還有什么不敢做的。”</br> 他認定那場火是周清讓放的,目的是跟他同歸于盡。</br> 周清讓也不否認:“我都敢縱火了,的確沒什么不敢做的。”他停頓了一下,對上駱懷雨怒火中燒的眼,“所以,你別睡得太安穩了,保不準我哪天就潛進你家,一刀把你解決了。”</br> 駱懷雨震怒:“你——”</br> 周徐紡從周清讓后面站出來,她把他擋在后面,滿臉戒備地看著駱懷雨,眼神森森,冷得讓人不寒而栗。</br> 駱懷雨只覺得她眼熟:“你又是誰?”</br> 周徐紡道:“周清讓的保鏢。”</br> 這個女孩子,他一定在哪見過,眼睛很像一個人。</br> “駱家老爺子,”</br> 懶洋洋的聲音從后面傳來,是江織到了,他走到周徐紡旁邊,目光幽幽地瞧著對面的老人:“你一把年紀了,盯著別人家女朋友看什么。”</br> 她是江織的人。</br> 駱懷雨若有所思了。</br> 江織牽著周徐紡:“進去吧。”</br> 一行三人,進了法庭,喬南楚已經在觀眾席等了,揮了揮手,把人叫過去。</br> 江織剛坐下。</br> 他說:“駱穎和還沒有來。”</br> 江織眉宇輕蹙了一下:“人現在在哪?”</br> “聯系不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