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層，樓梯口。</br> 蘇嬋抬頭往上看：“出來吧。”</br> 一只腳從上面階梯邁下來，穿著馬丁靴、黑色的鉛筆褲，腳踝纖細。</br> “011？”</br> 蘇嬋語氣很遲疑。</br> 對方卻是很肯定的口吻：“014。”</br> 011與014都是六號染色體異常，被分在了一個組里，011是實驗效果最顯著的一個，被區別對待，014的抗藥性很強，被隔離處理。</br> 蘇嬋走上前：“小治爺在等你。”</br> 周徐紡下了臺階，穿著一身黑，戴了口罩與眼鏡，頭上的帽子上銹了一個字母Z：“我在等你。”</br> 調虎離山？</br> 蘇嬋立馬回頭，她的速度很快，幾乎肉眼難辨。</br> 可周徐紡更快，幾秒的功夫就到了她前面。她手握成拳，攻擊周徐紡的下腹，周徐紡瞬間左移，拳頭就砸在了墻上。</br> 咚的一聲，地面都似乎震顫了幾下，墻面裂開了，幾塊石灰掉下去。</br> 周徐紡目測了一下上面凹陷的深度：“臂力比我小。”</br> 如果是她，十成力道的話，可以打穿墻面。</br> 蘇嬋二話不說，直接出腳，橫踢過去，周徐紡隨即后移，轉瞬繞到了她背后：“速度也比我慢。”</br> 雖比她慢，但相較于普通人，至少翻了二十倍。</br> 說完，周徐紡一瞬移到了蘇嬋的前面，抬起腳從鞋里摸出一把匕首來，蘇嬋也趁機攻擊她后背，出掌速度很快。</br> 周徐紡下腰躲過，抓住了她的手，匕首擦著她的皮膚迅速劃過去。</br> 她手腕立馬見血了。</br> 周徐紡借著樓梯里的燈看她的傷口，并不深，卻還在流血：“自愈速度，”她精準地判斷，“跟常人無異。”</br> 蘇嬋的特異能力，與她相同又不同。</br> 為什么會這樣？</br> “說得都對。”蘇嬋說完突然朝前猛撲過去，同時從手臂的綁帶里拿出注射器，左手按住周徐紡的肩，右手把針頭扎下去。</br> 周徐紡迅速后退，躲開了針頭，一腳踹在她腹部，并抓住她握著注射器的手，用力一扯，把人摁在地上，搶過注射器就往她身上刺。</br> 蘇嬋悶聲痛叫，反應很快，反手就抓住了周徐紡的手腕，滾了半圈，打挺而起，隨即后退了幾步，伸手摸到背后的注射器，直接拔了。</br> 她那雙帶著異域風情的眼睛陰沉了。</br> “力量和速度是都不及你，”她把注射器扔在地上，“不過青霉素對我沒用。”</br> 周徐紡眉頭皺了。</br> 不是不良品嗎？怎么被改良了？</br> 鎮定。</br> 周徐紡吸一口氣：“你打不過我。”她很正經地提問，“投降嗎？”</br> 蘇嬋嗤笑了一聲，立馬出擊。</br> 柏楊路423號。</br> 這一帶偏僻，夜深人靜，唯有路邊的楊柳搖晃著路燈下的影子。</br> 忽然，有人驚呼一聲：“在這里！”</br> 喬南楚立馬沖進去。</br> 有人拉住了他：“楚少，你不能過去。”</br> 拉住他的人五十出頭，姓魏，以前是喬家老爺子的部下，現在在特種軍區。</br> 工地外面有一百多號人，都穿著便服，是一個特種大隊的人馬。</br> 喬南楚言簡意賅：“放開。”</br> 老魏沒放：“人質身上綁了定時炸彈。”這小子可是喬老爺子的心頭肉，要是出了事，那就不得了。</br> 他紅著眼，額頭有汗：“你給我放開！”</br> 這時，一輛黑色越野靠邊停下，車門打開，喬泓宙從車上下來，就看了一眼，不問情況，不由分說：“把他給我綁了。”</br> 喬南楚甩開老魏的手，不像平時一副懶散隨意的樣子，他神色緊繃：“爺爺，我女朋友在里面。”</br> 喬泓宙哪管得了別人：“你又不會拆彈，進去有什么用。”</br> “萬一——”</br> “沒有萬一。”根本不留商量的余地，喬泓宙給老魏使眼色，示意快點綁人，他疾言厲色，不容置喙，“有萬一你就更不能進去。”</br> 老魏叫了幾個弟兄過來，把喬南楚圍住了。</br> 他朝后面的工地看了一眼，隨后跪下：“爺爺，求您了。”前頭一句，硬著態度求，后面一句，軟著聲音說，“她年紀小，我不進去，她會怕。”</br> 喬泓宙聽著很不是滋味兒，他這個孫子骨頭硬，別說下跪，從小到大就沒求過人，如今為了個小姑娘，骨氣也不要了，性命也不顧了。</br> 哪能真讓他進去賭命。</br> 喬泓宙下令：“綁起來。”</br> 他剛說話，跪著的人站起來了，手摸到口袋，拔了槍，轉身就指在了老魏的腦袋上：“都給我讓開！”</br> 警察的槍，哪是用來指自己人的！</br> 喬泓宙怒喝：“混賬，你給我把槍放下！”</br> 他充耳不聞，眼睛通紅，大喊：“讓開！”</br> 老魏紋絲不動，聽老爺子指示，他身后的幾個弟兄也一動不動。</br> “讓開！”</br> 嗒的一聲。</br> 子彈已經上膛了。</br> 一直在車里坐著的喬慎行終于下車了：“讓他進去。”</br> 老爺子回頭怒瞪：“誰都不準讓！”</br> 這爺孫倆，一個比一個脾氣犟。</br> 喬慎行倒是冷靜很多，也看得透，對老魏揮了揮手，示意他退：“要是那姑娘出了事，他估計也活不成，隨他吧。”</br> 老魏看了老爺子一眼，退了。</br> “你這個沒出息的東西。”喬泓宙氣得面紅耳赤，他血氣上涌，指著孫子劈頭蓋臉地罵，“我喬家怎么就養出你這種渾人，以后出去別說是我喬泓宙的孫子！”</br> 罵完，扭頭就走。</br> 喬南楚二話不說，進去了。</br> 喬泓宙腳步一頓，咬咬牙，還是折回去了，等人徹底進了前面的毛坯樓，他嘆了口氣，腆著老臉去求人：“老魏，拜托了，這可是我親孫子。”</br> 老魏鄭重點頭：“放心吧。”然后對著麥說了一句，“拆彈組準備。”</br> 拆彈組一共進去了八個人。</br> 于見舟是當中經驗最豐富的，和同事剛討論完方案，就聽見腳步聲了，回頭一看：“楚少，你怎么進來了！”</br> 溫白楊原本安安靜靜地坐著，除了額頭有汗，并不怎么慌亂，可見了他，一下子就怕了，她發不出聲音，只能拼命搖頭</br> 他走過去，用手背擦了擦她頭上的汗：“別趕我，我不會走。”</br> 她眼睛一眨，眼淚就滾下了。</br> 炸彈的感應器就夾在她手指上，計時早就自動啟動了，只要拿下感應器，立馬就會爆炸，拆彈組的人只能一條線一條線地拆，還好這個工地是空的，四周無人。</br> 開始有八個人，后來六個、四個、兩個……</br> 最后，只有于見舟留下，只剩最后兩根線了，他頭上大汗淋漓：“楚少，我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br> 不可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再厲害的拆彈專家也不敢保證絕對會萬無一失。</br> 喬南楚把懷里發抖的女孩子抱緊了一些：“不要慌，根據你的判斷來。”</br> 于見舟點頭：“我要開始了，您出去吧。”</br> 他說：“不用管我。”</br> 他從進來的那一刻，就沒打算出去。</br> 溫白楊手上綁了感應器和計時器，她比不了手語，看著他哭得越來越兇，她用力搖頭，用手肘推他，想讓他走。</br> “別哭了。”他說，“等你滿了二十周歲，我們就去領證。”</br> 她哭著點了頭，卻還是不肯讓他留下，使了力拼命去推他，他干脆把她箍進懷里，不讓動了。</br> 于見舟把纏在彈藥上的那根藍線拉出來，拿起特殊材質的剪刀——</br> “等等。”喬南楚喊停，看了一眼計時器上的時間，“再等兩分鐘。”</br> 周徐紡的電話，也該來了。</br> 十二點整，手機鈴聲準時響了，喬南楚接了電話。</br> “是我。”是周徐紡，“我在外面，進不去。”</br> 喬南楚說：“你別進來。”</br> 沒有必要再加一個人跟著冒險。</br> 周徐紡態度很堅定，不慌不忙：“讓我進去，我帶了個幫手過來。”</br> 喬南楚只知道她和江織也有動作，planA和planB同時進行，但時間緊迫，他并不知道那邊具體的計劃，思考了很久：“把電話給我爺爺。”</br> 喬泓宙接了，語氣很沖：“又干什么！”</br> “讓她進來。”</br> “你確定？”</br> “確定。”他相信周徐紡，她不是隨意冒險的人，事關人命，沒有把握她絕不會莽撞。</br> 喬泓宙掛了電話，對老魏說：“讓她進去。”</br> 守在安全區域帶的幾個兄弟讓開路，周徐紡扛著蘇嬋進去了，到了里面，她把人丟在地上：“讓她來剪。”</br> 說完，她把蘇嬋嘴里塞的手套拿下來。</br> 蘇嬋手腳都被特殊材料的鋼絲捆著，她掙脫了兩下，完全掙不斷，臉都白了：“我不知道剪哪一條。”</br> 還裝蒜。</br> 江織讓人查了，這個定時炸彈就是她一手操辦的。</br> 周徐紡面不改色：“不知道就在這等死。”</br> 蘇嬋怒喊：“周徐紡！”</br> 周徐紡一把摁住她的頭，把她壓在定時器的那兩根線上：“不想死，就好好剪。”</br> 事關溫白楊的命，周徐紡要的是萬無一失，她拿刀，割斷了蘇嬋手上的鋼絲，塞了剪刀過去。</br> 她說：“給我剪。”</br> 錯了，就一起死。</br> 蘇嬋握著剪刀伸向那條藍色的線，手雖然發抖，但沒有片刻猶豫。周徐紡看了看于見舟，他點了點頭，她才沒有制止。</br> 一剪刀下去。</br> 叮——</br> 炸彈解除！</br> 幾乎同時，周徐紡一個手刀，把蘇嬋劈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