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你。”他把手拿出來，展東東身上的傷還沒好，輕輕松松就被他奪了刀，輪到他了，用刀抬著她的下巴，“是誰讓你來殺我？”</br> 她絲毫沒猶豫，直接招了：“新月鎮，龐宵。”</br> “你是什么人？”</br> 她一動不動，任他的刀靠近她的咽喉：“萬格里里，三把刀。”</br> 展東東這個身份是假的，真正的展東東早死了，是她搶了人家的身份，還繼承了巨額財產。</br> 她就是這樣無惡不作的人，從不對人心軟。</br> 她要是對人心軟，早死八百回了。</br> 蘇卿侯又問：“龐宵給了你多少雇傭軍？”</br> “三億。”</br> “我就只值三億？”他用刀柄杵了一下她腦門，怒罵，“沒見過世面的東西！”</br> 展東東摸著自己的腦袋發笑：“是不止。”</br> 無惡不作的她、從不對人心軟的她，要對蘇卿侯投降了。</br> 她伸手過去，想碰碰他的眉眼。</br> 蘇卿清一把推開她的手，似乎氣得不輕，眼神像刀子一樣往她身上剜：“你現在在干嘛？勾引我？是不是想等我放松了戒備再殺了我？”</br> “放松戒備，”展東東得逞地笑了，“你的意思是說，我的勾引有用？”</br> 蘇卿侯惱羞成怒，半天只憋了一個字出來：“滾。”</br> 展東東從善如流：“好。”</br> “……”</br> 他被她噎住了。</br> 滾之前，展東東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你真炸了我的車？”媽呀，那些車加起來幾十億啊。</br> 蘇卿侯不回答。</br> 展東東明白了：“那就是沒炸咯。”他要是炸了，肯定說出來氣她，也是，他還要留著那些車來吊著她。</br> 這個男人太壞，有點上頭。</br> 展東東把他手一推，輕輕松松躲開了刀：“等我把麻煩都解決了，再來找你拿車。”她從實驗室詐死出來，就是為了一件事，幫他把麻煩解決。</br> 蘇卿侯把玩著她的那把小刀，挺精致的，刀尖也夠鋒利：“我這兒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br> “你可以殺我，如果你想的話。”</br> 她毫不設防，直接轉過身去，把后背露給他。</br> 蘇卿侯握著刀，刀尖轉來轉去，卻始終沒有指向她。</br> 這次算了，就當還她擋的那一槍……他這樣想。</br> 展東東已經走到了門口，突然回頭：“蘇卿侯。”</br> 蘇卿侯幾乎立馬抬頭。</br> 她沖他莞爾一笑，拋了個勾人的媚眼：“等我哦。”</br> 然后她就走了。</br> 蘇卿侯一腳把門踹上，手里的刀用力一投，深深扎在了門上：鬼才等你！</br> 次日。</br> 新月鎮的九月，熱得教人煩躁，太陽西落月升之后，才稍稍壓下去幾分燥熱。</br> “宵爺，”李文炳把人領別墅，“三把刀來了。”</br> 龐宵坐在黑色的真皮沙發上，把口中的茶葉吐回杯子里，眼皮也不抬：“還以為你死了呢。”</br> 展東東坐下，長腿往茶幾上一放，臉蛋藏在頭罩里，眼睛透著一股難馴的野性：“禍害遺千年，我這種的，肯定比宵爺你長壽。”</br> 龐宵沒有耐心，毀了容的半張臉猙獰得嚇人：“別跟我扯淡，都這么久過去了，你怎么還沒殺了蘇卿侯？”</br> “宵爺，三億的生意，你覺得有那么容易做成嗎？”她抖著腿，瀟灑懶散的樣子，“你應該也知道我混進了蘇卿侯的實驗室，還幫他擋了一槍。”</br> 龐宵當然知道：“你是去救人還是去殺人？”</br> “那一槍根本不致死，我幫他擋，是為了讓他對我消除戒備，你看我現在不是好端端地出來了嗎？”</br> 龐宵半信半疑，盯著她，目光兇狠。</br> “沒在規定時間內殺了蘇卿侯，算我違約。”展東東把箱子提上桌，打開，推過去，里面全是金條，“這是宵爺你付的定金，我全數退還，再給我一周的時間，我到時一定拿蘇卿侯的人頭來提錢。”</br> 龐宵掃了一眼箱子里的黃金：“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br> 展東東離開之后，李文炳問龐宵：“宵爺，這三把刀信得過嗎？”</br> “信不信得過，都得做兩手打算。”龐宵敲了敲桌子，“去把鬼機請來。”</br> 展東東已經把車開除了別墅，她聽到這里，嗤笑了聲：“老東西，就知道你他媽不安分。”</br> 裝金條的箱子她動了手腳，里頭有個微型的竊聽器。</br> 次日，鬼機被請去了新月鎮。</br> 在紅三角的殺手榜上，鬼機排名第二，僅次于三把刀。</br> 太陽剛落，萬格里里的娛樂城里就開始了紙醉金迷的夜間笙簫，DJ樂瘋狂刺激著人的神經，舞池里的男男女女搖頭扭腰，肆意放縱。</br> 包廂里，男人左擁右抱，好不快活。</br> 他似醉非醉，眼皮輕抬：“出來。”</br> 門這時就開了，展東東穿著裹胸的包臀裙，裙子外面披了件小香風外套，她踩著高跟鞋進來了，妝容偏冷艷：“好久不見啊。”</br> 這左擁右抱的男人，正是鬼機。</br> 他打了個響指，身邊的美人就識趣地扭著腰肢回避了，他雙手張開，靠著沙發，生了一張好不顛倒眾生的臉，笑得風流俊朗：“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我。”</br> 展東東坐下，給自己倒了杯酒：“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不是有事來拜托你嘛。”</br> 他有幾分的興致的樣子：“說吧，什么事？”</br> “別動蘇卿侯。”</br> 這語氣，一股子勢在必得。</br> 鬼機搖了搖酒杯里的冰塊：“你這是要跟我搶人頭？”</br> “不是，你的損失我會翻倍付給你，龐宵那里你不用管，拖著他就行，他活不了多久，不會影響你作為殺手的聲譽。”</br> 聽著是個穩賺不賠的買賣。</br> 鬼機把杯子放下，習慣性地摸著手指上的刺青，他眼窩深，瞳孔是綠色，這么正正經經瞧著人的時候，像個多情的貴公子：“給我個理由。”</br> 展東東搭著腿往后靠，外套敞開了些，露出了半邊鎖骨與肩上白色的繃帶，她說：“蘇卿侯是我相好。”</br> 鬼機笑，目光從她傷口上一掃而過：“你在跟我開玩笑嗎？”</br> 展東東難得一本正經：“我認真的。”</br> 鬼機俊臉拉下來，風流不見，一身煞氣：“滾，不幫。”</br> 她不滾，一副談判的口吻，嘴上在求人，眼神卻在警告人：“你幫我這次之后，我會金盆洗手，退出殺手榜，再推讓你上去。”</br> 鬼機從桌上摸了粒蠶豆扔過去：“滾吧你，誰要你推。”</br> 展東東嘴角抽了抽，拿起酒瓶。</br> “想打我啊？”</br> 展東東做出無辜的表情：“我是這種大逆不道的人嗎？”她坐過去，給他倒了杯酒，平時殺天干地的家伙收起了爪子，學人討擾了，“師兄，求你，幫我一次。”</br> 她平時多狂啊，在紅三角橫著走。</br> 這是她第一次求他。</br> 她還不要臉地叫他師兄。</br> 以前搶他人頭的時候怎么不記得他是她師兄。</br> 鬼機再捏了顆蠶豆，用了兩分力道，砸在她傷口上：“滾。”</br> 他還能不知道她這傷怎么來的？</br> “再不滾，我就去把蘇卿侯狙了。”</br> “謝謝師兄。”</br> 展東東手指并攏，朝鬼機做了個帥氣的手勢，然后“滾了”。</br> 紅三角沒人不知道三把刀和鬼機，但沒人知道他們從同一個鬼門關里爬出來的。</br> 組織里像他們這樣殺手，有幾千個，從小開始培養，再自相殘殺，最后只活下來了他們兩個。</br> 出師的時候，鬼機十九歲，三把刀十五歲。</br> 那是她最后一次叫他師兄：“師兄，出了這個門，我們就是對家了，我可不會讓著你，我要當紅三角第一殺手。”</br> 他當時一腳把她踹出了門：“死了別讓我收尸。”</br> 他第一次在萬惡谷見到她的時候，她才六歲。才六歲啊，就要為了生存而開始殺戮。</br> 二十年過去，當初的小姑娘長大了，跑來說她有相好了。</br> 鬼機踹了一腳桌子，煩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