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則財經新聞上了微博熱搜。</br> 華娛副總靳松因涉嫌逃稅與賄賂被緊急逮捕,其兄靳磊對外聲稱并不知情,并會全力配合警方調查。</br> 雪又連著下了兩日,第三日才見日頭,上午九點,警局有客來訪。</br> 噠、噠、噠、噠……</br> 不見其人,審訊室里的靳松就已經聽到了拐杖擲地的聲音。</br> 頭發花白,是位老者。</br> 她由人攙著,手拄拐杖,腕上戴了翠綠通透的鐲子,妝發精致得一絲不茍。</br> “你就是靳松?”</br> 十點,喬南楚去了一趟青山公館,江織才剛起,還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兒。</br> 喬南楚打趣了他幾句,說正事:“靳松被放出來了。”</br> 江織嗯了一聲,精神不振,臉上一點驚訝之色都沒有,還是沒睡醒的樣子。</br> “料到了?”</br> 他不置可否,抓了件套頭的毛衣穿上,抓了抓睡亂的頭發:“我家老太太寶刀未老啊。”</br> 喬南楚也問了刑偵隊那邊,確實是老太太的手筆,他倒好奇了:“你把靳松的把柄轉手給了老太太,不是想搞靳松?”</br> 才剛四十八小時,人就出來了,這不像江織的作風。</br> “是啊,要搞死他。”</br> 江織坐在沙發上,喝著溫牛奶,慢慢悠悠地回了這么一句。</br> “那人怎么放出來了。”喬南楚今兒個穿了身警服,領帶卻沒系,歪歪斜斜地靠著沙發,這眼里的正氣可壓不住邪氣,笑得一股子壞,“你家老太太打的什么算盤?前腳把人送進去,后腳又把人弄出來,幾個意思啊?”</br> 江織把杯子放下,往嘴里扔了顆棉花糖:“誰說是老太太把人送進去的?”</br> 喬南楚抬了抬眼皮。</br> “我把東西送給了我家老太太,她轉了個手,給靳磊了。”玻璃糖盒子沒離手,江織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我們江家人,都不喜歡臟了自己的手。”</br> 喬南楚解了顆警服的扣子,往后躺,整個人懶懶地陷進沙發里:“老太太都借靳磊的手把人整進去了,那還放出來做什么?”</br> “我五姑姑受了辱,老太太怎么可能坐視不理。”如果他猜得沒錯,老太太把人撈出來之前,應該要了點報酬。</br> 嘖嘖嘖。</br> 老奸巨猾啊。</br> 喬南楚笑:“你家老太太借刀殺人,你呢?”他瞧著江織,興致勃勃,“你搞這么一出,總不是玩兒吧?”</br> 老太太的確是只老狐貍。</br> 江織嘛,就是只成精的狐貍,道行更深。</br> 他還一副事不關己的懶樣兒:“我剛剛說了。”</br> 剛剛說了什么來著?</br> “搞死靳松?”</br> 江織躺得有點犯困了,垂著桃花眼,眼角緋紅得不甚明顯,比女子嬌俏,可總帶著幾分攻擊性很強的妖氣,他沒說是不是,反問了喬南楚句:“如果你被人弄到牢里去,出來了會怎么樣?”</br> “報復。”</br> 他笑,面若桃花:“我就喜歡看他們兄弟反目狗咬狗。”</br> 怪不得他把東西送去老太太那里,從頭到尾都不經手,這人啊,玩的是人心,說實話,喬南楚還沒見過比江織更陰險的人。</br> “你們江家人,果然都不喜歡自己動手。”</br> 江老太太是,江織更不遑多讓。</br> 他還病懨懨地窩著,隨口說了句:“跟寶怡打個招呼,華娛要內亂了,讓他別閑著,去收收網。”</br> 靳磊靳松兩兄弟要窩里反,鷸蚌相爭,當然,要漁翁得利。</br> 江織啊江織,夠壞的。</br> 喬南楚笑罵他無恥。</br> 江織哼了聲,不否認,拿了手機撥了個號。</br> “趙副導。”</br> 趙副導一接這祖宗的電話,就聲兒抖:“江導您說。”</br> 江織狀似無意,問道:“下午沒有群演的戲?”</br> 趙副導如實匯報:“沒有啊。”下午都是主角的戲。</br> 也不知道哪里惹那祖宗不悅了,他語氣不怎么友善:“沒有怎么不加?”</br> 男女主談情說愛的戲,怎么加群演,你!說!怎!么!加?!搞個電燈泡嗎?!</br> 趙副導無奈啊:“真不合適——”</br> 不等他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br> “……”</br> 真是!</br> 趙副導都有點懷疑人生了,江大導演拍的不是大型國民諜戰片吧,是群演的崛起。</br> 周徐紡十一點的時候收到了群頭的消息,問她接不接群演,在男女主接吻的時候,她發出一聲驚嘆,然后從旁邊走過就行,不露臉,就一個鏡頭,價格可以隨便開。</br> 隨便開……</br> 肯定是江織照顧她工作。</br> 周徐紡沒有立馬回復群頭,坐在電腦前,表情有點喪。</br> 霜降本來在和她談這棟房子的房產問題,怕江織查到什么,房產得再過動一下,周徐紡這頹廢的情緒說來就來了。</br> “怎么愁眉苦臉的?”</br> 周徐紡腦袋一耷拉,很不開心:“我不能去群演了。”</br> 霜降沒明白她的意思,發了一連串的問號。</br> 她說:“我以后要去月亮灣,不能帶江織去,我應該跟他保持距離。”說到這里,她更頹喪了,臉上露出了非常一蹶不振的表情,“電視里都有演,不能在一起還吊著人家就是渣女。”</br> 霜降:“……”</br> 周徐紡都知道渣女這個詞了。</br> “可是我很想去演戲。”周徐紡嘆氣,說,“錢給的很多。”</br> 霜降立馬敲了一行字過去:“阿紡,你要誠實,跟錢沒有關系,你就是想去見江織。”</br> 周徐紡臉一下子就紅了,她低頭,不說話,兩個耳朵也紅紅的,然后手按在鍵盤上,手動回:“。”</br> 霜降:“……”</br> 這個姑娘是真的很喜歡江織呢。</br> 她有預感,月亮灣是去不成了。</br> “阿紡,”霜降的字體突然變成了紅色,“有新的雇傭任務。”</br> 周徐紡還是無精打采:“哦。”</br> “讓我們保護一個人。”</br> “哦。”</br> 霜降用了大號加粗的字體:“受益人,江織。”</br> 周徐紡愣了一下,眼睛瞪大了:“雇傭人是誰?”</br> “是江織的奶奶。”霜降補充,“雇傭時間是一個月,傭金兩千萬。”她問周徐紡,“接嗎?”</br> 周徐紡眉頭皺了皺,又舒展開,又擰緊,反復糾結了很久很久,說:“接。”</br> “不和江織保持距離了嗎?”霜降故意打趣她。</br> 她不好意思似的,把頭扭開,正正經經地小聲說:“我要賺錢,不賺錢就買不起月亮灣。”</br> 霜降好笑。</br> 周徐紡啊,學會撒謊了。</br> 垂頭喪氣的周徐紡精神已經好了,她給群頭回了個‘去’,然后起身去更衣間里換衣服,帶上兩包江織送的棉花糖在路上吃。</br> “我去工作了。”她對霜降說,“再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