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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夜里,突然電閃雷鳴狂風大作,接著下起了暴雨。
暴雨一直下到天亮才停止。
或許,這是這個夏季老天爺最后的瘋狂。
早上上班后,聽到消息,昨晚北部山區幾個鄉鎮遭遇了龍卷風和冰雹,還爆發了山洪和泥石流,沖垮了不少民房,受災面積不小,受災最重的一個鄉鎮有幾千間民房被毀,上千家農戶無家可歸一無所有。當然,也有不少生命消逝在了這個世界上,至于到底死了多少人,沒有準確的數字。
幾十年沒見的巨大災情牽動著各級領導的心,不管是真的牽動還是假牽動,反正各級領導都親臨第一線去指揮抗洪救災,同時市里號召社會各界為災區募捐。
既然是社會各界,市直各單位自然是首當其沖,按照市里的部署,集團當天上午就下了緊急通知,要求各部門發動各自的人員緊急為災區捐款。
體制內單位捐款的安排很有意思,也是按照身份和級別來劃分的,雖然說是捐款,也帶有計劃指令的性質,從上到下依次是縣級副縣級領導每人最低500元,科級副科級每人最低300元,普通正式體制內人員每人最低200元,聘任制正式人員每人最低100元,臨時工每人最低50元。
也就是說,在危急關頭,領導是以身作則吃苦在前的。而且,這捐款是必須要捐的,說是自愿,其實是必須,設置最低限額,上不封頂。雖然上不封頂,但大家都似乎都明白其中的規則,都不會多捐,不會超過領導。
集團黨辦下了通知,分別下到經營、編務、行政三個委的辦公室,然后各系統分別具體安排。
接到通知,我不敢怠慢,先給秋桐匯報,然后立刻安排曹騰通知到各經營部門,要求今天全部把款收齊。
發行公司的人員太分散,采取集中由公司財務代繳的方式,然后從工資里扣除,同時給各站下了通知和說明。
安排妥當之后,我稍微松了一口氣,然后下樓,開車緩緩出了院子,準備出去辦點事。王林今天家里有事,請假了。
車子剛出院門,突然就聽到大街上由遠而近傳來急促的陣陣警笛聲,接著,又聽到幾聲刺耳的槍聲。
我一呆,停住,正好就看到一輛銀灰色面包車急速從我面前駛過,后面幾輛警車在緊緊追趕,面包車里有人在拿槍伸出窗口往后不停射擊,后面的警車不停避讓,速度稍微放緩。
我一眼就認出這輛面包車是昨晚四哥開車接我的那輛!
面包車雖然破,但此時跑的還挺快。車玻璃貼著深色太陽膜,看不清車里有幾個人。
一眨眼,面包車和警車飛速都駛過去了,槍聲還在繼續。
我愣了,日,大白天警匪槍戰,面包車里開槍的一定是方愛國他們。
他們簡直是瘋了,為什么大白天和警察槍戰?槍聲一定會招致更多的警察趕來,他們能逃得脫嗎?
我不假思索,猛地一踩油門,跟了上去。
很快我就追上了警車,3輛警車緊緊跟在面包車后面,我跟在警車后面。
周圍還有很多來往的其他社會車輛,所以,我跟在警車后面并不顯眼。
警燈閃爍,警笛嘶鳴,槍聲刺耳,香港電影和外國大片里才能看到的警匪追逐槍戰一幕出現了。
我此時腦子里想的是一方面無論如何也不能讓方愛國他們落入警察的手里,不能有危險,要救出他們,同時,另一方面,我還要避免暴露自己,不然,即使我救出了他們如果自己暴露了,那等于白搭,等于沒救他們。
要做到兩全,這有一定的難度。
但我必須要做到。
突然看到面包車拐進了一個小巷子,警車接著就跟了進去。
這一帶地形我很熟悉,屬于老城區,這是當年我送報紙的區域,每一條巷子我閉上眼睛都能找到進口和出口。
我知道那條巷子跟深,其間有好幾個縱橫交叉的巷子。巷子路面不寬,也不是很窄,都可以容納一輛車開過。
我沒有跟進去,而是接著加速往前開,在前方一個十字路口往右急轉,然后直奔那巷子的出口。
邊開車,我邊將車窗戶搖下。
等我開到巷子出口處停住,看到正在狹窄的巷子里疾奔的面包車在接近巷子出口大約200米處突然停住,接著四個人快速跳下車,其中一個手里還提著昨晚那旅行包,邊貼著墻壁往前飛奔邊往后射擊。
巷子很窄,面包車停在那里,正好堵住了路,后面的警車過不來了。一幫警察跳下來躲在面包車后開始還擊。
我知道他們將車停住的用意是要擋住后面追趕的警車。
他們這樣做是對的,思路正確。不然這樣追下去,不知何時是個頭,而且,這輛破面包車肯定是跑不過那些警車的。
他們往前快速跑了幾十米,我正要開口喊他們,他們卻突然往左拐進了另一條巷子。
日,他們把巷子戰當成叢林戰了,亂跑什么啊。
我立刻發動車子,往他們剛拐進去的那個巷子出口奔去。
這時迎面過來幾輛警車,在我剛剛離開的巷子口停住,車上紛紛跳下拿槍的警察,直奔巷子里而去。
形勢很危急,時間越久,趕來參戰的警察就會越多,形勢對他們就越不妙。
我心里有些發急,不停猛踩油門。
剛剛趕到那個巷子口,正好看到他們四人急速從里面跑出來。
我猛踩剎車,放緩車速,卻并沒有停住,然后大吼一聲:“上車——”
他們看到我,直奔過來,我的車子保持勻速緩緩往前開著,他們身體往前一躍,打開車門,把旅行包往車里一扔,身體靈巧地分別就從三個車門鉆了進來,然后拉上車門,我猛地加速。
雖然此時巷子口周圍沒有行人和車輛,但我還是沒有往前直開,因為我看到前方遠處正有警燈在閃爍,顯然是有警車開來,顯然他們是來圍追堵截的。
而且,我知道如果直開,即使前方迎面而來的警車暫時沒發現我車里的人堵住我,后面巷子里的警察也會很快趕出來,會發現他們進入了我的車,甚至能記住我的車號。
如果車號被記住,那麻煩就真的大了,等于前功盡棄。
趁前方的警車沒有迫近,趁后面巷子里的警察暫時還沒有追出來,我接著向右猛地一打方向盤,直接就拐進了旁邊的另一條巷子,徑自往前開,開了幾十米,接著左拐,往前疾奔了片刻,然后又右拐。
拐來拐去,后面始終沒有發現追趕的警察。
不知拐了多少彎,我終于從老城區的巷子群里鉆了出來,開到了一條熱鬧非凡的馬路上,毫不猶豫立刻就匯入了擁擠的車流,然后接著上了高架,直奔海邊而去。
一直開到金沙灘附近的海邊,我才將車停下。
靠,沒事了,我看看四周,松了口氣,然后轉頭看了看副駕駛位置,這一看,我愣住了——
怎么這人不是方愛國,也不是他們另外三個。
又看了下后視鏡,后面三人也都不認識。
剛才緊急之間一直沒有來得及仔細看他們的臉,這會兒一看才發覺四張臉蛋竟然都是陌生的。
我正發愣,他們突然都笑了,接著就伸手往臉上揭去。
我擦,他們揭下來的是人皮面具。
然后我就看到了熟悉的四張面孔。
“我擦,你們搞什么洋動靜。”我說。
“嘿嘿,我們易容了。”身后的楊新華說。
“易容?你們會這個啊?如此逼真,我竟然一時就沒看出來。”我說。
“這是我們特種訓練的一項基本科目,小兒科啊,哈哈。”杜建國也笑起來。
“我們這面具可都是真人皮做的,從金三角帶來的。”周大軍的話讓我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頭皮發麻。
“呵呵,易哥,你今天真是神兵天降及時雨。關鍵時刻就冒了出來。不然,我們還真的就會有麻煩。”坐在副駕駛位置的方愛國笑著說。
“巧了,我剛要開車出去,正好就看到你們和警察在進行追逐槍戰。然后我就緊急追了上來,幸虧你們拐進了這片巷子,這一帶地形我很熟悉。不然,麻煩就真的大了,在市區和警察搞槍戰,你們是占不到便宜的,你們也是很難脫身的,從各個方向趕過來的警車越來越多。”我說。
“即使我們萬一脫不了身,也決不會被他們抓住活口。”方愛國說。
“什么意思?”我說。
“如果我們感覺自己無法脫身要被抓活口,那么,在他們抓住我們之前,我們就會開槍自殺。或者,如果我們其中的任何一個人受了傷成為行動的累贅,那么,要么自殺,要么其他人會幫助他完成這個事情。”方愛國輕描淡寫地說。
我不由又渾身發麻。
“假如以上兩個步驟都沒有完成,那么,我們還有最后一步,”方愛國說著,指指衣領:“這里還有準備的氰化物,到時候即使被抓住,只要一低頭,一咬這衣領,對方照樣得不到我們的活口。”
“啊。”我不由失聲叫了出來。
“不成功便成仁,任何時候都不可以被對方抓住活口,這是我們受到的最基本的訓練規則,所以,易哥,其實你根本不用擔心我們被他們抓活口的問題。”方愛國笑嘻嘻地說。
我心里有些驚悚,說:“你們這規矩我看要改一改,這里是星海,不是金三角,對手性質也不一樣,我想給你們說,第一,你們任何人任何時候都不可以自殺,不管是開槍還是咬衣領,第二,你們任何人任何時候不得幫助任何人完成自裁,不管有沒有受傷,不管受傷多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