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留山一出手,就知道有沒有。
從離開長留直到八月初這段時間里面,長留弟子接連殺妖人、奪神器,這樣的名人名事已經傳遍了三界。
妖魔之中有人聞風喪膽,也有嗤之以鼻的。
他們覺著,被殺了的莫小聲和崔嵬不過就是其中的螻蟻一樣的人,早晚都要被淘汰的。
而仙界和天界,更是對長留刮目相看,甚至已經打算,此次事情過后,派人去長留看看。
…
這廂,長留一行人浩浩蕩蕩地前往太白山,終于在八月初三到達太白山腳下。
因為之前的那些事跡,太白山掌門人誹顏率人親自迎接他們。
誹顏看了一圈,除了落十一和霓漫天,其他人他也記不住。好不容易看見其中的封飛羽,他想起來三年前仙劍大會上的事情,也不太想跟她說話。
看來看去,也就只有花千骨,在身份上和表面上,看起來都能說上幾句。
他便開口笑道:“各位一路辛苦了,想必這位便是茅山掌門兼尊上的首徒吧?”
花千骨恭敬施禮:“誹顏掌門過獎了,晚輩花千骨,謹遵師命,與師兄師弟們一同前來相助太白山共同御敵。”
她恭恭敬敬,只是應了‘尊上的徒弟’這個身份,對于和他平級的茅山掌門卻只字未提。
誹顏眼里閃過贊賞的神色。
他引著他們一路上了大殿。
封飛羽接連用了好大力氣殺了兩只妖魔,奪了神器,覺著自己精力十分匱乏。
眾人還在敘舊和聊天,她在后面連連打呵欠。
東方彧卿伸手,她瞌睡的腦袋正好倒在他手心。
“唔…?”
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抬起腦袋往旁邊看了看,正好望進他如墨的眼睛里。
“……”有些愣神。
東方彧卿仿佛見到了一個懵懵懂懂闖進大灰狼領地的兔子,一雙眼睛,眼眶微紅,迷迷糊糊的。他看著看著,心都要化了。
“困了?”他明知故問,聲音又輕又柔。
他原本不問出來,也就沒什么事兒。他這么一問,聲音又像是在哄人睡覺一樣輕柔,封飛羽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困意更明顯了。
她點了點頭,嬌里嬌氣一般應了一聲:“嗯。”
東方彧卿眼神一緊,抿了抿唇。
下一刻,他已經從位置上站起來,直接繞到了昏昏欲睡的女孩面前。
那邊,太白掌門還在跟花千骨落十一他們說著話,言語之間正說到奪得神器的事情。卻見原本坐在靠里位置的男人一下子站了起來,直接走到一位姑娘的面前,在他們的驚訝目光下,彎腰將人抱了起來。
“!!!!”
“東方!”花千骨叫住了要轉身走的人,站了起來,連忙趕過去他面前。
她看著他懷里的封飛羽,見她已經找好了位置,睡了過去。
“東、東方……”她囁喏著來回看了他們倆一眼,明知故問:“你抱著飛羽要去哪里?”
東方彧卿垂眸:“我帶她去休息,你們先聊吧,等她休息好了再找你們。”說完,他對花千骨點了點頭,抱著人走出了正殿。
眾人眼珠子都要瞪出來,默默無語。
“啪!”
是霓漫天氣得一拍桌子。
眾人的目光又轉到她的身上。
霓漫天忍了忍,這才忍住沒有跟上去搶人。她拍完桌子之后,立馬起身,對著誹顏掌門行禮致歉:“掌門見笑了,我那師姐這幾日太過勞累,連日來的趕路也沒有休息好,還請誹顏掌門不要見怪。”
花千骨本來想幫著封飛羽和東方彧卿說幾句話的,畢竟這是在人家的地盤上,他們行事也不能像在長留山那樣,得謹慎些。沒想到,她還沒來得及開口,霓漫天竟然先幫著說話了,這可真的是天上下紅雨一樣的稀奇事!
誹顏曾經見識過封飛羽仙劍大會上的‘英姿’,但這些年了,說起來他們太白山也聽不到什么關于長留的內部密辛。對于封飛羽,他的印象也就停留在‘長留山竟然有這么一個能力卓越的弟子!’和‘摩嚴竟然收了徒弟!?’這兩條上。
本來,男女授受不親,這是人盡皆知的事情。可是方才就在他的正殿上,那陌生男人當著大家伙兒的面,直接就把封飛羽給抱在懷里走出去,可真是驚到了他。
只是既然有人‘求情’了,他也不好發作脾氣。何況,這些人還是來助他太白山抵御魔界妖人的,就跟不好說什么了。
想到此,他勉強笑了笑,并表示不在意。
長留眾人見他沒有怪罪的意思,也是松了一口氣,一群人繼續說接下來如何御敵的事情。
··
八月十五的日子漸漸臨近,封飛羽尋常時候就是尋找太白門的高處。今天此時去這里、明日某時去那里,每天變著花樣從低到高坐看云舒。
東方彧卿本就不是長留山的人,雖然他機關之術極致高超,可是面對的是成千上萬的魔界妖人,太白門的人不敢用他。
更重要的是,他也不為他們所用。
這就很尷尬了。
身為長留弟子,花千骨和落十一他們則是整日整日地被叫去開會,從早到晚。除卻一日三餐,其它時間幾乎都在商議怎么對抗魔界,怎么對抗即將到來的八月十五。
而在八月十五的前一天傍晚,太白門上空突然涌現大批大批的魔界之人,他們憑空出現,且還是在太白山結界內。
無聲無息,毫無預兆。
彼時封飛羽正在正殿屋頂上看黃昏。眨眼之間,眼前就出現了一堆奇形怪狀的人,烏壓壓地一大片,差點兒沒把她從房頂上嚇下去!
她扶著屋檐一角站起來,俯瞰著廣場上的群魔之首。
“是他?”她眼神一緊,看到了熟悉的人。
當年闖進茅山后山,被她差點打死,卻被魔君殺阡陌救下逃走的云翳。
她有些奇怪。
為什么直到此刻,她都沒見到那位自戀到不行的魔君。
“飛羽!”她正想著呢,花千骨正好抬頭找到了她,叫了一聲。
劍拔弩張的氣氛因為她的叫聲而被破壞。
兩方人馬都朝著她看的方向看過去。
昏黃的暮色中,太白正殿屋頂之上,矗立著一個逆光的人。身影修長纖細,逆光下看不清她何種模樣,翩飛的衣角劃出墨色的痕跡。
今天她換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衣服上依舊隱晦地繡著銀色的彼岸花圖案。而身為長留弟子,她身上的宮石掛在腰間,紅透的顏色像是黑暗里的一抹血色。
在單春秋身旁的云翳蹙眉,低聲驚道:“是她!”
單春秋面色不善地問:“是誰?”
云翳連忙低下頭,恭敬地回答他:“那是屬下前些年去茅山遇見的人,她就是當年屬下說的那位功力莫測的小姑娘。”
單春秋一愣。竟沒有想到是她。
封飛羽聽見了花千骨的聲音,但是她沒有下去,而是就站在原地,依舊一副睥睨天下的模樣。
她揚聲對花千骨道:“骨頭,知道他們怎么進來的嗎?”
花千骨聞言看了看單春秋他們,暗自吞吞口水。才回道:“好像知道!”
封飛羽單膝蹲在,對她揚了揚眉,示意她往下說。
她點點頭,猜測道:“太白山上、山下都設有最強的結界,他們強攻的話我們肯定能知曉。既然能如此悄無聲息地突然出現在結界內,恐怕只有……只有神器之一的不歸硯才可以了!”
太白門和長留眾人一驚。
似是都沒有想到,花千骨竟然能如此猜測,而且聽她這么一說,再對上神器的功能……
花千骨繼續對封飛羽解釋道:“不歸硯,掌空間。能無視一些障礙,令持硯者做到瞬間移動,甚至還可以做到跨越時間與空間。”
“真棒!”封飛羽緊接著她話落而夸了一句。
花千骨摸摸頭,沖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
“……”
兩方眾人神色異常地沉默了一下。
只有長留的人仿佛習以為常一樣,神色正常地做著自己分內的事情,緊握著手里的仙劍,不敢有一絲一毫的懈怠。
最后還是單春秋受不住了。
他冷哼一聲,沖著殿前為首的太白掌門誹顏狂妄叫囂:“誹顏老兒,沒想到你竟然還請來了這么些烏合之眾。連奪了我們兩件神器又如何?我今天就廢了你的虛鼎,掏出你身上的憫生劍!再把幻思鈴、拴天鏈和流光琴收入囊中!”
誹顏掌門從方才尷尬的氣氛中回過神來。他看著單春秋囂張的模樣,想到花千骨他們能奪回兩件神器,已經是很不容易。如今對方手里有不歸硯這個能瞬間移動的神器,怕是不太好對付。
他身為太白門的掌門,又身負守衛神器的重大責任。即便是他們與單春秋他們爭奪個你死我活,最后鹿死誰手還說不定。他有私心,他不想看著自己的太白門落入當年的茅山派一樣的下場,太白三千弟子,到底是在他心里稍微重要一些。
他衡量著,知道如今形式進退兩難,不如拼力一搏。
怎么說,花千骨他們還在,而且還有三件神器在手。
電光火石之間,他眼神沉如深海,看著單春秋哼道:“少廢話,神器怎可落入你們這些妖人之手!”
他這話,就是徹底沒得商量。
單春秋哼了一聲,像是在嘲笑他的螳臂當車之舉。
他伸手一揮:“死到臨頭還嘴硬,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時候!”手落下,身后上千的妖魔蜂擁而上!
“眾弟子聽命,浮屠敲心門,八卦撼天陣!”
太白門弟子聽到掌門的命令,立刻動作。三千人御劍而上,繞著大殿周圍形成一個八八六十四卦的陣型,手中寒鋒如芒,神色凝重而堅決。
陣法之中,妖魔盡數剿滅;陣法之外,妖魔無人可攻破大陣一角。
一時之間,兩方眾人僵持不下,誰也討不到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