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飛羽跟著殺阡陌進了大殿,隨便找了個地方坐下,身后的人跟著一起坐在她旁邊。
他們幾人與主位之上的殺阡陌、單春秋形成強烈對比,人多人少自不必說,主要是氣勢上,殺阡陌這方有些略遜一籌。封飛羽這邊,除了她自己,一個妖神之力加身的涉月和一個異朽閣主東方彧卿,便氣場強大攝人,輕易不會讓人給比下去。
“說吧,要怎么做?”她坐下不久,主動詢問道。
殺阡陌也無暇顧及氣場不氣場的問題,立刻開始給她介紹位置轉讓所需要做的事情。
頭一件,便是——
“跟你打架我能理解,但是你剛剛說什么?”封飛羽眉頭大蹙,一臉驚訝地向單春秋確認道:“蠻荒?你讓我去收服人?”
她回想剛剛單春秋指名道姓說的那些個人,一個頭兩個大。
這些人的名字,她都有或多或少的印象。不是聽過,就是在長留山的藏書閣中看到過。只是,這些人的名字如今再出現,卻是要自己去什么偏遠蠻荒地界,去收服那些人?
“開什么玩笑呢?。坎桓闪耍 彼龤獾么笫忠粨],起身就要走。
單春秋連忙攔住她:“你不去,就別想當這個魔君!”
封飛羽冷笑一聲揮開他攔著自己的手臂:“你以為我稀罕當這個破魔君?!”說完,她大步流星地朝著出口走去,身后自始至終跟著東方、花千骨、糖寶和涉月四人。
單春秋咬了咬后槽牙,在原地看著她走,根本不打算繼續攔著。可是殺阡陌不同,他好不容易把人給說動了要來接替自己,眼看著自己能去睡美容覺了,到嘴的鴨子絕對不能就這么飛了!
他在后面連忙急急地喊:“我知道怎么對付白子畫!”
封飛羽聞言頓步,卻也是沒有轉頭。
他見到有希望,趕緊乘勝追擊地說:“我看得出來你身邊那小丫頭怎么想他的,如不是因為他,怕是也不會淪落到讓你去出頭到如今地步。你心中有氣,我可以幫你?!?br />
封飛羽轉頭看他。
“好吧?!辈痪褪莻€垃圾蠻荒而已,去去就回吧。
單春秋心如死灰。
殺阡陌心花怒放。
·
月余之前,長留仙山被其三尊之一的世尊弟子給一劍劈了個兩半兒。
消息一出,三界震撼。
安然無恙的門派發來慰問,順便派弟子過來給長留幫忙重建;無辜受到波及的門派則是休養生息,唉聲嘆氣。
長留山一下子元氣大傷,掌門白子畫傳言是被那一劍傷到了筋骨在修養,世尊被氣得閉關,只有儒尊臨陣磨|槍當代理掌門,帶著手下新收的弟子千百翎和兩個被迫成長的火夕、舞青蘿重整長留山。但是真實情況,怕是只有一些人心知肚明,白子畫到底是被一劍傷到的,還是另有隱情,都是未知。
封飛羽雖然知道這些事情,但是卻刻意讓殺阡陌和其他人瞞著花千骨,是以事到如今,她跟魔君殺阡陌要進行妖魔兩界君主的爭斗這件事都傳遍了,花千骨都不知道白子畫情況是好是壞,只以為他并不想見到自己,在那里自我糾結和厭棄。
殺阡陌用‘志同道合’的理由,讓封飛羽成功地有了當魔君的想法,兩人在第二日晌午,于魔界君臨山頂進行戰斗,只要她贏了殺阡陌,便是一腳踏入了魔君位置。
是日,魔界因為周圍的巖漿地勢,吹來的風都帶著炎熱。
封飛羽一身月白彼岸花開長衫,風吹拂動,亭亭玉立,怎么看都跟周圍的陰暗景色格格不入。加之她身后站著的如同護法一樣的涉月與東方彧卿,她更有些像是過來聯姻的。
一些不明白其中緣由如何的小妖們竊竊私語,都在談論她看起來小小一個姑娘家,怎么那么想不開要來跟他們百年難得一見的魔君大人爭位置。
殺阡陌難得十分豪氣地晃了晃脖子,妖冶的容貌因為這一瞬的硬朗氣質,而變得令人著迷。
山下的小女妖捧著臉滿眼的傾慕之情。
“看不出來,你這娘里娘氣的模樣,還有人喜歡?!狈怙w羽眼力極好,看得出來下面有些沸騰了,勾了勾唇對他嘲笑道。
殺阡陌心情極好,懶得跟她計較。他笑得天地失色,真正的艷色無邊:“廢話少說,打完了我就可以去睡美容覺了!”說著,他伸手祭出自己從不輕易出手的劍器緋夜。
通體透紅的長劍,映襯著無邊夜色與火熱的巖漿,仿佛有火紋在其中流動。而一身紫衣的絕色俊美的男人,潔白如玉的手抓著紅色的劍,穩穩矗立在半空之中,神色凜然嚴肅,沒了方才的嬉皮笑臉。
氣勢大盛,火瞳晶亮。
認真起來的殺阡陌,令人一眼看過去,不自覺沉淪。
封飛羽稍微有些意外,沒想到他連跟自己平時說話都吊兒郎當,哪怕之前的爭奪神器的那場略顯酣暢淋漓的對打,她都沒有感受到一絲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認真與殺氣;如今他攛掇自己當魔君,看著就像是想要做個甩手掌柜,卻在這個時刻變得認真了。
她驀地笑了。
“殺阡陌,這個魔君,我現在是真的有些興趣了?!?br />
想知道,到底是怎么樣一個令人心累的位置,能讓他如此想要擺脫。明明一統妖魔兩界,仙、神兩界也膽寒忌憚的人物,竟是這般不愿意。
她悠悠向著身后的東方彧卿看過去。
這個人,也是如同殺阡陌一樣,想要擺脫自己身上的某種宿命,并且看起來,好像要比殺阡陌還要簡單一些?
她自從醒過來之后,總覺得這男人有什么事情瞞著自己,但是每次想要詢問,卻都是被他顧左右言它地躲過去了。
想到這里,她忍不住泄氣,咕噥了一句:“等我把這件事了結,你就完了。”
東方彧卿沒聽清楚她說了什么,但是沖著她那個想要殺人的表情,他覺得事情并不簡單。不知為何,心中總有種毛楞愣的感覺……
他故作淡定地沖她笑了笑,一如既往地溫柔繾綣。
封飛羽面無表情轉過頭去。
殺阡陌:“……”你們兩個有完沒完了啊!這架還打不打了??!
他生著悶氣提了一口氣上了,持劍就沖了過去!
花千骨他們一直盯著他們倆人的動靜,此時見到他先動手了,立刻異口同聲地提醒封飛羽。
說時遲、那時快。
他們只見封飛羽應著他們的話音落地,身形快如閃電地在原地消失不見,月白色的身影直沖著那道紫色而去。
黑色的卻邪劍與血紅的緋夜相撞,驚天動地的聲音傳入眾人及山下眾妖魔的耳朵里。他們眼中只見兩把劍相撞擦出來的火花,以及殺阡陌和封飛羽身后驀然出現的復雜陣法。
……
兩人的戰斗從晌午時分一直持續到夜半子時。
金木水火土五系法術封飛羽一個都沒有用,憑著卻邪劍,一人一劍跟殺阡陌打了個酣暢淋漓,最后看準了殺阡陌左后方的漏洞,一劍削去了他一縷長發,以他哭天搶地罵爹罵娘而結束戰斗。
“封飛羽我他娘的殺了你啊啊啊啊————”
“我的頭發?。。。?!”
“我精心調養了百年的長發?。 ?br />
“你能不能看著點???”
“不是說不要人身攻擊嘛??!”
“……”
封飛羽輕輕拍了拍癢癢的耳朵,沒有把他的哭嚎當做一回事。
她走到目瞪口呆的單春秋身邊,拿著劍柄敲了敲他的肩膀。
“蠻荒,什么時候去?”
“啊?”
她耐心地又重問了一遍:“你家魔君輸了,去蠻荒的時間你隨便定吧。我們先回去了,你好好安撫他……吧。”
她搖了搖頭,把身后的哭喊屏蔽,帶著東方他們離開了。
···
妖魔兩界即將要更換領軍人物,還是個姑娘家,還是個當初一劍劈了長留半山的姑娘家、還是長留世尊的弟子!
消息一經走漏,驚濤駭浪。
遠在銷魂殿看著整修長留的賬單的笙蕭默和千百翎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出了無奈。
“師父,事到如今,怕是真的沒有挽回余地了。”
笙蕭默嘆口氣:“殺阡陌丟下駭浪驚濤的一封信,現在又如此大張旗鼓地讓位給還是長留弟子的飛羽,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他想要氣死誰了。”
長留山毀了的第三日,三尊同時間收到了一封簡短的信件。
上書:
為表放妖神出世之感謝,告訴你一個秘密。花千骨愛上了白子畫。
信件看完了,也燒毀了。
但是,這絲毫不妨礙,世尊摩嚴因此氣得閉關不出,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而白子畫,一口心頭血奔涌而出,如今心中的傷比□□上的傷更加難以治愈,一日比一日沉默寡言和消沉,絲毫沒有當初高冷上仙的姿態。
他,三尊之一,瀟灑倜儻的儒尊笙蕭默,雖說不至于氣憤,但也是被噎了一下,好幾天都想起來就如鯁在喉,難受得緊?,F在又要管著長留的事情,分身乏術,身累心也累。
徒弟愛上了師父。
這事情擱在他身上,怎么著也不至于鬧成這樣的局面。
可是偏偏是花千骨和白子畫。
世間不容之感情。
他們之間又有著盜取神器這件事橫在中間,短時間內是絕對不可能有什么好結果。
千百翎也無意間看到了那封信,開始只是覺得震驚。后來想想,這件事情說大很大,說小其實也算小。畢竟妖神出世到現在,也沒有聽到什么人間生靈涂炭的消息,最多的還是關于封飛羽的事情。
而妖神跟著她,也沒見有什么作為,她個人倒是不認為妖神是件大事。
“尊上……還是老樣子嗎?”她遲疑地問道。
笙蕭默頹然點頭,長嘆一口氣:“不吃不喝,也不知道在想著什么?!?br />
整個長留山,算起來也就他這一方銷魂殿還有個活人樣兒了!
這都是什么事兒???
他心中忍不住責怪遠在天邊準備征戰蠻荒的封飛羽,卻也是完全想不到,一個接替魔君之位,竟然還要做這種事情。
他若是知道了,怕是也要吐一口心頭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