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方無數的黑影組成千軍萬馬,氣勢洶洶地向這邊涌來,顧延釗手中的銀槍像是一條長龍騰云而起,眨眼之間,竄入那黑影之中,長龍仰天長吟,黑影手持刀劍,要將長龍斬殺,顧延釗將手中銀槍揮舞得虎虎生風,無數的黑影涌上前來,又如同潮水一般退去。</br> 天地昏暗,日月無光,這些黑影就像是殺不盡的,顧延釗不知疲倦地與這些黑影激戰,大有不死不休的架勢,直到他舉起手中的,直指天空,數道長龍凌空而起,向陰沉的天幕上襲去,生生給那天幕撞出了一道口子來,金色陽光傾瀉下來,黑影在被金光籠罩的一瞬間,灰飛煙滅,消失得無影無蹤。</br> 顧延釗正要松一口氣,腳下的地面再次劇烈震動起來,只見從西邊的山丘上走來一個龐然大物,像是某些神話中才會存在的異獸,顧延釗罵了一聲,卻沒有絲毫的退怯,他再次迎上前去,與這漆黑而巨大的異獸大戰了數百回合。</br> 那異獸和顧延釗一樣,都受了重傷,顧延釗倒是能個極能忍受痛苦的人,即使在這種情況下,他依舊像是個什么傷都沒受過的健全人一般,出手一招比一招狠厲,最后那異獸轟然倒下,震起一地的煙塵,這一場針對顧延釗的戰事到此終于結束。</br> 顧延釗坐在地上,看起來有些虛弱,他大口地喘著氣,胸口劇烈地起伏,這只是顧延釗生前習慣的一種延續,現在的他已經不需要呼吸的。</br> 他很快就站了起來,嘴中哼唱著輕快的歌,歌詞大概是說有三個兄弟上山去打虎,他們一個瞎子,一個聾子,還有一個瘸子,他們忙忙活活地了大半天,最后只打下來兩只小白兔。</br> 這是數百年前在東洲流行的歌謠,如今早已沒有人會唱了。</br> 他提起手中的,扛在肩膀上,優哉游哉地向喬挽月等人走過來,好像剛才他并不是與那些黑影和異獸大戰了一場,只是去打了一只小白兔。</br> 他唱完歌對著身后吐了一口,他早已不是人了,如今能夠吐出來的只是一口濁氣罷了,他走到喬挽月等人的面前,停下身,斜靠在一邊的石頭上面,像是沒有骨頭一樣,他向喬挽月問道:“你們就是為了那些鮮胡人祭祀的事情來的嗎?”</br> 喬挽月道:“倒也不全是。”</br> 顧延釗哦了一聲,繼續向喬挽月問道:“那是為了什么?”</br> “有人托我們來找你。”喬挽月回答說。</br> “找我?”顧延釗笑了一聲,問道,“現在人間都過了多少年了?竟然還有人想要找我嗎?”</br> 即便他早早地就死去了,死后又被困在鮮胡,再不能去看一眼他的故國,卻也知道那些史書上會如何評價他的功過。</br> 無非就是罵他是個軟骨頭的小人,反正又不是當著他面罵的,有什么好在意的。</br> 大丈夫活于世,能無愧于心就足夠了。顧延釗不知想到什么,樣子看起來突然有些局促,不過這種表情并不適合出現在他的臉上,所以很快就一絲也看不到了。</br> “是誰啊?”他翹著腿,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向喬挽月問道,“是不是哪個小姑娘看上我?等了我好多年,等不下去了,讓你們過來找我,想再見我一面?”</br> 喬挽月:“……”</br> 她對顧延釗說:“是東洲皇宮中的一株鐵樹。”</br> 顧延釗瞪圓了眼睛看著面前的喬挽月,向她問道:“你在跟我開玩笑嗎?”</br> 喬挽月道:“當然不是。”</br> “鐵樹?鐵樹?哎呀!”顧延釗嘆了一聲,想不到一棵鐵樹找自己會有什么事?難不成是他年幼時曾在那棵鐵樹根下撒了尿,才被記掛了這么多年?都幾百年的歲月過去了,還會尋人來找自己。</br> 可那是皇宮里的鐵樹啊,就算他小時候再不要臉,應當也不好在皇宮里干出這種事。</br> 干不出來……吧。</br> 顧延釗又不確定起來。</br> 見顧延釗歪著頭,一副認真回憶的模樣,喬挽月再次開口,向他問道:“你剛才說小姑娘,是希望鮮胡的那位小公主找你?”</br> 顧延釗切了一聲,對喬挽月的話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他雖沒有正面回答喬挽月,但他這副不屑的神情就已經說明了許多,他向喬挽月問道:“你們剛才都看到了?”</br> 喬挽月嗯了一聲,然后點點頭,說:“好像是都看到了,只是沒大明白。”</br> 他們雖然能夠置身在這一場幻境當中而絲毫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卻也不是可以為所欲為的,比如他們搞不懂十里坡上的那場暴風雪是怎么一回事,也沒明白后來顧延釗為何會在那喜堂之上殺死鮮胡的那位白袍巫祝。</br> 明決也許會知道,可喬挽月不大想問他。</br> 顧延釗稍微站直了一些,伸伸胳膊,對喬挽月道:“有什么不明白的,問吧。”</br> 喬挽月從一切開始的地方問他,當年十里坡上的異象是從何而來。</br> “就是鮮胡那幫老不死的搞出來的,一群垃圾,喂給豬豬都不吃。”顧延釗罵到這里還覺得不過癮,補充了一句,“吃了也要壞肚子。”</br> 顧延釗罵完之后,才說起當年那一樁事的始末來,在十里坡上,鮮胡的巫祝以萬千鮮胡人的血為咒,引下天罰,于是東洲的將士們大都是死在這場天罰之下,顧延釗知道那場風雪來得莫名其妙,所在在被俘以后一直在積極調查這件事,然而這件事就連鮮胡的百姓與官員都很少知道。</br> 顧延釗隱秘地調查了數日,終于知道了鮮胡王與白袍巫祝的圖謀,他們是想要以血為咒,就如同在十里坡上的那樣,將東洲的城池一座座地全都給攻打下來。他們不在乎成百上千的鮮胡人的生命,更不在乎東洲人的死活。</br> 顧延釗身負暮族的血脈,白袍巫祝覺得用他的血來引天罰效果肯定會更好一些,不過鮮胡王更希望顧延釗能夠為他們鮮胡效力,二人商討許久,最后達成共識,先讓顧延釗帶兵攻打東洲,等到事成之日,便將顧延釗殺了祭天。</br> 大婚當日,他們讓顧延釗飲下的那碗酒水中被下了蠱蟲,是鮮胡王擔心他仍有異心,不能盡心地為鮮胡效力,特意讓白袍巫祝做的。</br> 只要顧延釗將那酒水飲盡,從此以后都要被鮮胡王驅策。</br> 可那時候的鮮胡王和白袍巫祝怎么也沒有想到,那場大婚到最后竟然會是那樣一個慘烈到極點的收場。</br> 鮮胡王恐怕到現在都還不知道,那時候明明派人將顧延釗里里外外從頭到腳都搜查過了,為何他的手中還能出現一把利器,為何他還能將那把匕首插進鮮胡老巫祝的胸膛里。</br> 那把匕首是顧延釗從鮮胡小公主那里得來的,他只夸了兩句那匕首很好看,她就將它送給了他,他到曾經的同袍面前炫耀自己的喜袍,被人在肚子上捅了一刀,他就將那匕首藏在傷口之中。</br> 白袍巫祝一死,鮮胡王的野心終究全部成了虛妄,而不久之后,他們就會遭到反噬,鮮胡王知道這一切,所以他崩潰,嚎啕大哭,坐在地上和那兇猛的巨犬一起,將顧延釗的血肉被吃盡了,可是也無濟于事。</br> 大紅的喜堂如今被一片血色浸染,有些是他的,有些是那位白袍巫祝的,還有的是那些沖進來要擒獲顧延釗的鮮胡士兵的。</br> 穿著大紅喜袍的小公主被宮人們強行帶下去,這本該是一個女子一生中最重要的時刻,卻讓她見到了這一生中所見到的最慘烈也最瘋狂的場景。</br> 顧延釗雖然覺得有些對不起那個小姑娘,把一場好好的大婚弄成了那個樣子,可這事本就是她的父親鮮胡王提出來,而且一個民族一個國家都要滅亡,又有誰時間去過問那些情情愛愛的東西。</br> 顧延釗死后,鮮胡在一夜之間開始從繁榮走向衰敗,像是在時光里正褪色的畫卷,不久后鮮胡輝煌的王城就只剩下了殘破的城垣,最后也埋葬于無盡的黃沙之中了。</br> 顧延釗不解鮮胡為何會在這么短的時間內走向滅亡,就像是十里坡上那一場突然到來的暴風雪,后來顧延釗的魂靈陰差陽錯來到了這重空間當中,才知道白袍巫祝與鮮胡王當日又準備了一場祭祀,然而這場祭祀進行到一半,主持祭祀的巫祝就被顧延釗一匕首給捅死了,許許多多的鮮胡王族同那位老巫祝遭到反噬,為了避免永生永世痛苦的懲罰,他們要用鮮胡與鮮胡人的未來,來換得他們的安息。</br> 顧延釗覺得這些鮮胡王族和老巫祝可真夠不要臉的,王族該有的尊嚴與擔當他們是一點都沒有,他便故意搗鬼,讓他們的希望一次次破滅。</br> 一個東洲的將軍,為了保護鮮胡的百姓們,在這里堅持了一年又一年,這話說出去能有幾個人愿意相信。</br> 而死去的鮮胡王族的亡靈們也漸漸意識到,他們想要得到安息,就只能先將顧延釗這個刺頭給解決掉,于是他們重新構筑了當年在十里坡在鮮胡王宮中發生的一切,在十里坡上顧延釗痛苦于自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同袍死去而無能為力,在王宮里,他的肉.體則是經受了更為慘絕人寰的對待。</br> 這些痛苦來勢洶洶,只要顧延釗稍微產生一點消極的念頭來,他的魂靈會在這無盡的痛苦中消散。</br> 而在經歷了種種痛苦過后,那些鮮胡王族的魂靈便會現身,想要趁他最虛弱的時候將他再一次殺害,有一回他們所構筑出來的場景發生變化,他們將他放在東洲的帝都中,讓他受萬人唾罵,顧延釗根本不鳥他們,就是在轉身的時候,看到城樓上穿著喜袍的女子,稍微松懈,差點被那些鮮胡人得逞,因此在那段時間,地面上的鮮胡降臨了種種災難,他們要用所有活著的鮮胡人的血來換得被困在此地的亡靈們的自由。</br> 或許是得到祭品的緣故,這些東西一年比一年難纏,顧延釗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這里撐多久,只是他不能放棄,他若不在了,那些流浪在這片沙洲上的鮮胡人也將要走向滅亡。</br> 顧延釗不是鮮胡人,甚至對當年的鮮胡來說,他是他們滿懷怨恨的仇敵,然而為了活下來的鮮胡人,在這里撐了數百年。</br> 鮮胡人那幫蠢蛋,每年還要為他們祭祀,真是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br> 顧延釗說到這里,搖著頭感嘆說:“我看根本不用這些老不死的下那么大工夫,那些鮮胡人都能活活把自己給蠢死!”</br> 喬挽月抬手,掌中好像落著一片琥珀色的月光,她問顧延釗:“你想過從這里離開嗎?”</br> 顧延釗輕笑了一聲,道:“我若是想,我隨時都能走。”</br> 將他困在這里的從來不是鮮胡人,而是他自己。</br> 顧延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整個人愣了一下,遠處好像有人輕輕唱起那首久遠的歌:“心念家鄉,家在遠方,今夕何夕,他年歸鄉兮?”</br> 喬挽月對他道:“你是暮族的人,本不應該留在這里的。”</br> “是,”顧延釗點頭承認道,“我日日夜夜都能聽到族人的呼喚。”</br> “你想走嗎?”喬挽月問他。</br> 顧延釗調笑著說道:“小姑娘你莫不是看上我了吧?”</br> 他總是這樣一副不正經的樣子,在鮮胡的時候根本沒人能夠看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那時與他最親近的鮮胡那位小公主也經常說她不知道顧延釗口中說的哪一句話才是出自真心的。</br> 喬挽月沒有理會顧延釗這些無關的話,只是問道:“是要將這里鮮胡王族的亡靈都消滅了,你才能離開嗎?”</br> 顧延釗笑了起來:“小姑娘,你口氣很大啊。”</br> 喬挽月伸出手,銀白的渡雪劍出現在她的手中,顧延釗看到喬挽月手中的長劍,目光中總算多了幾分鄭重,他問道:“是修士?”</br> 沒等喬挽月回答,顧延釗自己就點點頭,說:“也是,如果不是修士,你們應該也不會活著來到這里。”</br> 他整個人懶洋洋地撐在自己的那把銀槍上面,見喬挽月點頭,“那你去吧。”</br> 喬挽月手持渡雪劍飛身而起,向著遠處黝黑的山脈劈去,劍氣中帶著無盡的靈氣,又像是攜帶了萬千的風雪,亡靈們預感到危險的來臨,四處逃竄。</br> 明決上前一步,手中結印,落在黝黑的蒼茫大地上,霎時從地面上竄出許多刺眼的白色神光,它們化作鐵鏈,將這些亡靈們全部縛在此處。</br> 當年明決來到鮮胡的時候,雖然知道這里的異常,卻并沒有探究,直到數百年后,他再一次來到這里,這樁因果才算要有一個了結。</br> 這些鮮胡王族的亡靈不停地哭求,最后面的那個黑黝黝的亡靈直直地站在那里,無聲地看著這一切,他曾是鮮胡的白袍巫祝,本該同他的先輩為鮮胡的人民祈福,卻因為個人的野心同鮮胡王一起釀成了后來的慘劇,在這里被困了數百年,如今他也和這樣亡靈一樣,看不清生前是何等模樣。</br> 似乎只有顧延釗一人數百年來從始至終都不曾變過。</br> 喬挽月沒有再動手,讓她來動手的話,就有些便宜了這些人,等到鮮胡的詛咒消除以后,這些人自會迎來他們應得的懲罰。</br> 如今讓他們在這里戰戰兢兢抱著無盡的惶恐等待那可怕的一切,也很不錯。</br> 喬挽月將渡雪劍收了起來,向顧延釗問道:“現在可以走了嗎?”</br> 顧延釗瞇著眼笑了起來,將銀槍往空中一擲,銀槍化作一點星光在眾人的眼中消失。</br> 他向喬挽月問道:“你也是暮族的人?”</br> 喬挽月點點頭,顧延釗便繼續道:“怪不得我一見你這個小姑娘就覺得親切,還以為是好幾百年過去,終于要遇見愛情了。”</br> 明決:“……”</br> 他對喬挽月提議說:“要不還是把他給留在這里吧。”</br> 顧延釗:“……”</br> 喬挽月忽的想起來,他們這次出來還要找另一個人的,都是東洲人,或許顧延釗能知道什么,她向顧延釗問道:“您知道一個叫許二狗的人?”</br> 顧延釗皺著眉頭:“許二狗?這是什么鬼名字?太傻了吧!”</br> 喬挽月也覺得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大聰明,而通過這個名字想要找到人的他們也是半斤八兩了,她對顧延釗道:“有人說他與東洲皇室有些關系。”</br> “許二狗,許……我記得之前東洲皇室有位皇后好像是姓許的,要不你們查查她?”顧延釗道,“不過我死了以后,東洲皇族是不是與其他的許姓家族有了牽扯我就不知道了。”</br> 喬挽月道:“我翻過東洲的史書,并沒有看到姓許的皇后。”</br> “那位皇后是丞相的小女兒,幼年的時候與家人走散,被一戶姓許的人家收養,直到及笄后才被找回去,后來她回到丞相家的名字好像是叫……葛鳳花?”</br> 喬挽月點點頭,這個名字她隱約還是有點印象的,不知道與許二狗有沒有關系,但至少也算是一點線索,喬挽月道:“多謝。”</br> 眾人繼續在黑暗中前行,一點微光在前方閃爍,如同星辰一般,顧延釗現在是魂體,喬挽月不確定他這樣是否能出去,他點頭說可以的。</br> 明決看了顧延釗一眼,最終什么也沒說。</br> 只要觸到眼前這點星光,他們就能從這里找到生路,喬挽月回頭看了一眼,猶豫道:“我們是不是忘了什么?”</br> “沒有。”明決微笑著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