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陸云離開岳陽酒樓時已是深夜時分,他一人走在金玉城寂靜無聲的大街上,心中不斷回想著薛斌告知之事。</br> 得知了王文君的存在,對于王家一切的疑惑幾乎都能解開,包括自己身上的一些疑團。</br> 他從未想過自己的身世,竟與王家有關。</br> 薛斌并不知王文君已有子嗣,但王家肯定是知曉的,否則陸云不可能一直被控制在暮雨城,一旦離開陸家,就瘋狂遭受追殺。</br> 而這個要殺他的人,不敢明目張膽地做事,故而選擇了一個云游商人替其辦事。</br> 通過歷史來看,王松要殺陸云的可能是最大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br> 王雙是在王文君去世之后,正式與王松反目成仇,一度鬧到了如今的地步,雖也有嫌疑,但并不是太大。</br> 王文君逝去十幾年,王家卻沒有能與之相較的新天才出世,這是王家的悲哀,亦是王炳天的無奈,故而他索性退去王家家主之位,讓王松與王雙兩兄弟競爭,優勝劣汰出一名可擔當大任者。</br> “王家,自詡大陸頂尖勢力,打壓天才子嗣,最終卻落得無才可用的下場,真是咎由自取!”</br> 陸云暗自感慨,并不覺得當下的王家值得同情。</br> 他現在還需調查兩件事,一是自己的父親究竟去了哪里,二是徹底確認王松的身份,替母親報仇,替自己報仇。</br> “這位公子,長夜漫漫,一人豈不寂寞,可有想法消遣一番?”</br> 就在陸云理清思路之際,一道聲音突然從一旁傳來。</br> 陸云尋聲望去,只見一名吊兒郎當的男子站在一處弄堂中,正對陸云揮舞手臂。</br> 陸云原本不想搭理對方,但見其腰間掛滿錢袋,不由生出了好奇,下意識回道:“如何消遣?”</br> “小弟可以讓你感受一下金玉城最大的特色,地下賭場,那是發財的地!”</br> 男子笑著從弄堂中走出,露出了一張猥瑣的面孔。</br> 陸云聽罷眼前一亮,當即答應了男子。</br> 他并不是對賭博有興趣,而是這地下賭場是王松的產業,亦是現如今仁王府的支柱產業之一。</br> 十幾年前王文君被放逐巫山后,對王家乃至整個仁王府都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那時候的王松急于立功,便放任地下賭場做大,在這里大做文章,從中賺取暴利,一度讓王家的影響力不退反進。</br> 故而要對付王松,可以從地下賭場入手。</br> “這薛斌看來是真恨王家,后面倒是可以想辦法利用一下!”</br> 在跟著男子前往賭場的同時,陸云心中暗自呢喃。</br> 這些信息都是薛斌最后主動告知陸云的,他不僅替陸云解答了疑惑,更提出了有用的建議。</br> 地下賭場害人害己,賺取暴利的同時也在損害仁王府的信譽,許多仁王府內的家族早就已經厭棄。</br> “這位公子貴姓,小弟馬文才,是西馬地下賭場里打雜的,你稱呼我小馬即可!”</br> 見陸云一路都沒有說話,男子主動開口道。</br> “我叫陸云!”陸云點了點頭,淡淡回答道。</br> “公子應該還沒去過地下賭場吧,西馬地下賭場是整個金玉城最大的三大賭場之一,主要由馬家為首的幾個家族看管,你在這邊可以放心玩!”</br> 馬文才繼續出言道。</br> “馬家?那你也是馬家之人嗎?”</br> 陸云聽到這個詞眼,不由地想起了先前那個惡心人到極點的馬大腳。</br> “我一個小小的雜役,干點攬客勾當,只是姓馬,并不算馬家人!”馬文才聽罷唏噓搖頭道。</br> “看你名字,有文有才,怎會走上賭場呢?”</br> 陸云見馬文才謙遜,不由地問道。</br> “唉,年少無知啊……哦,不是,賭場也能讓人發財,公子去了就知道!”</br> 馬文才先是感慨了一句,后一刻察覺陸云是自己招攬的客人,趕忙改口道。</br> 見陸云嗤笑,馬文才趕忙拍了拍身上的錢袋道:“你看我腰間,盤纏滿身,這都是隨便花的,正常的文人墨客,有我這樣的姿態不?”</br> “放心,我不會走的,今晚也想見見世面!”</br> 陸云搖了搖頭,使得馬文才松了口氣。</br> 他看得出,馬文才本性實誠,否則不可能把實話說出口。</br> 至于后面的補救,只覺有些諷刺且可笑。</br> 馬文才一路上沒再說話,生怕又說錯了什么東西。</br> 半個時辰后,兩人拐入了一個胡同內,穿過這個長達百米的胡同,面前豁然開朗,密密麻麻的小型賭坊映入眼簾。</br> 此地的小型賭坊加起來至少有五十棟,皆是燈火通明,熱鬧嘈雜,這些賭坊構成了繁盛的西馬賭場。</br> 馬文才帶著陸云一路觀光,介紹著每一棟賭坊所玩的賭局,同時還有賭坊外兌換籌碼的地方。</br> 陸云沿途觀望著,發現每棟賭坊都裝飾得金碧輝煌,至少可以容納上萬人,這整個西馬賭場已經達到了幾十萬人的規模。</br> 這樣的賭場,可比之前徐平去的小賭場震撼多了。</br> 霎時間,陸云意識到了王松背后的財力,這些賭場是他競爭家主之位的根本,而在王文君時期,根本不可能容許這樣的產業出現。</br> “陸云公子,看得怎么樣,要不要試試!”</br> 馬文才見陸云神情微動,以為是陸云產生了賭博的興趣,當即乘勝追擊道。</br> “文才,賭博固然刺激,但我沒錢,不如下次吧!”</br> 陸云只是來觀察的,當下只想溜之大吉。</br> “別啊,我可以給你錢啊,拿去試試手,輸了算我的,贏了算你的!”</br> 馬文才拍了拍腰間的錢袋,十分大氣道。</br> “是嗎?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若是輸完了,可別怪我!”</br> 陸云見狀冷笑了一聲,雖然明白其中肯定有套路,但還是想看看馬文才會如何算計自己。</br> “我說的,隨便拿,這次是讓你體驗,如此公子才有再來的機會嘛!”</br> 馬文才重重點頭,迫不及待的送錢道。</br> 陸云也不客氣,當即把馬文才身上的四個錢袋全給扒了下來。</br> “你……”</br> 馬文才見狀有些愕然,剛想說些什么,卻見陸云已經朝著就近一處賭坊行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