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二蓮活的很壓抑,親生母親愛她嗎?愛的,最起碼讓她讀到高中畢業。</br> 當然,喬美華想過讓她退學只供養女上學,但,喬二蓮成績好,又哭又鬧非要讀下去。</br> 一個單身女人供兩個孩子讀書,真的很艱難,十八年來沒有穿過一件好衣服,沒吃過一頓好飯,從早忙到晚,明明只有三十幾歲,卻熬的像五十歲的人般蒼老憔悴。</br> 只是,只要遇到養女的事,喬美華就無條件的讓親生女兒退讓。</br> 她覺得親生女兒受點委屈沒什么,但養女不行。</br> 養女可以穿新衣服,親女就撿舊衣服。</br> 養女只需要好好讀書什么都不用干,親女就得做家務,幫忙干農活。</br> 每次姐妹倆發生沖突,喬美華不管對錯只會壓著親女道歉,那種憋屈的痛苦,讓喬二蓮的性格大變。</br> 對親生母親既愛又恨,更是讓她痛苦到懷疑人生。</br> 在這種情況下,趙海軍走進了她的生活,成了她唯一的救贖,照亮了她的人生。</br> 可惜,那個男人抵不住喬一蓮的柔情攻勢,背叛了她,讓她徹底崩潰了。</br> 但,誰會在乎她的感受?</br> 每個人只會怪她不懂事,包括她的親生母親。</br> 至于喬一蓮,她是個很有意思的人,仗著楚楚可憐的外表欺騙世人,又極會做人,嘴巴又甜,名聲特別好。</br> 在家里,當著喬美華的面,對妹妹呵護備至,關心的無微不至。</br> 但,只有姐妹倆獨處時,她用各種方式刺激喬二蓮,惹的喬二蓮抓狂,性格越發暴躁,名聲越來越差。</br> 村里人都知道,喬家有二女,大女美好又善良,小女自私自利。</br> 一個是溫順體貼懂事的養女,一個是暴躁又任性的親女,喬美華的心越來越偏。</br> 連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三觀都歪成什么樣了?</br> 最近流行娘道劇,圣母劇,她就不懂了,到底哪里好看?據說收視率還很高。</br> 她摸摸肚子,又餓了,嗚嗚,早上又是薄薄的紅薯粥,很快就消化掉了。</br> 她打開房門,雨后的空氣很清新,院子里種滿了蔬菜,角落里搭了一個雞窩,養了五只雞,還養了一頭豬。</br> 種菜養雞喂豬是她的責任,每天放學回來就忙個不停,要到深夜才有時間拿起書本。</br> 家里分到的六畝地,養的五只雞,一頭豬,是所有的收入來源,支撐著母女三人的開銷。</br> 除了喬一蓮每天一個水煮蛋,其他都要存起來換購糧食,日子過的很艱難。</br> 連翹想了想,還是去山上轉轉吧,說不定有什么好吃的。</br> 出了家門,她一眼就看到隔壁的鄰居,主動打招呼,“秀蘭嬸子。”</br> 秀蘭嬸子震驚的看著她,這丫頭平時陰郁不討喜,這還是第一次主動叫人。</br> “二妹,你總算想通出門了,聽嬸子一句勸,凡事想開些,世上的男人那么多,為什么非要跟自己的姐姐爭?”</br> 瞧瞧,她不出門,但早就臭名遠揚。</br> 連翹也不生氣,一本正經的點頭,“嗯,聽嬸子的,人生那么長,豈能被小情小愛迷住了眼?我立志,要為人民作貢獻,為祖國作貢獻,為人類作貢獻,爭做四有新人,再說了,趙海軍一副帶衰樣,誰跟他在一起會倒霉,誰要啊?”</br> 秀蘭嬸子:……</br> 連翹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村民,大家都對她避之蛇蝎的樣子,她才明白自己的名聲有多糟糕。</br> 明明沒做什么壞事,卻成了人人鄙視的存在,這其中喬一蓮功不可沒。</br> 她無心糾纏,背著簍子往山上去,剛剛下了雨,山路不好走,她走走停停,走的很慢。</br> 她給自己立一個小目標,先賺錢吃肉!天天吃!</br> 以前從不碰紅燒肉,可現在發瘋似的想吃,饞的不行。</br> 不光是紅燒肉,燉排骨,烤牛排,白切羊肉,椒鹽排條,水煮魚,啊啊啊,都想吃。</br> 正想著呢,她的耳朵一豎,看到草叢后面藏著兩只野雞,頓時激動了,撿起幾顆石子,用力擲出去。</br> “撲通。”兩只野雞朝外撲騰,但都被連翹打斷了腿。</br> 她得意的笑了笑,不錯,還是這么精準,不愧是練了二十年的絕技。</br> 看著倒了一地的雞,她興奮的嗷嗷叫,終于能吃上肉了!!</br> 一個身影比她更快,搶先抓住受傷的野雞,連翹頓時怒了,居然跟她搶吃的,不要命了。</br> “喬二蓮,你是怎么做到的?”年輕男子震驚的看著野雞,又抬頭看看她,顯然剛才的一幕他都看到了。</br> 連翹看著面熟的男子,喃喃的叫了一聲,“大表哥,你會烤雞嗎?”</br> 是喬美華姐姐的兒子,叫許嘉善,今年十九歲,跟喬二蓮是表兄妹,但兩人不熟。</br> “會。”</br> 連翹看著比她還落魄的青年,微微蹙眉,“那就來吧,見者有份,分你一半。”</br> 將野雞清洗干凈,用樹枝串起來,生火烤,許嘉善的動作熟練又麻利,只是整個過程都保持靜悄悄。</br> 他沉默寡言,是個很內向的人,只知道埋頭苦干。</br> 野雞烤的金黃,泛起一層油脂,油掉進火堆里,許嘉善惋惜不已。</br> 連翹串了幾串蘑菇,放在整只雞下面,正好接住烤出來的油,不一會兒,香氣撲鼻。</br> 許嘉善神色古怪的盯著她看了半天,欲言又止。</br> 連翹只作不知,眼巴巴的看著烤雞,口水直流,饞的不行。</br> 終于可以吃了,連翹不顧燙手扯了一只雞腿,鮮香的肉在嘴里化開,她感動的熱淚盈眶。</br> 就是這個味道,啊嗚,好幸福!</br> 為了肉肉,拼了!</br> 她一連吃了一只雞腿一只雞翅膀,兩串蘑菇,終于滿足的吁了一口氣,總算是吃飽了。</br> 她抬起頭,見許嘉善只吃蘑菇,不吃雞肉,奇怪的問,“你不愛吃雞?”</br> 許嘉善咽了咽口水,看了她一眼,“我想帶一只雞腿回去,可以嗎?”</br> 連翹了然,他還有一個腿腳不便的親弟弟,“剩下的你都帶走吧。”</br> “你不要?”</br> “嗯。”連翹不想帶回去,反正最后只會落到喬一蓮的肚子里。</br> 她在山里磨蹭了一天,采了野菜蘑菇,捉了蟲子,割了豬草,滿載而歸。</br> 離開時,后面傳來許嘉善的聲音,“喬一蓮不是好人,離她遠點。”</br> 連翹很意外,他居然是鑒綠茶專家?“你怎么知道?”</br> 許嘉善神色郁郁,“在她身上,我看到了我后媽的影子。”</br> 連翹秒懂,許家也是一言難盡。</br> ……</br> 土灶上熬著紅薯粥,連翹呆呆的看著自己的雙手,粗糙,毛刺刺的,這可怎么辦?</br> 喬美華有些心煩,這個小女兒心不在焉的,剛才灶臺差點被她燒掉,豬草也喂的亂七八糟。</br> 她,還沒有放下心事?</br> 她清咳一聲,主動引起連翹的注意。“二妹,礦廠在招人,你去看看,家里欠了一屁股的債,還有你姐三年的學費,都得靠我們娘倆了。”</br> 她家不光欠了村里集體的錢,還跟大部分的村民都借債了。</br> 連翹隨手拿起一本寫的密密麻麻的作業本,咦,很奇怪,明明成績很好,印象中考的也不錯,怎么就沒有錄取呢?</br> “不去,我要當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米蟲。”</br> 喬美華心口悶悶的,這是故意跟她唱反彈,“你姐姐身體弱,不能累著,二妹啊,你就辛苦些,熬一熬,三年很快就會過去的。”</br> 她自己奉獻慣了,還理所當然的拉著別人一起犧牲,這就是所謂的圣母。</br> 連翹深深的為原身感到不值,這個女人被洗腦了,舍己為人,用自我犧牲感動自己,通過外界的贊美表揚,從而獲得內心的滿足感。</br> 但,你自己犧牲,卻將自己的女兒毀了,這算什么破事?</br> 從心理學上來說,喬美華是極度缺愛的人,養成了討好型的人格。</br> “你什么都替她做了,都替她考慮了,養出來的是一個廢物,你這樣的愛太自私,我真的看不下去了,我一直在犧牲自己的形象為姐姐抗爭,慈母多敗兒,慣子如殺子,希望你能早點明白這個道理。”</br> 喬美華索索發抖,是做錯事情后的心虛惶恐,“我……我不是故意的。”</br> 連翹的視線落在她身后,嘴角勾了勾,“媽,你什么都好,就是太要臉,太愛惜名聲了,不像我,為了最愛的姐姐都豁出去了。”</br> 喬美華感動極了,“好孩子,是媽一直誤會你了,你平時也太倔了,憋在心里不說出,我們又怎么會知道?”</br> 連翹垂下腦袋,神色懨懨的,“愛在心口難開,我嘴笨,不像姐姐會說話,明明是關心,但說出來的話像是吵架,唉。”</br> 這讓喬美華欣慰極了,這孩子總算是開竅了。“你長大了,媽真高興。”</br> 剛回到家的喬一蓮站在門口,整個人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的看著連翹。</br> 這個騙子!</br> 當著喬美華的面,姐妹倆和樂融融的,都是戲精上身。</br> 等喬美華一走,喬一蓮就變了臉色,惱怒的瞪著連翹,“二妹,你總是這么糊弄媽,你的良心不會痛嗎?”</br> “良心?那玩意我沒有。”連翹兩個手指拈了拈,笑瞇瞇的問,“我的好姐姐喲,錢準備好了嗎?”</br> 她忽如其來的巨大改變,讓喬一蓮無法接受,“你變了,你真的是喬二蓮嗎?”</br> “不是。”連翹一本正經的否認,“我是火眼金睛的齊天大圣,早就看透了你這個小妖怪,再惹我,我就一棍打死你。”</br> 喬一蓮的臉都扭曲了,踏馬的神經病啊!</br> 她惡念從心起,一巴掌揮過去,目標是連翹的后背,這里最不容易看出傷痕。</br> 連翹眼神一冷,一個轉身側翻,將喬一蓮掀翻在地,狠狠一腳踩在她胸口,“想激怒我?恭喜你,你成功了。”</br>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直接拍死。</br> 看著她殺氣騰騰的眼神,喬一蓮嚇到了,“我不是要打你,是失手……”</br> 連翹一拳揮出去,狠狠擊中她的胸口,連錘了好幾下,錘的喬一蓮都翻白眼了,這才露出小惡魔般的笑容,“不好意思,我也失手了。”</br> 喬一蓮奄奄一息,疼的直吸氣,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大虧,眼中有恨意,“我要告訴媽媽!”</br> 連翹吹吹粉拳,笑的又甜又可愛,“可以,你告一次,我打一次,我會特殊的打人技巧,打不死,看不出痕跡,但能讓你生不如死,要不,咱玩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