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半夏穿著漂亮的衣服,打扮的光鮮亮麗,笑意盈盈的挽著沈南星的胳膊,站在連守正面前,幸福的不得了。</br> “爸爸,謝謝您。”</br> 原名喬一蓮,如今叫連半夏,是家中唯一的女兒,備受寵愛。</br> 連守正神色復雜的看著半路認回來的女兒,無聲的嘆息,三個兒子都挺聰明的,可就這一個不大行。</br> 看著聰明面孔,卻是個傻孩子。</br> “你高興就好。”</br> 該勸的都勸了,該說的都說了,打也打了,但孩子不聽話,能怎么辦呢?</br> 沈南星心中得意不已,但強自忍住。</br> “伯父,您放心,我會照顧好半夏的。”</br> 連守正看不上他,整一個繡花枕頭,徒有虛表。</br> 不過,女兒非要嫁給他,哎。</br> 孩子不是在他身邊長大的,虧欠她太多,也就不好多管。</br> 哎,不貼心的女兒,還讓他頭疼。</br> “半夏有我,還有三個哥哥,你要是敢欺負她,我們不會放過你的。”</br> 他給她撐腰了,但她自己立不起來,那也沒辦法。</br> 沈南星滿口答應,“您放心,她可是我的寶貝。”</br> 他還指望搭上連家,大撈好處呢。</br> 略顯輕浮的話說出口,連守正皺了皺眉頭,連半夏卻笑的開心極了。</br> 這是她精心挑選的老公,家里有錢有地位,背景雄厚,最重要的是,他是家中的獨子,京仁堂唯一的繼承人。</br> 這才是她最看重的。</br> 她笑的很甜,“爸,您給我準備了什么嫁妝呀?”</br> 如今的她錦衣玉食,吃好的,穿好的,什么都不用操心,這才是她想要的人生。</br> 不過,她猶然嫌不足。</br> **永無止境。</br> 連守正早就想好了,“你們母女如今住的四合院產權歸到你名下,再陪送一輛車子,家具家電也全包了。”</br> 車房都準備好了,如今的家電也很貴,有的還需要通過關系才買到。</br> 他為了這個女兒的婚事,費了很多心思。</br> 連半夏的笑臉一僵,就這些?連家那么有錢,名下財產無數,為什么只給她這一點點?</br> 就因為她是女兒嗎?</br> 重男輕女真的好討厭,還說最疼她呢,就會嘴上說說。</br> “爸爸,婚后我想幫你管理連家的藥店,您覺得如何?”</br> 連家最值錢的是幾家藥店,她想順勢摻一腳。</br> 連守正又想嘆氣了,她學的是護理專業,但畢業了去醫院上了幾天班,就不肯去了。</br> 說什么太辛苦,日夜顛倒,她堂堂連家大小姐,怎么能去做侍侯人的活?</br> 當時他就有些不舒服,工作哪分貴賤?</br> 不過,他也沒說什么,這孩子的真實性格暴露出來,他直到此時才發現,這孩子被養歪了。</br> 他將她安排在藥店當店員,想磨磨她的性子,將她掰過來。</br> 誰知做了半年說同事看不起她,罵她是私生女,她想升職壓一壓流言。</br> 其實,他有意鍛煉培養女兒,一邊在基層磨練,一邊跟著他學中醫,到時接手連家的醫術。</br> 結果,她提不起來,做店員嫌太低檔,讓她背《千金方》《本草綱目》等醫書,她連幾頁都沒有背下來。</br> 辨認藥材,永遠分不清楚。</br> 這樣的資質,他就算是華佗在世,也無計可施。</br> 他只好放棄了,忍不住自問,他的孩子怎么會這么不開竅?</br> 她呢,跑去找了一份商店售貨員的工作,每天打扮的美美的,沒過多久就跟沈家的兒子談起戀愛。</br> 這中間的過程真是一言難盡。</br> “你嫁的是京仁堂沈家,我們兩家是竟爭對手,公歸公,私歸私,不能混為一談。”</br> 換句話說,她成了沈家的媳婦,這輩子都別想沾指連家的家業。</br> 半夏知道他不喜歡沈家,但沒想料到當著沈南星的面說的這么直接。</br> 這不是打她的臉嗎?</br> “爸爸,我嫁了人就不是連家的女兒了?你這么說,我可會傷心的。”</br> 她一副受傷的樣子,楚楚可憐。</br> 連守正已經免疫了,開始時會很心疼,但看多了,就明白這只是她的一種手段。</br> 再多的真心,在算計面前,也會一點點的消失。</br> “那你不要嫁沈家。”</br> “不行,我只喜歡南星。“半夏含情脈脈的看著沈南星,在她看來,京仁堂比連家牛逼多了。</br> 京仁堂百年品牌,在全國各地都有分店,大學生們以進入京仁堂為傲。</br> 每年的收益更是驚人,據說一年幾百萬呢。</br> 想到這,她滿腔的熱切。</br> 一道清朗的聲音響起,“爸,我回來了。”</br> 是連杜衡回來了,他俊美貴氣,自有一番貴公子的氣度。</br> 沈南星在他面前,被襯的像個鄉巴佬。</br> 沈南星一看到他,立馬不自在了,恨不得立馬告辭。</br> 連守正慈愛的看著小兒子,“吃飯了嗎?讓人去給你做點吃的。”</br> 連三笑瞇瞇的抱了抱父親,“給我弄碗面就好。”</br> 連守正拍拍兒子的后背,老懷甚慰。</br> 這個兒子拍了幾部電影,終于玩膩了,回來接手家業。</br> 連家藥店交到他手里,打理的妥妥當當,沒有可挑的地方。</br> 他本身就會點醫術,又肯鉆研,在這一行混的風生水起,隱隱有奮起直追的架式。</br> 目標是超越京仁堂,成為行業老大。</br> 父子倆和樂融融,半夏的眼神閃了閃,露出甜美的笑容,“三哥。”</br> 連三這才看到她,一臉的驚訝,“半夏啊,你怎么來了?咦,這不是沈南星嗎?怎么在我家里?”</br> 他雖然面上帶著笑,但笑意沒達眼底。</br> 沈南星得意洋洋的顯擺,“我要跟半夏結婚了,婚期已定。”</br> 之前,連家三兄弟還跑來威脅他,不讓他跟連半夏在一起。</br> 呵呵,他偏不如他們的意。</br> 敢打他,就要付出代價。</br> 他就娶了連半夏,天天在他們面前打轉,搶連家的生意,把他們氣死。</br> 出乎他的意料,連三神色淡淡的,“恭喜,到時就算人不到,也會送上一份賀禮的。”</br> 沈南星呆了呆,不是吧?這么無所謂?裝的?還是真的不在乎?</br> “你是半夏的三哥,這么重要的場合,怎么能不到呢?半夏,你說呢?”</br> 半夏干巴巴的笑道,“我三哥開玩笑呢,他跟我感情最好了。”</br> 吵了幾架,似乎將情份都吵沒了。</br> 連三像是沒聽到,拿起送上來的炸醬面,嘩拉拉的開吃,都沒有多看他們一眼。</br> 連守正看在眼里,無聲的嘆息,“你們出去轉轉吧,看看有什么要買的,我來買單。”</br> 半夏眼睛一亮,“好啊,謝謝爸爸。”</br> 她拉著沈南星走了,想多買點東西,反正爸爸付錢。</br> 連守正看著他們離開,回過頭看了三兒子一眼,輕聲斥道,“你剛才不該那么說話,半夏是你的親妹妹,你們要相親相愛。”</br> 連三冷哼一聲,“又不是一個媽生的,親不起來。”m.</br> 其實,一開始聽說有一個妹妹,他們三兄弟都很高興,對妹妹的歸來抱著最大的歡迎。</br> 但隨著相處的時間長了,漸漸就覺得不對味,不是一路人。</br> 人笨點沒關系,他們不嫌棄,但心眼小,自私自利,心性貪婪就不行了。</br> 人和人交往,在于真誠。</br> 而她,嘴甜會哄人,但就是沒有真心。</br> 想想,他們三兄弟為了她的婚事,跟沈家鬧的不可開交,都打破頭了。</br> 她倒好,哭著喊著非要嫁過去。</br> 她把他們三兄弟當什么了?但凡有一點真心,就不會這么打他們的臉。</br> 她都不把他們當一回事,他們又何必當傻子?</br> 又不是一母同胞,也不是一起長大的情份,他們的心也涼了。</br> 連守正苦笑一聲,他們兄妹幾人鬧的不成樣子,他看在眼里,痛在心里。</br> 明明剛剛認回來時,相處的挺好。</br> 三個哥哥經常給半夏送禮物,有什么好吃的好喝的都會送一份給她,百般的疼愛。</br> 半夏呢,也很溫順體貼,處處低眉順眼的做人,一口一聲的叫哥哥,嘴上如抹了蜜般甜。</br> 兄妹幾人相處的很和諧。</br> 但這才幾年啊,就變的面目全非。</br> “唉,從小跟著她媽,被養的眼底子淺,格局小……她也是窮怕了,你別跟她一般計較。”</br> 連三皺了皺眉頭,本性是藏不住的,連半夏的真實品性讓人不敢恭維。</br> “只要她不碰家里的產業就行,要是給她機會,她一定會幫著夫家坑娘家。”</br> 連守正默了默,“我們家的孩子都不笨啊,她怎么就那么蠢?”</br> 只有小聰明,只看到眼前的利益,卻沒有大智慧。</br> 連三淡淡的嘲諷,“孩子隨媽,喬美華就蠢的不行。”</br> 剛認親時,喬美華還想借著半夏嫁給連守正,什么辦法都用上了,甚至投懷送抱。</br> 連守正堅決不肯,將半夜爬上床的喬美華轟走,將她們母女安置在外面,不許喬美華靠近老宅一步。</br> 連三一直覺得喬美華的腦子有屎,懷孕時不說,生下后也不提,將個女兒養的小家子氣,上不了臺面。</br> 來京城一趟,通知一聲,很難嗎?</br> 連守正按了按眉心,“我有分寸,不會將連家藥店的股份給她。哎,不是我重男輕女,她的能力不行,眼光也不行,給她再多的東西,她也守不住。”</br> 沈老太太可不是省油的燈,年紀一大把了,還拿捏著兒孫,在家里一言九鼎。</br> ……</br> 離連家老宅不遠的一條胡同,有一套獨門獨戶的小房子,住著喬美華和連半夏母女。</br> 喬美華什么都不用做,連家養著她,每一個月給她五十塊錢,小日子過的很舒服。</br> 但是,她整天哀聲嘆氣,愁眉苦臉的,沒開懷過。</br> 雨夜,一個驚雷砸下來,轟隆隆,驚醒了睡夢中的喬美華。</br> 她猛的驚醒,捂著狂跳的心臟,臉色慘白如紙。</br> 她忽然往外沖,鞋都沒穿,深一腳淺一腳的狂敲門,“一蓮,一蓮。”</br> 住在隔壁的半夏被吵醒了,來開門時,面色不豫。“媽,你別亂叫,我是半夏。”</br> 她最討厭喬一蓮這個名字了,代表著窮困貧苦過去,還有那個女人。</br> 喬美華的眼眶紅紅的,“一蓮。我做夢夢到二蓮了,她瞪著我,說死不瞑目,要找我們索命。”</br> 她沒想讓二蓮死啊,她只是將機會給了養女。</br> 親生母女哪有隔夜仇,養女就不一樣了,她不想讓養女心里有刺。</br> 可那孩子太倔強了,居然自殺。</br> 為什么那么傻?</br> 半夏狠狠瞪了她一眼,“閉嘴,不許胡說八道,人都死了,拿什么索命?”</br> 她到了連家,才過的像個人,有漂亮的衣服穿,有錢花,這么好的生活是她的,絕不允許任何人來破壞。</br> 喬美華全身直哆嗦,眼睛都直了,“鬼索命……”</br> 她每晚都睡不好,晚晚夢到二蓮,夢中二蓮冷冷的看著她,像是控訴,永遠不說話。</br> 但這一次不一樣,她夢到二蓮開口說話了,說她的報應快到了。</br> 說什么,她在地下等著她們。</br> 半夏的臉色也很難看,狠狠掐了喬美華一把,“媽,你醒醒,這世上是沒有鬼的,你要記住,這世上沒有喬二蓮這個人。”</br> 喬美華的眼淚都下來了,“可是,我心里好難過,她是我生的啊……”</br> 她真的不想這樣,可事情為什么走到這一步?</br> 半夏沖過來一把捂著她的嘴,憤怒的尖叫,“你只生了我一個女兒,媽,你這是犯什么糊涂?媽,現在的日子不好過嗎?”</br> 就算再憤怒,也壓低聲音,生怕被鄰居聽到。</br> 明明這屋子里只住了她們母女,她還是很小心。</br> 喬美華呆呆的看著養女,有種不好的預感,“一蓮,我們是不是做錯了?”</br> 半夏眼神一冷,真是煩死她了,有完沒完?</br> 不過,她們是同一條船上的,船翻了,誰都沒有好日子過。</br> 她輕聲安慰,“沒有錯,媽,過幾天我就要結婚了,嫁給一個有地位有背景的年輕才俊,以后我們夫妻倆會好好孝順你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就不要再想了,好嗎?”</br> “我……”喬美華心里說不出什么滋味。</br> 養女已經變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嬌弱的受不得一點刺激的女孩子。</br> 她變的有心計,會耍心眼了,也……不需要她這個養母了。</br> 半夏狠狠抓住她的肩膀猛搖,“媽,你現在只有我了。”</br> 喬美華的臉色大變,眼角濕潤了,心中不知是悔,還是恨。“好,我知道了。”</br> 見她妥協了,半夏暗暗松了一口氣,“媽,你不用覺得愧疚,你生了她,她的命就是你的,你想怎么著都行,是她太小氣,太想不開了。”</br> 到了這種時候,說什么都晚了,喬美華輕輕嘆了一口氣,“唉。”</br> 半夏微微一笑,“去睡吧,好好休息,我們母女會越來越好的。”</br> 她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她想成為人上人,想讓所有人都羨慕她,嫉妒她。</br> 她將成為同仁堂的當家主母!</br> 她會幫著沈南星將同仁堂做大做強,吞并所有的對手,一統江湖!</br> 她想的特別美好,卻不知,好日子到頭了。</br> 她的報應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