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開房門,對上一對兒女,藍瑞怔了怔,便艱難地說道:“晴晴,你媽心情不好,你陪陪你媽。”</br> 慕晴一看父親渾身濕漉漉的,再看一眼房內的情景,見母親蹲在地上哭著,她忙道:“爸,我會的。”</br> 兄妹倆錯開了身子,讓父親出來。</br> “爸,你趕緊回房里換衣服,別著涼了。”</br> 慕晴進房安慰母親,還不忘提醒父親一句,并與兄長和丈夫交換了一下眼神,示意他們倆安慰著父親。</br> 房門重新關上。</br> 慕晴走向母親。</br> 她蹲下身去,拿起了母親身邊的那盒紙巾,不用問也知道紙盒是她爸放在母親身邊的。</br> 以前,她還沒有見到生父,僅是從哥哥的嘴里聽說過,覺得她爸就是個渣男。</br> 認回親生父親后,慢慢地,她覺得她爸是個看似很渣,并不是真的渣男,他只是做了他認為對妻兒有利的選擇。</br> 相較于讓妻兒失去性命,讓妻兒受委屈,受冷落,被嘲笑,她爸是選擇了前者的。</br> “媽。”</br> 慕晴抽了紙巾遞給母親。</br> 見母親不接紙巾,她便擁住了母親,讓母親靠在她的身上。</br> 女兒無聲的安慰非但沒有讓沈依墨止住淚,反而哭得更厲害了。</br> 把她二十幾年來的委屈,全都傾泄而出。</br> 慕晴默默地擁住母親,讓母親放肆地哭。</br> 良久,沈依墨才停止哭泣。</br> 慕晴扶著母親站起來,回到床上坐下,想用紙巾幫母親擦拭眼淚。</br> “媽自己來。”</br> 沈依墨哽咽著,從女兒的手里接過了紙巾,擦了一把眼淚。</br> 慕晴看到地板上都是水,還有一只桶放在那里,大概也猜到怎么回事了。</br> “媽。”</br> “晴晴,你不要提你爸,也不要替他說話,我不管他有多少苦衷,是否真的背叛了我,我受了二十幾年的委屈,我是無法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的。”</br> “也很難很難做到原諒他。”</br> 沈依墨像是猜到女兒會說什么似的,提前就堵死了女兒的路。</br> 不讓慕晴替父親說話。</br> 慕晴澀澀地道:“媽,我沒有要替我爸說話,我是想問問地板怎么回事,滿地都是水的。”</br> 沈依墨又用紙巾擦了擦眼淚,恨恨地道:“你爸就是個無賴,大無賴,明明沒有受傷,還躺在地上裝死,把我嚇到了不算,還,還占我便宜。”</br> “我要趕他出去,他就死賴著不走,非躺在地上,我一氣之下就想提桶水淋他一身,讓他無法再躺在地上裝死,然后,就那樣了。”</br> “你不知道你爸有多無賴,氣死我了,他自己提了兩桶水當頭淋濕身的,還問我要提多少桶才行,晴晴,你說說,你爸是不是很過份?他就是把我當猴子來耍。”</br> 慕晴:“……”</br> 她想象著那場面,嗯,也覺得她爸是真的,有點無賴了。</br> 對于她爸自己提水來淋濕身,慕晴賊兮兮地想著,會不會是他爸擔心她爸提不動一桶水,所以自己動手?</br> 沈依墨拉著女兒的手,狠狠地吐槽了一番藍瑞的無賴,憤恨的情緒才慢慢地趨于平靜。</br> 慕晴見母親情緒穩定多了,便說道:“媽,你先去換衣服,我把地板上的水都拖干凈。”</br> 沈依墨嗯了一聲。</br> 慕晴起身,去拿來了拖把,把地板上的那些水漬都拖干凈。</br> 反反復復地拖了好幾遍,才算拖干凈。</br> 又把那只桶放回了浴室里。</br> 等她做完這一切,她媽已經換好了衣服,也梳好頭發,理好了妝容,又成了那個氣質高雅的家主夫人。</br> 與剛才失控痛哭的,判若兩人。</br> “晴晴,就你自己回來?”</br> 沈依墨剛才在哭,沒有看房門口,不知道兒子和女婿也跟著回來了。</br> “媽和你爸鬧的這件事,你別跟君博說,雖說他對你很好,媽怕他知道了,會覺得你的爸媽不省心。”</br> 沈依墨最怕的就是自己的事會影響到女兒的幸福。</br> 人家慕家人從來沒有做出過拖晴晴后腿的事。</br> 沈依墨覺得她這個親媽,就是比不上章大姐這個當養母的。</br> 晴晴還沒有認回他們的時候,身為慕家女兒的晴晴,那是無憂無慮,天塌下來都還有父母兄長幫她撐著,萬事不用操心。</br> 自從認回親生父母后,她要操心的事情越來越多。</br> 沈依墨就覺得對不起女兒。</br> 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遠遠地看著女兒生活,不相認呢。</br> 不過那時候她還瘋著,兒子一心想找到女兒,認為找到女兒后,她就能恢復神智,是不可能不相認的。</br> 唉,說到底還是他們當親生父母的不省心,總讓女兒操心。</br> 還容易拖后腿,讓女兒在夫家丟臉。</br> “媽,你想多了,君博不是那樣的人,他家人也不會那樣想你們,他們都是很好,很善解人意的人。”</br> 慕晴安撫著母親,“君博不放心我自己回來,是陪著我一起回來的,還有我哥。”</br> “我擔心你和我爸鬧得太厲害,叫上我哥回來,我哥可以勸勸我爸。”</br> 聽到說女婿還是知道了,沈依墨難堪地道:“君博不知道會怎么想我們呢。都是你爸那個老混蛋,老無賴,喝了幾杯酒就發酒瘋,當我不知道他酒量?他就是故意的!”</br> “還有昨天那么多人來跟我碰杯,讓我不得不喝了很多酒,肯定也是你爸背后搞的鬼,他就是想等我醉了,好潛入我的房里。”</br> 也不知道那個老色狼昨晚有沒有對她做其他事情?</br> 沈依墨想到自己醒來時,衣衫完整的,想來,那個老家伙沒有碰她吧。</br> “媽,我爸……應該沒有吧。”</br> 慕晴想替父親說說話,看到母親憤恨的樣子,想說的話便又咽了回去。</br> “怎么沒有,他最壞的了,仗著他的身份,完全可能干出這樣的事情來。”</br> “好好好,是我爸干的,媽,你別氣了,氣壞了身子,我和我哥會心疼的。”</br> 沈依墨深吸幾口氣,努力壓下了怒火,說道:“好,媽不氣了,為了他氣壞我自己的身體,太不值得了。”</br> 她忽地拉住慕晴的手,“晴晴,明天,咱們回望城后,你可得向著你媽,不要幫著你爸坑你媽。”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