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曦還在自顧自地說著, 尹遂悶聲喝著酒，一杯杯酒水下肚。
    他中午就沒吃飯，晚飯也沒吃, 空空如也的腹里灌滿酒，醉意來的很快。
    腦子昏昏沉沉之際, 秦曦往他肩頭倒，反復呢喃著一個女孩的名字——初檸。
    他沒想到秦曦這小子居然還受過情傷, 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 這件事倒是半點兒沒聽他提起過。
    尹遂推他起來, 拿手機撥了通電話。
    沒多久，韓勛火急火燎推門進來, 看見水晶幾上的瓶瓶罐罐有些呆住：“你們倆喝這么多？”
    尹遂下巴一抬，示意那邊的秦曦：“你把他送回去。”
    韓勛應著, 過來把秦曦攙扶起來, 又見尹遂也喝了不少, 問道，“遂哥你呢？”
    “一會兒司機來接我。”
    韓勛點點頭，正要跟秦曦離開，背后傳來尹遂的詢問：“初檸是誰？”
    韓勛跟秦曦是高中同學，聞聲頓了須臾, 說：“曦哥前女友，在長莞衛視做主持人。他們倆高中時還約好了一起去c大，可后來不知什么原因分手了，再后來曦哥就去了英國，前陣子曦哥剛回國就又遇上她，孽緣。”
    尹遂點點頭，沒有再問。
    韓勛和秦曦離開后, 他又在沙發上坐了一會兒，喝下最后一杯酒，抬步離開包廂。
    出來時司機已經等在門口了，尹遂把車鑰匙給他，自己上了車。
    見車子駛向華悅灣方向，尹遂捏了捏眉心，淡淡出聲：“先不回去，你隨便開。”
    司機應了聲，在前面的入口直接上高架。
    尹遂散漫倚著靠背，腦袋昏沉沉的，看著身側奔跑的路燈，記憶里一些細碎的畫面慢慢拼接起來，在腦海中越來越清晰。
    記得剛得知姜吟轉學離開c大的那段時間，他整個人心情都很沉悶，甚至覺得有些荒唐。
    他沒見過這么沒有毅力的追求者，說放手就放手了，走得那般瀟灑，連聲招呼都不打。
    他親自找去她宿舍樓下的事，被身邊的兄弟們拿來調侃，說那小姑娘厲害，短短半個月就把他吃得死死的。
    不得不承認他們說的很對，他真的就輕而易舉被姜吟給拿下了。
    她說走就走，把他當成人生旅途中短短一過客。
    可他，卻再也忘不掉了。
    他在她身上，輸得徹底。
    還記得那一年的臘月，學生會組織聚餐，后來大家去ktv唱歌。
    尹遂當時沒什么興致，從包廂里出來，去外面的廊下抽了根煙，沒多久，姜沛跟著出來。
    外面的空氣很冷，姜沛縮著脖子搓了搓手：“兄弟，那么暖和的包廂你不待，出來抽什么煙啊。”
    一股冷冽的冬風席卷著撲過來，割在人臉上生疼，他吸了吸鼻子，手抄在口袋里看著外面的天色，“天氣預報上說，今晚上會有大雪，八成是真的。”
    尹遂指縫里夾著香煙，也沒太大興趣，默默倚著欄桿不說話。
    姜沛挑眉看他，很是八卦地問：“剛剛他們說那個金融系小學妹怎么回事？你真喜歡上人家了？”
    說起來姜沛還挺好奇的，“對方長什么樣啊，你眼光這么高的都能瞧上，那得是天仙兒了吧？我天天在律所忙得腳不沾地兒，這么久了都沒功夫聽你說說這事兒，要不現在給我講講？有照片沒？”
    尹遂還沒來得及接腔，姜沛口袋里手機鈴聲響起，他拿出來時尹遂不經意瞥了眼上面的備注“麻煩精”。
    那天零下好幾度，姜沛嫌接電話凍手，直接將手機放在欄桿下面的矮墻上，開了外音，雙手重抄在口袋里。
    “好哥哥，我想你了，你來我學校看看我唄。”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時，尹遂眼皮跳了下，夾著煙的指節微動，目光落在手機屏幕上。
    姜沛陪尹遂在這兒待著本就凍得哆嗦，一聽這聲音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姜吟你有什么病？”
    那是尹遂第一次得知，姜吟和姜沛兩人是兄妹。
    原本旁人打電話他習慣性會避開的，可那天兩條腿就跟不受控制似的，根本就邁不開。
    見姜沛也不介意他在那兒，尹遂索性站著沒走。
    姜吟又軟聲細語地開了口：“就是想你了呀，你來看看我，順便把家里老爸給我買的相機送過來，就當你來看我的禮物。”
    姜沛被氣笑了：“想讓我給你送相機？自己回來拿！”
    “你是不是我親哥，p大離c大那么遠，這都晚上了，你讓我自己回去拿？我遇上危險怎么辦？”
    “你能遇上什么危險？”
    “我貌美如花，身邊處處都是危險。”
    “你好好照照鏡子再跟我說話。”
    “呵，我們學校追我的人可太多了！”
    “呵，那你們學校眼瞎的人可太多了！”
    “……”
    那邊沉默了一會兒，姜吟把語氣放軟下來：“哥，你就給我送一下唄，天氣預報說今晚會有大雪，我明天還想拍照呢。”
    停頓一秒鐘，她不給姜沛反駁的余地，“你沒反對，那就是答應了，我宿舍在六號樓，到了給我打電話，拜拜~”
    電話直接被切斷。
    姜沛：“……”
    還真是麻煩精！
    姜沛無奈地把手機收回來，看了眼時間，跟旁邊的尹遂道：“自己呆著吧，我去p大一趟。”
    直到姜沛跑著離開，尹遂還怔忪地站在原地，指尖被燙到時他緩慢回了神，猛吸一口香煙，隨手掐滅丟進旁邊的垃圾桶。
    后來回到包廂，他一個人在沙發的角落坐著，整個人就跟著了魔一樣，一個沖動到近乎瘋狂的念頭怎么也驅散不開。
    最后他站起來，拿起門后的外套跟大家道：“你們玩吧，我還有事。”
    申子俞聞聲湊過來：“姜沛剛走，你怎么也要走了？這么多兄弟都在呢，難得聚聚。”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試圖挽留。
    “真有事。”尹遂笑笑，臨走前喝了兩杯酒賠罪。
    從ktv出來，他攔了輛出租車：“師傅，去p大。”
    ——
    姜吟跟姜沛打電話時，她正一個人無聊地趴在宿舍的床上。
    室友邵歆彤和夢清悠兩個人開學沒多久就談了戀愛，每天晚上跑得沒影，如今就她和初檸兩個人在。
    掛斷電話后，她實在覺得無聊，趴在上鋪探頭往下看，初檸在書桌前隨便翻著課外書，安安靜靜的。
    初檸是一個月前才入的p大，學的播音主持，跟她不是一個系的，但她們專業宿舍住滿了，恰好姜吟宿舍有個空床位，便被安排進了這里。
    她看起來有些內斂，不大愛說話，住進來一個月了姜吟跟她也不熟。
    現在才晚上八點鐘，姜吟實在不想躺床上浪費生命，一個鯉魚打挺坐起來，順著爬梯跳下來，試著問：“初檸，我們出去轉轉吧？”
    初檸偏頭看過來，有些糾結：“我不太想去。”
    姜吟對著鏡子把頭發扎起來：“去吧，屋里好無聊，外面逛街的人都是成群結隊的，我一個人也太可憐了。”
    說著，她跑到初檸跟前無辜地眨了眨眼，“心地善良的初檸小仙女，你大發慈悲，心疼心疼我？”
    姜吟性格開朗，總是笑盈盈的，在學校里人緣很好，不過初檸沒想到的事，她居然還這么會撒嬌。
    她無奈把書本闔上，穿上外套跟姜吟一起出了門。
    沿著p大校園的環路，兩人挽著手臂往外面的小吃街走。
    姜吟主動找話題跟她聊天：“聽說你也是本地人，你高中在哪兒讀的呀，之前沒見過你。”
    “在二中。”
    “那怪不得，我讀的c大附中，我爸媽是c大教授，附中離c大近一點兒。”
    初檸身形似乎頓了下：“那你在c大長大的？”
    姜吟點頭：“嗯，我爸媽當初還想讓我大學也在那里讀的，可是我想學攝影，跟他們斗智斗勇了好久，我才能來p大報道。”
    初檸抿唇沉默著。
    隔了好久，她才喃喃著說了一句：“我原本也計劃報考c大的。”
    姜吟詫異地看過去：“那為什么后來沒去？”
    沒等初檸接話，一個男生局促地出現在兩人面前，干干凈凈的，模樣周正。
    這男生姜吟有點印象，好像也是播音系的，之前在她們宿舍樓下跟初檸表過白。
    男生緊張地拿出兩張電影票，緩緩開口：“初檸，明天周末我能請你看電影嗎？”
    初檸看著遞過來的電影票，默了會兒，平靜抬起頭：“這位同學，你可能不太了解我，我喜歡挑戰高難度的東西，如果有喜歡的人，我肯定會主動去追。相反，自己送上門來的，我就沒什么興致了。”
    直到男生悻悻地離開，姜吟還有點兒沒回過神。
    她被初檸拒絕人的言論給震到了。
    半晌后，她豎起大拇指。
    這拒絕方式厲害了，干脆利落，永絕后路！
    外面天氣太冷，計算著姜沛過來的時間，兩人去小吃街轉了沒多久就打算回宿舍。
    剛走到學校門口，姜吟遇到了隔壁宿舍的楊舒。
    她手里捧著杯奶茶遞過來：“姜姜，幫我拿一下，我去趟洗手間。”
    說完跑向旁邊的教學樓。
    姜吟捧著那杯奶茶，和初檸一起站在門口冷得又蹦又跳。
    五分鐘過去，就在她吐槽著楊舒怎么還沒回來時，一輛熟悉的黑色suv停在了學校門口，緊接著，熟悉的身影走下來，手里拿著她心心念念的相機。
    姜沛剛下車就凍得打了個噴嚏，看到姜吟沖他招手，一臉不耐煩地上前，相機丟給她：“知道今天多少度嗎，你可真會給我找事兒！”
    姜吟笑嘻嘻接過來：“你開著車呢，怕什么？”
    姜沛正口渴，下了車覺得空氣又冷，見她手里提著杯沒開封的奶茶，很自然地接過來，剝開吸管扎進去，吸了一口。
    熱乎乎帶著點甜味的奶茶滑過喉頭，有點齁嗓子，他皺眉：“什么垃圾口味，放這么多糖？”
    姜吟只顧關注自己的相機，抬頭看到姜沛把楊舒的奶茶給喝了，瞳孔驀地放大：“你怎么搶我東西？！”
    “我辛辛苦苦給你送相機，喝你杯奶茶怎么了？我還嫌難喝呢。”
    “可這不是我的，我同學的！”
    “？”
    楊舒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姜姜，麻煩你了，我——”
    她話沒說完，看到姜吟手上是空的，她旁邊一個陌生男人手里捧著杯奶茶。
    空氣好像一下子就安靜了。
    姜沛抬眼看著剛剛跑過來，目光盯著他手里奶茶的女孩，差點沒被口水嗆到。
    他指指手里這杯奶茶：“你的？”
    楊舒靜靜望著他，一語不發。
    姜沛：“……”
    ——
    尹遂直到站在p大六號宿舍樓下面，精神還有些恍惚。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時沖動來了這里。
    望著宿舍樓一扇扇明亮的窗戶，他也不知哪一扇里面有她的身影。
    今晚的天氣很冷，附近來往行人不多，但仍有抱在一起激情擁吻的情侶。
    有人在樓下擺著蠟燭，看上去大約是要表白，八卦的人湊過去圍觀。
    有兩個女生拉著手從宿舍里出來，尹遂隱約聽到她們的談話：“沈絳在這邊擺蠟燭，不會又要給姜吟表白吧？”
    “他都被拒過一次了，居然還不放棄，太有毅力了。”
    “沈絳可是表演系的男神啊，前陣子還火了部青春校園偶像劇，校內校外女生排了隊的追，姜吟為什么看不上？”
    “能為什么，仗著自己長得好看，眼睛長到頭頂上，自視過高了唄。”
    女生說話聲漸漸遠去，越來越多的人湊過去看熱鬧。
    尹遂上前幾步，他個子高挑，站在人群后面也清楚看得到里邊的情況。
    被稱作沈絳的男生，擺好蠟燭后捧著鮮花仰臉對樓上喊姜吟的名字告白，是一個很能放得開的人。
    尹遂一面暗自輕嘲對方土掉渣的告白方式，一面又升起幾分忐忑。
    冷冽的寒風吹拂著，他放在口袋里的拳頭握緊，掌心傳來一片濕潮。
    沈絳叫了許久，樓上頻頻有人趴在窗口往下探，姜吟一直沒有出現。
    兩個女孩擠過人群走過來，踮腳往前面看：“沈絳怎么又來了？要不要給姜吟打電話？”
    “她大概和初檸出去了，要不打一個吧。”
    另一個女孩說著，掏出手機撥了電話過去，“姜姜，你在哪兒？趕緊來宿舍樓下，大事！”
    這通電話沒多久，人群中出現了姜吟的身影。
    她穿著件黑色羽絨服，脖子上掛著相機，戴著針織帽，系著圍巾，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
    姜吟在看到眼前這副場面的時候，神色有些怔愣。
    室友給她打電話時只說是大事，卻沒說是什么事，她早知道是這場面，就拉著初檸在小吃街多轉一會兒了。
    她都拒絕過沈絳一次了，沒想到他這次玩的更大，這么多人看著，姜吟根本不想面對。
    她迅速低下頭，拉著初檸準備溜回宿舍，結果不知誰看到了她，突然喊道：“姜吟在那兒！”
    “……”
    感覺到一雙雙目光瞬間盯在自己身上，姜吟渾身都不自在。
    聽到沈絳叫她，她閉了閉眼，硬著頭皮站在原地。
    沈絳手里捧著藍色的玫瑰花，一步步朝她走過來：“我說過，你拒絕我第一次，我還可以追你第二次，你今天如果繼續拒絕我，以后還會有第三次。”
    “……”
    被這么多人圍觀，姜吟腦子一片空白，整個人都是懵的。
    上回都說的很清楚了，她就沒見過能這么執著的人。
    姜吟煩躁的同時，甚至覺得有幾分生氣。
    耳畔倏然閃過初檸剛剛那番拒絕人的說辭，深吸一口氣，她很認真地看著他：“你可能不知道，我這人吧，如果有喜歡的人自己會去追的，但主動追我的人，讓我很沒有征服感，我一個也看不上。”
    她現學現賣的樣子有點可愛，旁邊初檸差點沒忍住笑出來，迅速低下頭，把半張臉藏進衣領里。
    沈絳顯然也被她這番言辭給搞得一愣，手里的花漸漸收緊：“這是你拒絕我的理由？”
    姜吟一噎，面上保持鎮定：“我這可是真心話，換位思考一下，主動追你的女孩挺多的吧，你不是也都不喜歡。同樣的，我也不喜歡主動追我的人。”
    “……你這什么邏輯？”
    姜吟繼續自圓其說：“邏輯就是，我這人喜歡主動去征服別人，但不喜歡自己貼上來的。”
    “……”
    “所以你喜歡我的話，千萬別追我，越追越沒戲。”
    “……”
    姜吟說完拉著初檸直接回宿舍，周圍看熱鬧的人群議論紛紛著逐漸散去。
    沈絳捧著鮮花在樓下駐足良久，也頹然地走了。
    氣溫越來越低，風也越來越大，校園里漸漸沒了人。
    尹遂在路燈桿下面倚著，雙手捧著點了根煙。
    那個晚上，姜吟的話扎在沈絳心上的同時，也讓尹遂覺得自己是個笑話。
    她喜歡征服別人。
    所以，當初她追他，真的就只是好玩而已。
    如今他貼上來，她只會不屑一顧。
    天空不知何時飄起了雪花，裹挾著寒風撲簌簌落下，宿舍阿姨打著哈欠將大門關上，落了鎖。
    姜吟剛洗漱過準備休息，就聽宿舍人說下雪了，她拿著相機去窗口拍照。
    快門按下時，她望著相機里的照片，瞳孔漸漸收縮，凝著路燈下的身影，迅速將圖片一點點放大。
    夜晚拍的照片太過模糊，距離又遠，對方逆著光，實在看不清楚長相。
    但這身影，她怎么看都覺得熟悉。
    一個念頭在耳畔閃過，她急急忙忙回房間穿外套。
    夢清悠疑惑地看向她：“你去哪兒？”
    姜吟拉上羽絨服拉鏈，跟她道：“我好像在樓下看到個人，有點眼熟，我想去確認一下。”
    “宿舍已經關門了，你出不去，這個阿姨很難搞的你又不是不知道，當心被扣量化分。”
    初檸也看過來：“什么人啊，你反應這么大。”
    姜吟抿了下唇，不想提追人失敗的事，含糊其辭：“我在c大認識的一個人。”
    夢清悠更覺得天方夜譚了：“都快十一點了，c大離p大一個多小時的車程，今天零下十度，誰會來這兒？你是不是看錯了？”
    姜吟其實自己也不清楚，就是看著覺得有點像，她想出去確認一下到底是不是他。
    如今被夢清悠這么問，她反而有些自我懷疑了。
    也對，她腦子被冷空氣凍傻了吧。
    尹遂不會這時候出現在這里的。
    他那樣的人，根本不會主動過來找她。
    以前他嫌她煩，沒準兒她離開c大后，他還覺得耳根清凈了呢。
    何況，他也不知道她在這兒啊。
    初檸去陽臺趴在窗口往下看，掃視一圈：“沒人啊。”
    “嗯？”
    姜吟跟著跑過去，剛剛路燈下的人影確實已經沒了。
    她翻出剛剛拍下的照片，有點疑惑：“剛剛確實在的。”
    夢清悠湊過來看一眼，男人穿著黑色羽絨服，身形挺高，她想了想說：“今晚沈絳是不是這顏色的衣服？是他被你刺激到了吧？”
    夢清悠這么一說，姜吟再看看照片里有點落寞孤單的身影，自己也迷糊了。
    默了半天，她喃喃自語：“可能吧。”
    ……………………
    行駛了大半個長莞，路上的車已經越來越少，見尹遂一直不吭聲，司機小心提醒：“尹總，已經快凌晨一點了。”
    再開下去，他都要算疲勞駕駛了。
    尹遂倚在車座上瞇了一覺，聞聲睜開眼，捏了捏眉心：“回吧。”
    車子駛進華悅灣，尹遂從車上下來時腦子還一片混沌，司機要過來扶他，尹遂擺擺手讓他下班，自己走進電梯。
    開門進家，客廳里留著盞落地燈，淡淡的暖色光暈籠罩在周圍。
    樓上靜悄悄的，姜吟大概已經睡了。
    尹遂去廚房冰箱里取出水喝了幾口，轉身打算上樓，余光不經意瞥了眼客廳沙發的方向，步子頓住。
    姜吟側躺著蜷縮在沙發上睡著了，柔順的長發隨意散著，面容恬靜，呼吸輕淺而平穩。
    她穿著牛仔短褲，兩條腿纖細修長，膚色在燈下泛著冷白的光，一雙玉足小巧精致，趾甲上染著紅色的指甲油，帶著幾分明媚的妖艷，襯得足上的肌膚更加細嫩白凈。
    他緩慢走過去，晦暗的眸子注視她片刻，在沙發的邊緣坐下。
    客廳里空調開得很足，她許是覺得冷，雙手抱著臂，整個人蜷成一團。
    尹遂拿起一旁的毯子，輕輕展開蓋在她身上。
    他動作幅度不大，姜吟卻睡得極淺，長而卷翹的鴉睫顫動幾下，她睜開沉重的眼皮，惺忪的目光望過來。
    遲鈍地反映了片刻，她手撐著坐墊起身，揉了揉有些發澀的眼眸，聲音軟軟的：“老公，你回來了？”
    嗅到他身上濃烈的酒氣，她頓了會兒，問：“你喝酒了？”
    她上面穿著黑色吊帶，外罩同色印花披肩，隨著起身的動作，披肩順著肩頭滑落在臂彎處。
    吊帶緊密貼在身上，腰肢細得沒有一絲贅肉，往上勾勒出傲人的曲線。
    尹遂眸色晦暗，聲音繾綣而低沉：“怎么睡這里？”
    姜吟把披肩拉上去，腦子還不太清醒，眼皮沉重地重闔上，迷迷糊糊地應：“你一直沒回來，我想著等你一下，然后不小心在這兒睡著了。”
    她身子軟綿綿的，困乏地打了個哈欠，掀開身上的毛毯從沙發上下來，“那我回房間了。”
    她起身時瞇著眼睛沒看路，剛一邁步被尹遂的腿給絆了一下，整個人順勢往他身上跌。
    姜吟嚇了一跳，困意散去大半，回神時已經整個人撲進他懷里，雙手緊緊攥著他肩頭的衣服。
    尹遂垂眸望著她，手臂箍著她的腰肢，深邃的眸子漆黑一片，在昏暗的燈光下宛若幽潭，眸底暗藏洶涌，望著她時，像極了猛獸鎖定即將到手的獵物，渾身散發著危險的信號。
    姜吟莫名慌了一下，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他禁錮著動彈不得。
    下一瞬，他俯身將她整個人壓在沙發上，粗沉的呼吸摻雜著酒氣噴灑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本章依然隨機發五十個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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