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算計鳳家,是為了對付攝政王?!兵P懷瑾跟在她身后進屋,語氣淡淡,“跟他結盟的人,應該才是為了圖謀鳳家的家產?!?lt;/br> 東齊國庫充裕,若非為了對付攝政王,小皇帝不至于打鳳家產業的主意。</br> 那位暗中跟他結盟的人,定然也是因為有利益可圖才愿意冒這樣的險,而目前來說最大的利益就是鳳家——所以對方應該不是坐擁國庫的某國皇帝。</br> 尋常的商人世家根本沒資格跟東齊皇帝結盟,江湖人士更不可能,所以必須是需要鳳家產業且同時又能提供切實幫助給小皇帝的人。</br> 這么一想,符合條件的范圍頓時縮小了很多,甚至完全可以確定對方的大致身份。</br> 鳳懷瑾腦子里第一個排除的南齊,原因是東齊跟南齊從曾經的一個強國被分割成兩國之后,彼此就是一種對立的關系,暫時來說可以是井水不犯河水,也可以說老死不相往來。然而事實上,但凡有一絲可能,南齊都恨不得立即滅了東齊以完成國家統一。</br> 只是眼下南齊的兵力和經濟實力都比不上東齊,有什么想法都是白搭。</br> 所以小皇帝再蠢也不可以跟南齊皇子結盟,南齊也沒有哪位皇子能提供給小皇帝需要的幫助。</br> 金國……鳳懷瑾心頭最大的懷疑對象其實是金國主將。</br> 金國民風野蠻,軍隊彪悍,又野心勃勃,屢屢掀起戰爭,試圖攻破穆國防線,強占穆國最富裕的城池,可穆國的軍隊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前兩年遇到那個穆國護國公主夜紅綾。</br> 自從那位護國公主上戰場開始,連續三年下來,金國每每被打得狼狽不堪,卻又偏偏不信邪,休身養息一段時間之后很快又卷土再來,如今軍餉上大概是非常吃力了。</br> 不過說到穆國這位護國公主……</br> 鳳懷瑾當真是佩服夜紅綾這個女子,憑一介女兒之身,居然數次打得騎兵威猛的金國狼狽敗逃,縱觀穆國歷史上那些響當當的男兒——哪怕把其他國家的將軍都加在一起,能比得上這位公主的也寥寥無幾。</br> 只是很可惜,今年不知為何換了三皇子上場,不知道還能不能延續不敗神話。</br> “對了,凌公子聽說過穆國那位傳奇的護國公主嗎?”鳳懷瑾隨口一問,實在是因為想起了這個人,忍不住就生出了好奇,“聽說她才十六七歲的年紀,可一身武功出神入化,兵法謀略更是無人能及,跟金國對抗三年,大大削弱了金國原本強悍的兵力,只是今年不知為何沒上戰場,而是換了一個皇子當主將。”</br> 夜紅綾在椅子上坐下,杏兒泡了茶端進來,給鳳懷瑾和夜紅綾各斟了盞茶,隨即又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br> “聽過?!彼裆绯?,端起茶盞輕啜一口,嗓音散淡,“外界傳言夸大其詞罷了?!?lt;/br> “夸大其詞?”鳳懷瑾搖頭,“不不不,這可不是夸大其詞。那位護國公主真的是個了不起的女豪杰,戰場上展現的那是實打實的本事,容不得水分。鳳家生意遍布廣,我也不是沒去過金國,對金**隊稍稍有些了解,那真的是野蠻彪悍的主,可夜紅綾偏偏就能打得那群野蠻人狼狽潰逃……”</br> 夜紅綾沒說話,鳳眸微斂,手執茶盞漫不經心地聽著,仿佛在聽一個事不關己的故事。</br> 綾墨依然如空氣一般安靜且毫無存在感似的站在一旁,冷漠的臉上窺不出絲毫情緒。</br> 看得出來鳳懷瑾對這位護國公主是真心佩服,話題帶起來就停不下來了,“除了帶兵打仗的能力厲害,這位公主治軍也是嚴謹,但對部下那是以命相交,所以將士都很敬服她……”</br> 說到這里,他微微皺眉,語氣里帶了些許遺憾:“可惜是個女兒身,否則……不過也幸虧是個女兒身,否則就這樣彪悍的戰功,只怕免不了被皇帝猜忌,被其他皇子忌憚?!?lt;/br> 夜紅綾聽到這里,終于抬眼:“你怎么知道她若不是女兒身,就一定會遭到忌憚?說不定皇帝正需要她這身本事保家衛國呢。”</br> 鳳懷瑾聞言微默,隨即搖頭,語氣深沉了些:“皇家之事哪有那么簡單?歷來真正英明大度的皇帝有幾個?歷來功高震主的將軍又有幾個落了好結局?”</br> 夜紅綾沒說話。</br> “穆國那位皇帝治理天下還行,但脾性度量究竟如何我不了解,所以不予評議。”鳳懷瑾淡笑,“可穆國還有好幾個皇子呢,聽說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且背景勢力、自身本領相當。唯獨這位護國公主母妃早逝,沒有母族勢力相幫,在這么多皇子之中是最勢單力薄的一個。若他是男兒身,擁有如此顯赫的戰功,就算皇帝不動他,其他幾位皇子只怕也容不下他。”</br> 頓了頓,“當然,在爭儲這個關鍵時候,聰明人大概都會選擇拉攏他,可一旦勝出者以后登基,誰又能容得下這么一個功高之臣?”</br> 夜紅綾沉默片刻,沒有開口反駁。</br> 雖然鳳懷瑾此番言論都是基于自己主觀的判斷,未免有幾分偏激之嫌,卻很不幸地說中了事實。</br> 只是有句話他說錯了。</br> “身為女兒身就該慶幸?”夜紅綾揚眉,神色微有些冷,帶著幾分譏誚,“為什么該慶幸?”</br> “當然是因為女兒身對皇位沒有威脅。”鳳懷瑾有些奇怪地看著他,“這不是很明顯嗎?”</br> 沒有威脅?</br> 夜紅綾淡淡一哂,不置可否。</br> 沒有威脅不一定就能活,有威脅了也不一定就非死不可。</br> 這世上的事,并不是非黑即白。</br> 鳳懷瑾雖是商人,但對各國局勢和軍隊情況倒確有幾分了解,對當權者的心思也能判斷出個**不離十。</br> 可人心最是難測,誰又能真正精準無誤地猜到旁人的心思,提前預料到自己的命運?</br> 陰謀算計又最是讓人無法預防的陷阱,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br> “大少爺。”夏月走到門外,恭敬地低頭請示,“晚飯已經準備好了,現在擺上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