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公子？</br> 裴韜心頭詫異，區區一個護衛也能被稱作“公子”了嗎？</br> 而且這聲公子還是出自鳳懷瑾的口中…這兩個護衛到底是什么來頭？</br> 目光微轉，他忍不住再次打量著夜紅綾和綾墨，最后目光停留在容色柔美精致的夜紅綾面上，暗道這個侍衛長得也太俊了些，看起來倒當真像個貴公子的模樣。</br> 若不是鳳懷瑾一開始說他是護衛，他真不可能把他往護衛的身份上想。</br> 而且這少年周身氣質似乎也太冷了些，氣勢看起來竟是比鳳懷瑾還強，也許跟他家王爺有的一拼？</br> 裴韜心頭想法疾轉，面上卻不動聲色，朝鳳懷瑾道：“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鳳公子跟王爺敘舊了，暫且告辭。”</br> 鳳懷瑾點頭：“裴將軍慢走。”</br> 裴韜轉頭叫來管家給鳳懷瑾引路，并不忘吩咐：“等會別忘了讓人給鳳公子安排住處。”</br> “裴將軍放心，表少爺來這里又不是第一次了。”管家笑著，“表少爺請。”</br> 鳳懷瑾頷首。</br> 裴韜很快轉身離去，去的是王府校場的方向。</br> 管家姓殷，雖年紀不算太大，今年五十不到，卻已經是攝政王府的老人，從攝政王還是小皇子的時候就伺候他，一直到現在都忠心耿耿。</br> “之前聽說表少爺中了毒昏迷不醒，王妃整日憂心忡忡，擔心得吃不下飯睡不好覺，就怕表少爺有個好歹，如今總算是盼來了表少爺平安無事的消息，王妃該高興壞了。”</br> 鳳懷瑾淡淡苦笑：“是我不好，讓姑姑憂心。”</br> “禍福天災，哪里又是表少爺自己能控制的？”殷管家嘆了口氣，語氣帶著些許長輩的溫和，“表少爺能安然無恙，王妃也就放心了。”</br> 鳳懷瑾點頭：“等見過王爺，我再去跟姑姑敘舊。”</br> 說話間，幾人行過曲折的回廊，徑自往主院書房走去。</br> 府中守衛森嚴，除了明面上巡邏的護院一重接著一重，更有暗中隱藏的高手暗衛分布在各處，所有在王府中走動的人無一不處在暗衛視線之中。</br> 很快到了安靜肅穆的書房外，門外左右立著兩個侍衛，殷管家朝他們開口：“表少爺來了，你們進去通稟王爺一聲。”</br> 攝政王府中處處都是規矩，容不得任何疏忽懈怠。</br> 侍衛轉身推門而入，躬身稟報：“啟稟王爺，鳳公子到。”</br> 話音落下，書房里靜默一瞬，隨即響起一個穩重沉肅的聲音：“進來。”</br> 鳳懷瑾這才轉頭看向夜紅綾，微微抬手示意：“凌公子請。”</br> 殷管家聞言，跟裴濤如出一轍的詫異，下意識轉頭看向被鳳懷瑾稱作“公子”的少年，這一看之下頓時驚艷。</br> 好個精致俊俏的公子！</br> 然而很快，他眉頭微皺，心里不由自主地開始思忖這個少年的身份。</br> 能被鳳懷瑾這么客氣地稱作“公子”的人，且這個少年氣質看起來如此冷冽凜然，通身流露出無法忽視的貴氣……</br> 不知究竟是什么人？</br> 殷管家還在打量，夜紅綾已經沉默地抬腳走進了書房，并淡漠開口：“綾墨，待在外面。”</br> 綾墨恭敬應下，走到房門稍遠幾步靠窗的地方站著，跟兩個侍衛隔了幾步，卻又隔得并不太遠。</br> 若書房里發生意外，他可以從窗戶更快一步飛身而進。</br> 房門很快從里面被關上，殷管家收回視線，開始打量著這個叫“綾墨”的侍衛，原想開口問些什么，然而殷管家伺候攝政王數十年，見過無數風雨，一雙眼睛自有識人之能。</br> 眼前這侍衛一看就是個深不可測且冷漠不好溝通的人，想從他的嘴里打探消息，只怕難如登天。</br> 觀其仆，識其主。</br> 能讓這樣一個厲害的少年跟在身邊聽使喚，那位凌公子想來也不是個尋常之輩。</br> 殷管家這般想著，頓時歇了心頭想法，轉身離去。</br> 書房里氣氛比外面更加冷肅，鳳懷瑾撩了袍服，規規矩矩地跪下行了大禮：“懷瑾見過攝政王姑父，王爺千歲。”</br> 坐在巨大書案后面的男人一身黑色織金袍服，正在翻看著案上堆積成山的卷宗，聞言淡淡開口：“免禮。”</br> 鳳懷瑾道了聲“謝姑父”，才恭敬地站起身，垂手肅立。</br> 夜紅綾沉默地站在一旁，目光落在書案后的男人面上，約莫三十四五歲的年紀，五官輪廓深邃，周身氣勢沉冷威壓，讓人一眼看去就知道是個身居高位習慣發號施令的男人。</br> 巨大的楠木書案上，除了堆積成山的卷宗，還有一些看起來像是情報的函件，幾本奏折零落攤開在案上無人理會……</br> 冷電般懾人的寒光忽然從對面射了過來。</br> 夜紅綾抬眸，下一瞬便對上了一雙冷如深潭的瞳眸，眸心光芒如刀鋒般寒冽凌厲，幽深難測，帶著顯而易見的審視和鋒銳。</br> 書房里有片刻沉寂。</br> 夜紅綾神色淡漠，精致而寒峭的眉眼始終波瀾不驚，完全沒有受到對方氣勢的影響。</br> 榮威見狀，不由瞇了瞇眼，眼底罕見地劃過一抹異樣色澤：“懷瑾，這位是誰？”</br> 鳳懷瑾也正心驚于凌公子此時還能保持鎮定，且敢于跟榮威對視的膽魄，聞言立即道：“回稟姑父，這位就是替懷瑾解毒的凌公子，是懷瑾的救命恩人。”</br> 救命恩人？</br> 榮威詫異，不由更仔細地打量著夜紅綾。</br> 少年如玉。</br> 這四個字是對少年外表的概括，如美玉般精致漂亮的少年。</br> 可氣勢……卻是冷峭如一柄上古寶劍，鋒芒內斂，冷漠外露。</br> 一時之間居然讓他有種看不透的感覺。</br> 這倒是稀奇。</br> 榮威放下手里的卷宗，放松身體坐在椅子上，語氣沉冷開口：“敢問凌公子名諱？祖籍何處？身份來歷？還有，凌公子怎么知道如何解懷瑾的毒？”</br> 一連串幾個問題落下，書房里又是一片短暫的安靜。</br> “姓凌，單名一個夜字，王爺喚我一聲‘凌公子’即可。”夜紅綾斂眸，語氣淡漠不起波瀾，“至于其他的問題……請恕我無可奉告。”</br> 榮威愕然。</br> 不是偽裝，也沒有震怒，而是真真正正的愕然。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