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劃不如變化快。</br> 這句話在夜紅綾身上再次得到了印證。</br> 原打算午飯之后就告訴榮妙言自己是個女兒身的事實，以斷絕小郡主再在她身上寄托感情的希望。可她還沒來得及說，一道旨意昭告天下，霎時轟動了整個帝京皇城，讓滿朝文武、權貴世家都為之一震。</br> …</br>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br> 帝姐凌夜，性姿聰慧，靜容婉柔，風姿雅悅，性情純善。著即冊封平陽公主，賜玄武街公主府邸一座。布告內外，咸使聞知。</br> 欽此。</br> …</br> 所有人都懵了。</br> 短暫呆愣之后，整個皇城為之嘩然。</br> 平陽公主？</br> 誰？</br> 帝姐又是誰？</br> 凌夜？</br> 何方神圣？</br> 當今皇上不就一個皇姐，乃是長公主榮嘉么？什么時候又多了一個姐姐？</br> 姓凌不姓榮？</br> 意思是新公主并非皇族血脈？</br> 猜測紛紛，議論紛紛。</br> 皇城臣民為之嘩然，可平民百姓素來不敢擅議皇家之事，莫說皇上只是封了個公主，就算是封皇后，他們又豈敢置喙只言半語？</br> 真正被這道圣旨砸得暈乎乎的人，是關心朝局的東齊滿朝文武，以及早上參加了長公主府賞花宴的那些人。</br> 皇上毫無預兆地多了個姐姐，還直接冊封成了公主？</br> 對于帝京權貴來說，這絕對是個轟動內外的大消息。</br> 此事攝政王知道嗎？</br> 新公主是誰？</br> 凌夜，他們聽都沒聽過的名字，怎么突然就成了公主？</br> “凌夜？”剛剛回到丞相府，尚未來得及坐下就聽到了這個讓人詫異的消息，沈云微頓時一愣，“凌夜是誰？”</br> “回稟相爺，屬下不知。”</br> 沈云微皺眉，斯文俊雅的臉上忍不住露出思索之色，卻很快想到了什么，眸光一凜。</br> 他？</br> 早上皇上親自駕臨長公主，帶走了被眾人為難的凌公子——而榮嘉說過，那位凌公子是個女兒身。</br> 女兒身……</br> 沈云微完全沒想到，皇上居然會封她為公主……這個人究竟是什么來歷，讓皇上不聲不響就能認了她為姐姐？</br> 東齊丞相也算是二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尊貴，可對于這個人卻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從不知道皇上什么時候多了個異姓姐姐。</br> 而皇上突然間封了這位姐姐為公主，卻連召他進宮商議都沒有就直接決定了，這般雷厲風行的速度實在讓人咋舌。</br> 不過，此事是否已提前征得攝政王同意？</br> 太后是否知曉？</br> 榮嘉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又會是什么想法？</br> 沈云微一腳踏進主院，沉思片刻之后，瞬間放棄了進屋的打算，直接轉身往長公主府而去。</br> …</br> “誰是凌夜？”趙其軒因突如其來的詔書而詫異，皺眉思索了片刻，腦子里浮現出一道身影，抬頭看向魏小國舅時，眼神里漸漸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不……不太可能吧？”</br> 魏小國舅下意識地問：“你知道是誰？”</br> 趙其軒道：“早上在長公主的那位凌公子。”</br> 魏小國舅一怔：“凌公子也姓凌，是他的姊妹？”</br> “有可能。”趙其軒點頭，“可為什么……”</br> 侯少宇淡淡道：“不是凌公子的姐妹，應該是凌公子本人。”</br> 什么？</br> 趙其軒和魏小國舅齊齊詫異。</br> “現在想來，凌公子容貌生得的確精致，但就算如何漂亮，長公主殿下也不至于初次見面就對他那么熱情，所以極大的可能就是凌公子是個女兒身。”</br> 趙其軒和魏小國舅面面相覷，眼底皆是震驚。</br> 女的？</br> 姓凌的居然是個女子？</br> 有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女扮男裝，他們卻沒有發覺，還因此大吃飛醋？</br> 更悲催的是，他們那么多人，居然連一個女子都對付不了，以至于幾十個護衛重傷在對方的手里。</br> “皇上詔書上說了什么？”趙其軒表情僵硬，“性姿聰慧？靜容婉柔？風姿雅悅？性情純善？”</br> 每多說一個詞匯，他的表情就多僵硬一分。</br> 那個少年哪里看得出靜容婉柔？哪里風姿雅悅？</br> 又是那只眼看到他性情純善了？</br> 根本就是個冷面羅剎好嗎？</br> 就算是個女子，那也是個女羅剎。</br> “丞相得知這個消息，應該會去長公主府問問情況。”侯少宇道，當機立斷轉身，“我們也去看看。”</br> …</br> 文臣一派的權貴公子不約而同地去面見長公主榮嘉，而武將以鎮國公幾人為首，直接派了兒子去攝政王府詢問情況。</br> 夜紅綾得到消息時外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榮妙言匆匆從長廊上趕過來，看到正踏出房門的夜紅綾，腳下一頓。</br> “凌……凌公子，”榮妙言俏臉上難得出現失措的表情，“皇上的旨意……”</br> 夜紅綾眉眼淡漠，對榮麟這般擅自做主的舉動惱怒在心，面上卻不動聲色，淡淡道：“抱歉。”</br> 榮妙言一呆，很快反應過來她道歉的原因，不由怔怔道：“凌公子當真是女兒身？”</br> 夜紅綾沉默地點頭。</br> 榮妙言表情頓時變得很精彩，僵硬呆滯，詫異皺眉，不敢置信，震驚探究……各種眼神變換，最后慢慢地，一種略帶懷疑的眼神看著夜紅綾，像是在辨別真假。</br> 可此事顯然已容不得她質疑。</br> 父王帶回了這個消息，凌公子也自己承認了，皇上的旨意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還是太讓人意外了。</br> “我……我完全沒想到，凌公子居然是個女子。”榮妙言喃喃自語，想到自己屢次對凌公子表露傾慕的心思，一時竟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br> 太丟人了。</br> 生平第一次心悅一個人，居然連人家是男是女都沒搞清楚。</br> 榮妙言覺得簡直沒臉見人。</br> “我很抱歉。”夜紅綾道，“雖然我并非故意想欺騙郡主……”</br> “我知道。”榮妙言拍了拍自己的臉，壓下臉頰上的燥熱，“凌公子不用多心，我沒生氣，就是……就是覺得有點意外而已。”</br> 夜紅綾嗯了一聲，也沒再多說什么。只是想到小皇帝自作主張的舉動，眉眼忍不住泛起些許霜色。</br> “對了，是我父王讓凌公子……嗯，凌……凌姑娘……”榮妙言糾結了好半晌，才勉強把一句話說完整，“父王讓你去一趟他的書房。”</br> 夜紅綾點頭：“我知道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