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確是南齊皇子。”榮麟看了綾墨一眼,漫不經心地補充了一句,“不過跟南齊皇族只是擁有一層血脈上的關系。”</br> 只是血脈上的關系?</br> 夜紅綾皺眉:“什么意思?”</br> 榮麟斂眸,語調閑適悠然:“等他恢復了記憶,自然什么都明了了。”</br> 聞言,夜紅綾略一思索,淡淡問道:“跟南圣有關?”</br> 榮麟抬眸,頗有些意外地看著她:“朕是不是應該對你敏銳的洞察力表示欽佩?”</br> 夜紅綾沒理會他,心里卻因為榮麟的這句話而終于了然。</br> 墨白既然是南圣大祭司,綾墨的身份來歷也跟南圣有關,那么墨白對綾墨如此熟悉的原因至此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br> 而綾墨既然又是南齊皇子,那他跟榮麟也算是同出一脈,榮麟認識他也不奇怪。</br> 只是……</br> 沉默了片刻,夜紅綾道:“綾墨身份如此貴重,為何會淪落到成為穆國皇族影衛?”</br> 影衛雖然本事強悍,可說到底不過是主子使喚的一件工具罷了,遇到好些的主子還能多活幾年,若是遇到不把影衛當人看的,生死也不過是主子一句話的事。</br> 況且在神隱殿那種地方接受多年嚴酷的訓練,其間辛苦根本不足為外人道,沒有親身體會過的人不會了解影衛的訓練是多么殘酷,不會清楚一個影衛從入殿到出殿這幾年內需要承受多少非人折磨,更不會知道一身強悍的本事是經歷過多少鮮血和疼痛才淬煉出來的。</br> 而這其中,又有那些在訓練過程中被淘汰的,悄無聲息就死去的,死后也許連個名字和一塊像樣的墓地都沒有,如塵埃般卑微地消失在人世。</br> 有人把影衛比作刀,可就算如何鋒利的刀,在很多人高高在上的權貴眼中也依然是件死物。</br> 夜紅綾練武天賦無疑強于其他人很多,可她未曾經歷過地獄般的殘酷訓練,所以她的身手比不得綾墨。從綾墨到她身邊第一天,她就無比清楚綾墨這份強悍的身手之下,曾經歷著她從未經歷過的苦痛。</br> 以前不覺得有什么,可現在,隨著綾墨身上的謎團層層揭開,他的身世漸漸浮出水面,夜紅綾卻無法再以平靜的心態去看待這個問題。</br> 她必須弄清楚真相。</br> 撇開綾墨與南圣的關系不說,單單只是南齊皇子這層身份,也總不會無緣無故就淪落到成為一件殺人工具。</br> 夜紅綾猜到的最大可能是遭人暗算,畢竟皇權之下斗爭殘酷,皇子之間為了那張椅子相互算計陷害更不是什么罕見的事情……</br> “如果我說他是自愿的,公主殿下信嗎?”墨白看了綾墨一眼,這位素來面無表情的御影衛此時分明有些不安。</br> 也許他也迫切地想知道真相,卻又矛盾地害怕知道真相。</br> 所以當墨白問出這句話時,夜紅綾和綾墨兩人不約而同地愣了一下,顯然這個答案不在他們兩人的意料之中。</br> “自愿?”夜紅綾皺眉,目光緊緊盯著墨白的神色,“堂堂一個皇子自愿去別國當影衛?”</br> 不覺得這件事很荒謬?</br> “嗯,朕可以證明是真的。”榮麟漫不經心地笑了笑,眉眼風華流瀉,“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確確實實是真的,至于原因……”</br> 話語微頓,榮麟斂眸掩去了眼底的情緒,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忽然一笑:“原因嘛,還是留給公主自己去想吧。”</br> 這句話說完,榮麟清楚地看到綾墨眼底那一抹不太明顯的緊張瞬間消失,又恢復了平日里那副淡漠不驚的模樣。</br> 看起來很有一種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沉穩——如果忽略他總是時不時抿起的嘴角,以及不自覺攥著的雙手,的確是一副淡定模樣。</br> 自愿。</br> 這兩個字可以做出不止一種判斷。</br> 就像方才所想的那樣,皇權之下斗爭殘酷,皇子相互算計陷害是常有的事情,而皇子為了達到某種目的親自潛伏到他國算計謀劃,也同樣不罕見。</br> 可聯想到前后,以及這些日子得出的訊息,基本可以排除綾墨是懷著叵測心思接近她的這個可能性,而除此之外……</br> 夜紅綾沉默片刻,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心里不是沒有震驚的。</br> 綾墨進神隱殿的真實原因她隱約已經猜到,可沒有聽到旁人親口說出來,她還是很難相信。</br> “綾墨。”她淡淡開口,“今晚宮宴之后,你留在宮里住上幾日。”</br> 綾墨臉色微變。</br> “本宮不想再猜來猜去,也不想去再被一個個謎團困擾。”夜紅綾偏頭看他,“早揭開真相早了事。”</br> 綾墨表情微緊,不自覺地抿緊了唇角,好一會兒才道:“那……主人能不能也留下?”</br> 墨白挑眉。</br> 榮麟淡笑:“朕覺得倒是可以,反正朕還沒選妃沒立后,宮里到處都是空著的寢殿,不擔心沒地兒住。”</br> 綾墨讓夜紅綾留下的原因無非是擔心她在宮外的安危,以及他自己心里那一點被壓制的不安,有主人在,他可以稍稍安心些。</br> 雖是忠誠于主人,可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對夜紅綾已經生出了一種不自覺的依賴,從進入護國公主府開始,他就沒有真正與夜紅綾分開過。</br> 現在或者以后,他都不想跟夜紅綾分開,恨不能日日夜夜待在一起才好。</br> 夜紅綾想了想,轉頭看向墨白:“你覺得呢?”</br> “這個看公主殿下自己的意思,留不留都可以。”</br> 夜紅綾聞言,無所謂地點頭:“既然如此,我便也留在宮里住上幾——”</br> “太后娘娘駕到!”恰在此時,一聲高亢綿長的唱喝響起,帶著太監特有的尖銳和陰柔,聽得殿內四人同時一靜。</br> 宮門外,侍女紛紛跪地行禮:“參見太后娘娘!娘娘萬安!”</br> 榮麟眉頭皺起,看向墨白:“太后怎么來了?”</br> 墨白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知道。</br> 魏小國舅重傷的消息雖然被瞞了下來,但太后乃是皇上的親娘,這大內皇宮除了御書房和勤政殿不能去之外,其他地方她想去哪里都可以,皇上又沒下令軟禁,突然駕到也許是因為得到了什么消息。</br> ……</br> PS:月初,求小美人手里的月票。</br> 每投滿二十張月票加更一章,因為國慶期間比較忙,累計加更的章節15號之后開始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