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了足足七年時間做準(zhǔn)備,天下已經(jīng)盡在掌握。</br> 不管是西陵還是東齊,亦或者是被穆國打得潰不成軍的金國,都在這七年的籌謀之下,被容修暗中掌控。</br> 只待一聲令下,不出三月,西陵、東齊和金國,都將成為南圣鐵騎下的戰(zhàn)利品。</br> 籌謀這么多年,只為等待那輝煌一瞬。</br> 容修甚至在想,他應(yīng)該直接去穆國提親,用君子之風(fēng)跟她表露情意,還是待兵臨城下的時候,用霸道的方式把她擄過來?</br> 她會喜歡溫柔還是強勢?</br> 如果把她擄過來,她會不會跟他打上一架?</br> 那張總是清冷淡漠的容顏若是染上了怒色,又會是怎樣一番絕艷風(fēng)華?</br> 容修幾乎以一種從未有過的迫切心情期待著,思索著該以何種方式跟她見面。</br> 然而一道驚雷,一個噩耗,猶如晴天霹靂猝不及防地砸了下來,砸得他腦子暈沉,眼前一陣陣發(fā)黑。</br> 砸碎了他所有美好的幻想,砸碎了他對兩人未來攜手共享江山的憧憬。</br> 他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么。</br> “穆國護(hù)國公主夜紅綾被未婚夫刺殺身亡,匕首上涂有劇毒,無力回天。”</br> “護(hù)國公主府被安上謀反叛國的罪名,公主府里所有人全數(shù)被誅,無一活口。”</br> “護(hù)國公主府麾下四員大將被冠上謀反罪名,進(jìn)京之后就被禁軍包圍,打入了天牢,當(dāng)夜被抄家滅族。”</br> 一字字,一句句。</br> 如錐子般錐進(jìn)腦海,錐得他五臟六腑疼痛難忍,只覺得眼前突然漆黑一片,伴隨著一口鮮血噴出,他倒在地上,聽不見周遭慌亂的聲音,聽不見御醫(yī)急匆匆的腳步聲,聽不見他們一遍遍焦灼的呼喊。</br> 他只是深深地體會到了,信念瞬間崩塌是一種怎樣的絕望。</br> 萬念俱灰,眼前一片荒蕪,只有那個少女清冷絕艷的臉不斷地浮現(xiàn)在腦海。</br> 那個美麗而孤傲的女子,那個清冷淡漠的女子。</br> 那個一身戰(zhàn)袍騁馳沙場,比汗血寶馬還奪目耀眼的女子。</br> ……就這么,沒了?</br> 那一瞬,容修悔極恨極。</br> 他痛恨自己,為什么不早些把她帶來身邊?為什么一定要等這么多年?</br> 他以為她足夠強悍,就一定能保護(hù)自己,卻忘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br> 就算她如何強悍,可誰能擔(dān)保身邊皆是君子而無小人?</br> 身為南圣儲君,朝堂戰(zhàn)場無往而不利,卻也在年少時候經(jīng)歷過不公,可他為什么卻還是忽略了君王的無情?忽略了君心難測?忽略了人性的卑劣?</br> 即便是個女子,也避免不了功高震主帶來的危機,他為什么,偏偏就沒有提前預(yù)料并阻止這一切的發(fā)生?</br> 腦子里一片空白,胸腔被悔恨填滿。</br> 所有的榮華,所有的構(gòu)想,萬里江山的榮光,母儀天下的顯赫,都在那一刻分崩離析。</br> 容修沉浸在極致的絕望和痛苦中,任由自己被無邊的悔恨包圍。</br> 他幾乎悔青了腸子,恨不得時間倒回到半年前……不,哪怕只倒回一個月,他也能做點什么,至少可以保證她的安然。</br> 可時光卻恰是最無情的東西。</br> 不能想,一想就恨不得殺了自己,以身相殉。</br> “容修。”墨白溫雅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似是帶來了某種來自遙遠(yuǎn)天邊的神諭,“沉浸在痛苦中不是你的風(fēng)格,你確定要從此一蹶不振?”</br> 波瀾不驚的聲音如春風(fēng)細(xì)雨,仿佛能撫平人心底最深沉的愴痛。</br> 容修眼睛望著殿頂?shù)窳海械那榫w被隱藏壓抑在漆黑如墨的瞳眸之中,他的聲音冷漠而無情,如一匹陷入絕境卻變得兇殘的孤狼:“墨白,我要以鮮血祭奠她的芳魂。”</br> 墨白嘆息:“想做什么就去做吧。”</br> 他以為幾年不見,容修心中已經(jīng)淡化了對那個女子的印象,殊不知,情根早已深種,執(zhí)念鐫刻心骨,宿命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開了容修一個莫大的玩笑。</br> 這是他的失職。</br> 身為大祭司,犯下這樣致命的錯誤,簡直不可原諒。</br> 可錯誤既然已經(jīng)鑄成,該面對的還是得面對。</br> 放心,有他在,總會替他守住其他該守的東西。</br> ……</br> 穆國十七年春,鮮血幾乎染紅了整座皇城。</br> 甫一凱旋的護(hù)國公主因通敵叛國之罪被誅,公主府上上下下幾百口人全部殉葬,牽連麾下四位心腹將領(lǐng)及族人多達(dá)上千口。</br> 午門外的鮮血染紅地面,刺鼻的血腥味久久未散。</br> 帝京百姓心頭唏噓,感念著這位公主殿下護(hù)國有功,可畏忌于皇權(quán)無情,誰也不敢提出還她一個公道。</br> 護(hù)國公主性情孤冷,這些年能得她信任的人寥寥無幾,此番天降橫禍,一夜之間所有心腹盡皆被牽連致死,臨了連個求情伸冤的人都沒有。</br> 而她曾經(jīng)最愛的人卻即將迎娶皇族八公主,婚期定在三月十六,正是春暖花開尸骨未寒之時。</br> 世道冷漠,人心險惡。</br> 皇城之中彌漫的血腥尚未完全褪盡,寒御史府和皇后膝下八公主成親大禮卻辦得格外隆重。</br> 只是誰也沒有料到,更大的殺戮還在后頭。</br> 二十萬鐵騎一路攻城略地,帶著讓人心驚膽寒的雷霆殺伐之氣,所過之處,尸橫遍野。</br> 而容修獨自帶著手下精銳千余人,晝夜不停奔馳而來,帶著一身的風(fēng)塵和肅殺,恰在三月十六的大喜日子里,仿佛從天而降的魔魅,踏著一路血色殺進(jìn)寒御史府。</br> 劍起劍落,鮮血飛濺。</br> 恐懼的尖叫聲,慌不擇路逃竄的身影,不斷倒地的尸體,鮮紅的血液恰似新郎身上的大紅喜服,在這個注定將成為所有人噩夢的日子里,留下十足絢麗慘烈的色彩。</br> “啊啊啊!”</br> 高坐馬上的俊美青年如地獄里來的修羅,帶著滿身的煞氣,染了墨色的瞳眸里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冰冷陰鷙。</br> “寒家所有人,除了寒玉錦,其他人全部誅殺!”</br> 丟下了這一句命令,容修調(diào)轉(zhuǎn)馬頭,獨自一人沖出重圍直奔護(hù)國公主府而去。</br>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動了皇帝,彼時已經(jīng)被封儲君的夜蕭肅身著一身太子蟒袍,領(lǐng)著緊急調(diào)集而來的禁衛(wèi)軍包圍住寒家,也包圍住闖入寒府大開殺戒的兇神惡煞。</br> 三次元有點事情,10號和11號兩天請假,12號開始恢復(fù)正常更新。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