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紅綾微默片刻,淡淡道:“帝王需要的是殺伐果斷,不是仁慈的名聲。本宮要弄死的人,要謀的東西,以及需要背負的名聲,不需要旁人代勞。”</br> 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往外走去。</br> 綾墨轉頭注視著她纖瘦孤傲的背影,眸心劃過一絲復雜,卻并未多言,只是低眉跟了出去。</br> 早就料到了這樣的回答。</br> 他喜歡的姑娘,骨子里的驕傲誰都無法抹煞,她不是個柔弱到需要旁人庇護的人。</br> 可他總控制不住想把她護得嚴嚴實實,不想她再去面對刀光劍影,陰謀暗算,甚至只是一些流言蜚語,他都舍不得。</br> 前世失去她的痛苦留給他刻骨銘心的悔恨和不安,這一世他怕了,怕稍不留神就會再次失去。若有可能,他甚至想親手把穆國江山打下送到她的手里,誰若敢不服,他就弄死誰,直到她能順順當當坐穩帝位為止。</br> 然而……</br> 目光再次落回前面女子的身上,他心里清楚這是不可能的。</br> “司空公子是誰?”夜紅綾負手站在門前,目光平靜而淡漠地看著鳳予熙。</br> 鳳予熙微愣,隨即搖頭:“我不知道。”</br> “不知道你就敢來通知我?”夜紅綾皺眉,“不擔心引狼入室?”</br> 鳳家剛經歷過一場變故,他居然連絲毫防備心都沒有?</br> 鳳予熙詫異了一瞬,隨即嘀咕了一聲:“我以為他是凌公子的熟人。”</br> 好吧,這個解釋似乎太過牽強。</br> 其實他知道司空公子是誰,也知道他來找凌姑娘的目的,只是想看看凌姑娘會如何應付那位司空公子。</br> 畢竟她要的鳳家馬場和鹽鐵都在冀川司空家的勢力范圍之內,而目前看來,司空家也在打馬場的主意,若這個時候凌姑娘無法應付,以后入了冀川只怕更會被掣肘。</br> 父親和兄長昨晚查問了一整夜,已經猜到了鳳青書和仇家背后的人是誰,只有那位司空公子自己還不知道身份已經暴露,在仇家和鳳青書事情敗露之后,居然敢親自登門求見凌公子。</br> 不管他打算用威脅還是利誘,鳳予熙只想知道凌姑娘會如何跟他周旋,以及……或許可以從這其中判斷出凌姑娘的來歷。</br> “鳳府哪處說話方便?”夜紅綾淡問,“后花園?”</br> 話音落下,鳳予熙一呆。</br> 后花園?</br> 誰家招待男客會去后花園?</br> 輕咳了一聲,鳳予熙道:“凌公子是鳳家貴客,鳳家沒有凌公子不能去的地方。大哥昨日就交代了下來,凌公子以后就是鳳家自家人,萬不可怠慢。”</br> 所以如果是招待客人,凌姑娘完全可以用鳳家主廳。</br> 夜紅綾不置可否,淡淡道:“既然如此,把他帶去后花園。”</br> 鳳予熙:“……”兩個大男人,一邊賞花一邊談正事?</br> 夜紅綾說完了這句話,轉身入了房,根本不理會鳳予熙是什么想法。</br> 關上門,綾墨淡淡開口:“冀川城兵力強盛,若司空臣當真打定了主意要幫夜慕琛,此番他主動送上門來倒是個好機會。”</br> 夜紅綾沉默地走進內室,從柜子里拿出他們隨身攜帶的包袱,打開從中取出一個錦盒。</br> 看到那個錦盒,綾墨瞳眸微縮,唇角不自覺地抿起。</br> “之前你曾兩次讓本宮把這個植入你的腦子里,以防止你的背叛。”夜紅綾轉過頭,眸光里帶著些許意味深長,“要不要試試?”</br> 綾墨想到之前記憶沒有復蘇時的惶恐,心情不免有些復雜,隨即低笑:“主人舍不得。”</br> 不知道他身份時尚且不舍,如今知道了真相,自然更不可能舍得。</br> 想到這里,綾墨心情不由越發柔軟了幾分,他喜歡的這個姑娘縱使表面如何冷硬疏離,可骨子里卻還是那么寬容而又柔善。只要信任了一個人,即便沒有任何可信任的依據,她也不會輕易去懷疑。</br> 綾墨越發篤定自己當初進入神隱殿這個決定是對的——除了這個身份,以其他任何方式接近她,都不可能輕易得到她的信任。</br> 她外表冷硬,拒人于千里之外,對誰都不會敞開心扉,習慣了獨來獨往,不會接受旁人無緣無故的好,而除了無緣無故的好,任何一種有前提條件的付出都不可能得到她真心的信任。</br> 所以……</br> 低低嘆了口氣,他語氣軟了三分:“主人。”</br> 夜紅綾心頭微動,眸光落到了他俊雅的面上,青年清雋雅致的眉目蘊藏著忠誠和溫順,瞳眸深處是執著不變的情深和溫柔。</br> 夜紅綾心里亦無可抑制地軟了兩分,淡淡道:“本宮的確不舍。”</br> 綾墨一呆,隨即笑意染了眉梢,越發顯得貴氣逼人。</br> “但是你若惹了本宮不悅,本宮有的是手段治你。”她語氣清冷,卻是威嚇的成分居多,“誡鞭留著不許丟,什么時候本宮心情不好,便拿你來發泄。”</br> 頓了頓,“反正你看起來很喜歡被虐。”</br> 綾墨聽著,唇角笑意擴大,低聲溫順地道:“屬下只是喜歡被主人虐。”</br> 夜紅綾輕嗤,轉身往外走去:“隨本宮去會會這位司空——”</br> 話未說完,身體驀然被一股大力扯進強壯的臂彎之中,青年低頭吻上她的頭頂:“不急,讓他等。”</br> 夜紅綾停住沒動,過了片刻,察覺到他沒有更越矩的舉動,才淡淡道:“你這是干什么?以下犯上?”</br> “嗯,以下犯上。”綾墨嗓音溫順,并沒有要辯解的意思,“主人若是生氣,可以打我一頓。若是不生氣,我就當做主人是在默許我的行為。”</br> 夜紅綾:“……”</br> 綾墨緊緊地抱著她,下巴抵著她的頭頂:“主人能不能給我個特權?”</br> “……什么特權?”</br> “偶爾失控的特權。”綾墨低聲道,“我怕自己有時會控制不住自己,總想著抱抱主人,這樣才能讓我安心,真真切切地感知到主人還在……”</br> 而不是如前世那般,在他不知道的時候,突然間說沒就沒了。</br> 夜紅綾沉默。</br> 那一剎間,心尖上似是被螞蟻蟄了似的,不受控制地刺疼了一下。</br> 月底了,小美人手里的月票還在嗎?再不投就要作廢了(哭唧唧)</br> 剩下這幾天我專心碼字,月票每到一個整數就更一章,來換你們手里的月票好不好?滿200票更一章,210票更一章,以此類推。月票投的多,更得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