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問題……</br> 容修微默,正要開口替他家愛妃回答了這個問題,卻聽耳畔響起女子清冷的聲音:“皇族傾軋各國皆有,不是什么稀奇事。”</br> 此言一出,軒轅皇忍不住感到意外:“公主是個女兒身。”</br> “女兒身又如何?”夜紅綾抬眸,語氣淡漠不驚,“本宮能上戰場,能力并不輸個任何一個皇子,引起君王忌憚也正常,皇上應該明白這個道理。”</br> 軒轅皇沉默片刻,緩緩搖頭:“如果你是朕的女兒或者孫女,有此保家衛國的能力,朕絕不可能對你生出猜忌或者防備,也不會允許其他皇子算計于你。”</br> 皇族傾軋,權勢之爭,從來只是男人之間的事情,不該把女子牽扯進來。</br> 況且如眼前這個女子……</br> 軒轅皇目光從她面上掠過,想到她今晚進宮時得罪的人,想來也是個冷硬的直脾氣,肚子里沒那么多彎彎繞繞,也不屑玩弄陰謀詭計,他想不通穆國皇帝為何會對這樣的女兒心存忌憚。</br> “如果本宮戰功赫赫,手握兵權,且麾下軍隊只聽我一人號令……”夜紅綾漫不經心地開口,“皇上也不會猜忌?”</br> “若是手握兵權就注定要被猜忌,哪個將軍還敢奮不顧身保家衛國?”軒轅皇皺眉,“軒轅滄是朕的兒子,是容修的皇叔,這十年間什么都沒做,就只專注于訓練出一支強悍的精銳鐵騎。朕敢保證,這支鐵騎征伐天下,定可以做到戰無不勝,且同樣只會聽他一人號令,可那又如何?他會用這支鐵騎為籌碼謀權篡位,自立為帝?還是說,朕該早早殺了他,以防后患?”</br> 夜紅綾沉默片刻,淡淡道:“所以南圣的強大不是沒有原因的。”</br> 君王信任,臣子忠心,才能心無旁騖地強壯國力。</br> “將軍若要造反,大多是被逼無奈。”軒轅皇語氣沉穩,周身自有一股無法忽視的帝王威壓,“君王昏庸或者**,使得天下蒼生陷入水火,長期內亂,民不聊生,這種情況下自會有人揭竿而起,推翻昏庸腐朽的皇朝,建立一個新的朝代,這是江山更迭必然會經歷的一個過程。”</br> 而除此之外,歷史上有幾個臣子單憑軍隊就能造反成功的?</br> 手握兵權固然底氣足,可事實上,造反能不能成功另當別論,只是敢于生出這個想法且付出行動的人卻是寥寥無幾。</br> 君王圣明,治理天下有方,信任忠臣,善待百姓,又有幾個敢生出野心?</br> “人與人不同,皇帝與皇帝也不同。”夜紅綾淡漠開口,“圣明之主是天下蒼生之福,昏庸之主是天下蒼生之禍,可還有一些看似大度實則狹隘的君王,心里裝得下百姓卻容不下強臣,甚至連自己的兒女也容不下。”</br> 軒轅皇聞言,若有所思地沉默片刻,緩緩點頭:“朕大概明白了一些,說到底無非還是君王底氣不足罷了。”</br> 若君王本身能力足夠強大,自然有信心駕馭群臣,掌控全局,又何需連自己的兒女都要忌憚?</br> 不過人與人的確不同,也并非所有君王都是寬容大度圣明無雙的,歷朝歷代帝王傳承,總會有些資質不那么好卻偏又擁有好運氣的人得以統御天下。</br> 若當皇帝的人個個英明無雙,江山一代代傳下去,又哪來的朝代更迭?</br> 沉默了須臾,他眉頭微擰:“所以你跟容修成親的事情,你的父皇和皇兄們都還不知道?”</br> 這句話一出,夜紅綾神情古怪地頓了一下,隨即淡道:“我跟軒轅容修還沒成親。”</br> 沒成親?</br> 軒轅皇面露訝異之色,不由看向容修:“怎么?”</br> 容修坐在椅子里喝茶,安靜斂眸,容色俊雅精致。</br> “本宮只是答應替他擋擋,還沒答應要嫁給他。”夜紅綾道,“所以才一直做男裝打扮。”</br> 軒轅皇聞言,心情頓時有些復雜。</br> 他的孫子身份如此尊貴,長得也是一等一的好看,這世上居然還有女子不愿意嫁給他?</br> 好吧,從他方才暗中觀察來看,暫時應該還是處在容修喜歡她多一點的份上,不過夜紅綾這般清冷性情的女子,若非出于喜歡,又怎么會隨隨便便就跟著另外一個男子到了他的國家,還入住他的王府?</br> 這應該也算是一種含蓄的喜歡吧,軒轅皇暗自得出這個結論。</br> 只是這位君臨天下幾十年的南圣帝王并不知道,他家玉樹臨風、豐神俊秀、文武雙全、運籌帷幄、清貴無雙的鳳王殿下根本就是人家的貼身御影衛,入住王府算什么?</br> 他曾經還入住人家的公主府,甚至是公主閨房呢。</br> 而且即便入住王府,他也得唯主人之命是從,不敢稍有違背,主人讓他往東就得往東,讓他站著也絕不敢坐著。</br> 活脫脫的忠心小奶狗一只。</br> 三人說了會兒話,宮人進來稟報:“啟稟皇上,大祭司來了。”</br> 軒轅皇點頭,看向容修:“朕還有些事情要跟他說,你們是留下來聽聽,還是先回去休息?”</br> 這還用問?</br> 容修起身,順帶把夜紅綾也從椅子上拉了起來:“愛妃,我們先回府。”</br> 軒轅皇嘴角一抽。</br> 人家還沒答應嫁呢,你一口一個“愛妃”叫得倒是順溜。</br> 夜紅綾沒說什么,起身朝軒轅皇頷首,跟容修一道轉身走了出去。</br> 殿外宮燈氤氳,遠處點點燈火如繁星閃爍,夜風拂面,一襲雪白袍服的大祭司踏著夜色緩緩行來,雪白的袍角流瀉出層層疊疊圣潔高華的色澤。</br> 迎面看到容修和夜紅綾二人,墨白嘴角揚起一抹溫雅淺笑:“公主殿下今天沒用鞭子抽人吧?”</br> “今晚沒用上鞭子。”夜紅綾表情淡漠,“但以后是否用得上,本宮還不敢確定。”</br> 墨白失笑:“公主殿下可以稍微溫柔一些。”</br> “愛妃不用溫柔。”容修語氣淡淡,“對待欠抽的不必客氣,鞭子都是輕的。”</br> 說完,容修湊到她耳畔,低聲溫軟道:“主人若是有需要,屬下的誡鞭可以借給主人用。”</br> 夜紅綾聞言,不咸不淡地瞥了他一眼:“許久沒用了,今晚先拿你練練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