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紅綾沒說話。</br>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一場荒誕而不真實的戲劇,連她自己都沒料到,短短半年之內會經歷這么多事情,眼下身在南圣,可回想這一路行來的經歷,依然有種置身夢中的感覺。</br> 素來冷心冷情,心里從未因任何事情有過猶疑矛盾,可此番在對待容修的感情上,她罕見地感到進退兩難。</br> 誠然,這個人總說不要讓感動取代喜歡,不會讓前世的事成為束縛她的壓力,但這件事真真切切發生過,她也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來自于他身上這般飛蛾撲火的情深,感受到了他不顧一切的執念,這種感情于她而言,本就已經超出了可控制的范疇。</br> 她從未想過要跟誰來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甚至對這種強烈到不顧一切的感情生出了真實的壓力,更不可能當做什么事情都沒有發生過。</br> 辜負,則有負罪感。</br> 正如墨白所說,她可以負盡天下人,卻獨獨不能負了他,他受不住。</br> 不辜負,就得還他一世情深。</br> 可她比任何人都明白,以她目前的狀態根本做不到為了感情而舍棄一切,尤其是她對這種生活環境的不適應。</br> 暫時來說,她還沒有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br> 容修也許是察覺到了她心里的想法,眸光微暗,卻什么也不說,只靜靜地擁緊了她,把所有情緒都壓下,不舍放手,卻也不愿讓她為難。</br> …</br> 接下來幾天里,夜紅綾安安靜靜地待在王府,沒有出去,也沒人再來打擾她,容修每日出入宮廷,在即將登基前的這幾日里,他很忙,忙得腳不沾地。</br> 登基大典,對外來使臣的招待,去祭司殿沐浴祈福,跟大祭司一起進行登基之前的齋戒禮儀。</br> 九月初五初六,皇城中漸漸開始多了一些生面孔。</br> 與此同時,容修和大祭司墨白安排在各地的心腹屬下也陸續回到帝都,謝青衣和鳳家三子鳳予熙也在其中。</br> 年輕而沉穩的心腹們,每一個都代表著容修分散在各地的勢力。</br> 九月初六傍晚,幾位年輕男子齊聚鳳王府,容修把夜紅綾介紹給他們認識,言語簡單直白,“護國公主夜紅綾,你們的女主子,本王此生唯一認定的女子。”</br> 朝中握兵權的武將有軒轅滄,瑯州邊關負責戰馬和江湖勢力的有謝青衣,替容修打理著某些產業的有鳳予熙和另外一個叫楚南辭的年輕男子,還有負責影衛情報的鳳魅等私人衛隊。</br> 而除此之外,夜紅綾還看到一個穿著月色長袍的男子,生得一雙桃花眼,說不盡的風流雅致,只是一個眼神就能讓小姑娘臉紅心跳的俊俏男人。</br> 這個人夜紅綾沒見過,可她聽到了墨白的介紹:“驚才絕艷鳳公子,鳳相嫡子鳳棲梧,這些年一直在暗中培植年輕勢力,以后會是殿下在朝堂上最得力的文臣干將。”</br> 鳳棲梧。</br> 夜紅綾看了他一眼,覺得這人也是個深不可測的男子,風流只是表象——當然,表象并非就不是事實,這人渾身的桃花氣息,一看就是個喜愛流連煙花之地的男子。</br> 謝青衣見過夜紅綾,自然不覺得意外。</br> 鳳予熙則詫異于這個女子真實的身份,居然是穆國公主?</br> 詫異之后,腦子里忍不住抽了抽,出身本尊貴,戰場上所向披靡,如今又是東齊平陽公主,南圣新帝最愛的女子——顯然也會是唯一女主人。</br> 這般集各國榮華于一身,是要成為六國共主嗎?</br> 楚南辭管理的是生意,對此并無多少異議,況且他本身就是個專情的男子,一心一意愛自己的妻子,對于容修的獨愛專情自然不會覺得有什么不妥。</br> 鳳棲梧也姓鳳,跟鳳予熙一個姓,不過兩人一個是南圣丞相家嫡子,一個是東齊商人門庭世家庶子,身份上天差地別,氣度上也沒的說。</br> 鳳予熙見到鳳棲梧時,原是有些壓力的,對方卻玩笑般說了句話,“看來我們還是同宗。”</br> 原本這是一句很平常的話,堂堂丞相嫡子,新帝面前最得信任的肱骨紅人,身份可以算得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他肯對著一個商人世家的庶子說出這樣的話,足見沒什么架子,平易近人得讓鳳予熙差點忍不住感動。</br> 可鳳棲梧隨即說了一句:“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叫我一聲叔叔。”</br> 叔叔?</br> 鳳予熙心底的感動還沒維持幾息,瞬間轉化為臉上的愕然,他眼神古怪地看著鳳棲梧,覺得他的年紀應該跟他兄長差不多大,甚至還要還要小上一兩歲。</br> 叔叔?</br> 平白占他便宜?</br> 而鳳棲梧在看到夜紅綾時,則似笑非笑地說了一句話:“舍妹對公主殿下可是一見鐘情,回去吵著鬧著要救你脫離苦海,公主殿下這算不算是欺騙無知少女的感情?”</br> 夜紅綾聞言,只是淡淡瞥他一眼。</br> 她的冷漠疏離讓鳳棲梧有些新奇,隨即嘆了口氣:“兩個冷漠的人在一起該怎么相處?”</br> 他以為孤冷淡漠的鳳王殿下選擇的女子定是溫柔可人的類型,或者是那種聰明有才氣典雅大方的美人,這樣才是母儀天下的典范,可眼前這位護國公主似乎太冷了點。</br> 鳳棲梧說完這句話時,墨白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心道你是沒見過鳳王在這個女子面前的模樣。</br> 兩個冷漠的人?</br> 鳳王的冷漠是針對外人的,在夜紅綾面前,他可以做到比兔子還溫軟。</br> 見過了夜紅綾,幾個男人很快去書房談正事。</br> 容修最后一個離開,臨走之前吻了吻夜紅綾的額頭:“愛妃再等我兩天。”</br> 待南圣江山大局定下,他就跟她一起離開。</br>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這句話又一次出現在他們始料未及的時候。</br> 九月初六傍晚,容修和幾位心腹在書房里談事情,一只純黑信鷹熟門熟路地找到了夜紅綾,送來了來自穆國的情報。</br> 夜紅綾心頭生出一種不太好的預感。</br> 展開情報閱覽,短而窄的信紙上只有寥寥一句話:皇上要殺羅、鳳四位將軍,請殿下速回。</br> 最近又要練車又要趕更新,好累,腦子都快不夠用了。</br> 求一波月票,小可愛們給點動力吧,么么噠~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