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侯雖是太后男寵,為人所看不起,可封了侯之后位高權重也是事實,大理寺調查之后也不能私自做主,只能奏請皇上,讓刑部直接負責。</br> 而這件事一出,直接震動朝野。</br> 滿朝文武皆驚,有人幸災樂禍,有人事不關己,有人暗自心驚,長陽侯可是內廷第一高手,長陽侯府守衛森嚴,誰能輕而易舉潛入侯府殺了他?</br> 可不管何種反應都改變不了這件事所帶來的惡劣影響,尤其是大理寺卿親自帶人去勘察現場之后所得到的證據——</br> “皇上,這是長陽侯臨死前握在手里的玉佩。”顧航雙手呈上一件物什,“殺死長陽侯的是兇器是一條鞭子,長陽侯是被鞭子勒死的。”</br> “玉佩”兩個字落入耳中,夜廷淵神經一緊,剎那間轉頭去看,瞳孔驟然一縮,嗓音寒冽:“這是本王的玉佩。”</br> 說罷,伸手就要去拿,卻見顧航手雙手微躲:“王爺,這是殺人的證據。”</br> 證據?</br> 夜廷淵咬牙:“本王昨晚發現丟了玉佩,派人找了大半夜沒找到……”</br> “呈上來。”景帝語調冷沉,表情已經暴怒到了極致,眼底透著壓抑的風暴。</br> 夜廷淵表情僵住,轉頭看向他的父皇。</br> 孫平走下殿階,從顧航手里拿過玉佩,轉身走回龍椅前,躬身把玉佩呈給皇帝。</br> 景帝接過玉佩看了看,抬眼看向顧航:“還有沒有其他的證據?”</br> “這是勒死長陽侯的鞭子。”顧航轉頭看向自己放在地上的鞭子,彎腰撿了起來,雙手呈上。</br> 景帝目光落在他手里的鞭子上,黝黑細長,通身發亮,看起來并不十分特別,帝京許多權貴世家主人用來懲罰下人時不是用鞭子就是用棍棒,誰家都能找出一兩根這樣的鞭子來。</br> 雖然明知可能性不大,景帝還是開口問了一句:“鞭子上沒有標記?”</br> “回稟皇上,這條鞭子是長陽侯常用之物。”</br> 景帝皺眉:“長陽侯自己的東西?”</br> 顧航點頭:“是。”</br> 夜廷淵臉色難看至極,一顆心如浸冰窖。</br> 這是陰謀,一個針對他的陰謀。</br> 雖然看起來如此拙劣……</br> “老四。”景帝目光微轉,舉起手上的玉佩,“這是你的?”</br> 玉佩上刻有廷王的“廷”字,景帝自然知道這塊玉佩的確是夜廷淵的,如此一問只是為了方便接下來的問話。</br> 夜廷淵出列,跪在殿上:“回稟父皇,的確是兒臣的玉佩。”</br> “你的玉佩為何會跑到長陽侯府去?”</br> “兒臣不知。”夜廷淵低頭,“昨晚兒臣突然發現玉佩不見,心里焦急,命府中侍衛尋找,可并沒有找到。”</br> 景帝淡淡道:“昨日白天在宮里議事的時候,朕看到你的玉佩還佩戴在身上,可長陽侯夜半被刺殺,你的玉佩卻到了他的手里。”</br> 這言下之意讓夜廷淵心下一沉,他閉了閉眼,卻是沉穩的語調:“回稟父皇,這也是兒臣覺得奇怪的地方。兒臣的玉佩一直戴在身上,尋常人近不得身,兒臣身手也算尚可,不可能被人摘了玉佩自己卻不知道。”</br> “可事實卻是,你的確丟了玉佩而不自知。”景帝冷道,“你最好想想該如何解釋這件事。”</br> “啟稟父皇。”夜慕琛站了出來,“兒臣聽說四弟跟長陽侯的關系很好,應該沒有刺殺長陽侯的理由。”</br> 關系很好。</br> 一個正兒八經的皇族王爺跟以色侍人的男寵關系很好,這里面的關系很難讓人不去深思。</br> 夜廷淵臉色微變,忍不住攥緊了手,冷笑:“跟長陽侯關系好?二哥應該說的是自己吧?”</br> 夜慕琛不解地看著他,一臉的無辜:“為兄的意思是說四弟不會殺害長陽侯,難道不對嗎?”</br> 夜廷淵表情冷峻,面無表情地盯著他。</br> “顧卿。”景帝臉色陰冷,“還有沒有其他線索?”</br> “長陽侯府沒有其他異常。”顧航稟道,“長陽侯是在自己臥房里被刺殺的。臣帶人去查時,只看到幾個侍女昏睡在地上,外面沒有其他傷亡。臣問了侯府侍衛,沒人知道昨晚有誰去了侯府。“</br> 頓了頓,“但侯府的人說,長陽侯最近……的確跟廷王走得比較近。”</br> 這句話說得有些遲疑,卻無疑更讓人信服。</br> 夜廷淵一句話無法辯駁。</br> 景帝臉上遍布著暴風雨來臨前的陰怒:“丁昌。”</br> 丁昌出列,恭敬地躬身:“皇上。”</br> “長陽侯被刺殺一案交由刑部全權負責,大理寺協助調查。”景帝冷冰冰道,“任何牽扯其中的人都須得配合。老四。”</br> 夜廷淵低頭:“兒臣在。”</br> “崇峻是不是你殺的?”</br> 夜廷淵道:“回父皇,兒臣沒有殺他的理由。”</br> “朕只想知道‘是’還是‘不是’?”</br> “……不是。”</br> “可你的玉佩卻在長陽侯手里握著。”景帝怒道,“鐵證如山,朕如何相信你的清白?”m.</br> 夜廷淵臉色一白:“兒臣會想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br> “朕給你機會。”景帝聲音如霜,“今日開始,你暫時放下手里負責的所有事情,全力協助丁尚書調查此案。朕要看到足夠說服朕的證據。”</br> 頓了頓,“什么時候查清事情真相,什么時候再恢復朝上職務。”</br> 話音落下,夜廷淵一顆心徹底沉到谷底。</br> 這是要解除他的實權?</br> 夜慕琛勾了勾嘴角,因梅家一事而陰郁的心情終于微微舒暢了些。</br> 景帝攥緊手里的玉佩,起身拂袖而去:“退朝!”</br> 大臣們跪地恭送皇帝,低著頭,表情卻是凝重。</br> 這兩天發生的事情也太多了些,昨天有人在護國公主府中毒,下毒之人還沒查出來,昨夜又發生長陽侯被殺一事。</br> 再加上前些日子的三皇子通敵,羅、鳳四位將軍入獄,皇后失寵,寒家失勢……難道注定了是個多事之秋?</br> “王爺。”廷王一派的老臣走過來,低聲詢問,“長陽侯的死……”</br> “跟本王無關。”夜廷淵語氣很冷,“有人陷害本王。”</br> 只是陷害的手段太過拙劣,根本不可能得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