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樞六部,刑部尚書丁昌,兵部尚書韓驥,戶部空缺,吏部尚書衛宗海也剛剛被擼去職務,尚書之位空缺。</br> 禮部和工部對夜紅綾來說無關緊要,暫不做考慮。</br> 至于御書房參政……</br> 夜紅綾眉心微深,沉默了好長時間,才漫不經心地開口:“今晚讓許茂俊過來一趟。”</br> 許茂俊?</br> 寒卿白微訝,隨即道:“沈寒衣秋闈落榜一事,殿下查清楚了?”</br> “掌握了**不離十。”夜紅綾淡道,“你最近跟韓祈有沒有來往?”</br> “有過。”寒卿白道,“臣跟他現在算是朋友,昨天還在一起喝了茶。”</br> 夜紅綾垂眸淡道:“明天晚上邀他來府里一趟。”</br> 寒卿白微默片刻,道:“殿下是想把韓家拉過來?”</br> “兵部大權以前掌管在廷王手里,連韓尚書也得聽他的。”夜紅綾語調平靜,“眼下夜廷淵被削了職,本宮要兵部為我所用。”</br> 寒卿白了然,點頭道:“臣明白了。”</br> 夜紅綾斂眸,執筆在白色宣紙上寫下一個個人名,眉眼微深,筆鋒勾畫間仿佛是在棋盤上落下一顆顆棋子,每一步都走得縝密而精妙,縱橫交錯間,不露絲毫鋒芒地掌控著朝局的走向。</br> “殿下。”顧管家站在外面稟報,“宮里來了人。”</br> 夜紅綾抬眸,眸心微細。</br> 寒卿白則有些詫異,“是皇上宣召?”</br> “不是。”夜紅綾語氣淡漠,“應該是太后或者皇后。”</br> 太后或皇后?</br> 寒卿白皺眉:“三皇子和寒家氣數已盡,皇后也被軟禁了起來,等同于后位被廢,這個時候卻還能派人來傳話?”</br> “不奇怪。”夜紅綾道,“但凡手里還有一絲籌碼,她都不會就此認命。”</br> 寒卿白眉眼微動:“籌碼?”</br> 皇后手里還有籌碼?</br> “也許有,也許只是她自以為有。”夜紅綾說著,放下筆,把書案上卷宗書冊都收拾好,起身走了出來,“本宮進宮一趟,你去忙吧。”</br> 寒卿白點頭:“是。”</br> 頓了頓,“殿下小心點,當心皇后狗急跳墻,做出什么失去理智的事情。”</br> 狗急跳墻?</br> 夜紅綾瞥了他一眼:“她是你姑姑。”</br> 寒卿白聞言,淡淡一笑:“殿下要把臣送進天牢,跟寒家人關一起嗎?”</br> 他雖然姓寒,卻從來沒把自己當成寒家人,也沒有覺得皇后對他而言會有除了陌生人之外的關系。</br> 夜紅綾沒理他這個無聊的問題,轉身走出書房。</br> 十月的天氣已經有些冷。</br> 雖然還沒到隆冬,可早晚溫差大,夜風拂過臉頰,空氣里已帶了絲絲不容忽視的寒氣。</br> 走出紅綾苑,迎面看到白衣俊雅的男子,夜紅綾腳下微頓:“鳳公子出來乘涼?”</br> 鳳棲梧搖著扇子,瀟灑而愜意,淺笑搖頭:“不是。”</br> 夜紅綾沉默看著他。</br> “這個天氣似乎已經不太適合乘涼。”鳳棲梧嗓音散漫溫雅,在夜間聽來如涓涓流水,令人覺得舒適悅耳,“鳳某是來跟殿下告辭的。”</br> 告辭?</br> 夜紅綾頗感意外,下意識地皺眉:“南圣出了什么問題?”</br> 白日里還一副悠然閑適的模樣,沒聽說要離開,晚上卻突然提出告辭回南圣?</br> 夜紅綾不得不懷疑,是否南圣有什么緊急情報傳來。</br> “的確出了點問題。”鳳棲梧表情微凝,“所以我需要立刻趕回去。”</br> 夜紅綾不發一語地看著他,表情平靜,卻分明在等著他把話說清楚。</br> 可鳳棲梧也不知是故意吊她的胃口,還是情報乃是機密大事說不得,竟像是完全看不懂夜紅綾沉默之下的意思似的,淡淡一笑:“殿下這是要進宮嗎?我跟殿下一起去。”</br> 夜紅綾沉默。</br> “我畢竟是客人,離開也得跟皇帝陛下打聲招呼才是。”</br> 夜紅綾神色波瀾不驚,沒說什么,轉身往府外走去。</br> 鳳棲梧跟她并肩而行,安靜地走了一段,忽然偏頭看她:“公主殿下不好奇南圣發生了什么緊急大事?”</br> 夜紅綾道:“你愿意說就說。”</br> “南圣剛剛登基的新帝失蹤了。”鳳棲梧說著,惆悵地嘆了口氣,“若不是我深知咱這位主上武功高強,身手強悍,定會以為他是被人給擄走了。”</br> 夜紅綾腳步一頓:“失蹤?”</br> “嗯。”</br> “什么時候的事?”</br> “不知道。”鳳棲梧道,“也許是半月前,也許是剛剛。”</br> 夜紅綾聽著這不靠譜的回答,眉頭皺緊了些,冷冷道:“南圣離這里萬里之遙,剛剛發生的事情你這么快就能得到消息?千里眼還是順風耳?”</br> 鳳棲梧用扇子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鳳某的預感特別準。”</br> 夜紅綾:“……”</br> “主上不在,我得盡快回去替他守著江山。”鳳棲梧道,“以及趁機經營自己的勢力,若能做到半年內大權獨攬才好。”</br> 夜紅綾眉眼淡漠:“想做個權臣?”</br> 鳳棲梧點頭:“我的人生目標就是成為南圣第一權臣。”</br> 夜紅綾默然片刻:“志向遠大。”</br> “我以為公主要問我,怎么就不擔心成為權臣之后被誅殺?”</br> 夜紅綾道:“權臣不一定就是奸臣,只要對社稷忠心,對君王忠心,軒轅容修不會殺你。”</br> “權臣不是奸臣,可成為權臣之后不一定還能守住自己本心,成為奸臣也許只是早晚的事情。”</br> 夜紅綾眉梢淡挑:“自己選擇的路,自己承擔后果。”</br> 鳳棲梧輕笑:“公主殿下果然是個妙人。”</br> 他以為她會說“我相信你不會”,或者“我相信軒轅容修識人的眼光”,卻全然沒料到她會說出這么一句。</br> 夜紅綾淡道:“人生無常,人心易變。本宮都不敢確定自己以后會成為什么樣的人,又如何會去相信旁人會一直不變?”</br> 鳳棲梧微默,隨即緩緩點頭:“殿下說得對。”</br> 寒窗苦讀的學子有多少人曾經都只是為了一個抱負,一個出人頭地的機會,亦或者只是想為天下百姓做一些事?</br> 可進入功名利祿的官場,又有多少人能堅守本心,不在名利浮華中迷失自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