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過去，秋天也過去，很快迎來了寒冬。</br> 女皇陛下的肚子越來越明顯，大臣們每日上朝都會下意識地朝女皇隆起的腹部看上一眼，心里想著這個孩子出生之后，是不是直接隨母姓？</br> 若是在以前，他們定然不會有這個想法，也不會生出什么擔心。</br> 只是看著自從身份隱隱曝光之后，就開始睜大光明地隨著女皇出入朝堂的某位男寵，大臣們心里真是五味雜陳。</br> 按說你要是真喜歡，就算是男寵也可以給個名分，怎么任性到任由他頂著男寵的身份招搖過市？</br> 現在倒是知道了，人家是堂堂南圣天子呢，身份何等尊貴？</br> 只是這位南圣皇帝陛下大概是吃飽了撐的，居然放著南圣繁忙的朝務不管，跑到穆國護國公主身邊當男寵，還一手把她捧到了天子至尊的位置上。</br> 群臣現在想想，就感覺像是經歷了一出玄幻大戲似的，跌宕起伏，又讓人覺得不可思議。</br> “今天有件事要跟各位商議一下。”</br> 夜紅綾在龍椅上坐了下來，身體輕靠在一邊扶手上，淡淡開口，“或者說，朕也是在征求各位愛卿的意見。”</br> 大臣們精神一震，齊齊躬身：“請女皇陛下示下。”</br> “朕肚子里的這個孩子，乃是穆國皇族嫡長子，或者嫡長女。”</br> 夜紅綾語氣平靜，“孩子的父親是南圣帝王軒轅容修，此事朕之前一直沒說，今日不妨告訴各位。”</br> 話音落下，大殿上靜得落針可聞。</br> 大臣們屏住呼吸，雖然早已知道了這個消息，可他們還是忍不住精神一震。</br> 南圣跟穆國兩國天子共同孕育的孩子，既是南圣嫡長子，也是穆國嫡長子，何其尊貴？</br> 然而，這個孩子生下來究竟是應該留在穆國，還是被帶去南圣，卻顯然是個讓人不得不關心的問題。</br> “這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生下來之后就是穆國儲君。”</br> 夜紅綾平靜地宣布了這個決定，“若是男孩，你們應該樂見其成。</br> 若是女孩，朕之后依然會是個女皇當成的皇朝，也希望各位能有個心理準備。”</br> 此言一出，大臣們不由沉默。</br> 殿上的氣氛頓時也有些微妙。</br> 嫡長子，嫡長女。</br> 皇子還是公主。</br> 這的確是所有人不得不掛在心上的一件事。</br> 若有可能，他們自然無比希望這個孩子是個男孩，以南圣天子和穆國女皇的本事，他們生下來的孩子定然不會平庸到哪里去，所以封為儲君也是順理成章。</br> 可若是個公主……“各位如果有什么意見，可以現在提出來，朕與各位再行商議。”</br> 夜紅綾語氣平靜淡漠，“大家若覺得不妥，朕就把這個孩子讓南圣帶過去教養，同樣是以儲君的身份，同樣不管男孩女孩。”</br> 大臣們聽到這句話，忍不住一驚，頓時覺得不妥。</br> 嫡長子給南圣帶回去，那女皇陛下以后再有孩子的話，就是次子，豈不是平白比南圣又矮了一頭？</br> 況且他們誰能確定，女皇陛下以后生的第二個孩子就一定是男孩？</br> 萬一這第一個孩子是男孩，第二個生了女孩呢？</br> 他們豈不是要扼腕死？</br> 大臣們面面相覷，一時之間完全沒辦法拿定主意。</br> 安安靜靜站在夜紅綾身邊給她捏肩的容修對此不置可否，心里卻暗自嗤笑，一個孩子足以轉移大臣們所有的注意力，讓他們再也沒空去想什么選秀充盈后宮的事情。</br> 當務之急，他們是想要一個嫡長子來當穆國儲君，可誰也不是神仙，無法算出女皇陛下肚子里這個孩子究竟會是皇子還是公主，更無法決定這個孩子該留在穆國還是南圣。</br> 事實上，這個孩子生下來之后的命運早已決定——不止是這一個，包括以后的老二、老三，他們都會留在穆國宮廷長大。</br> 容修根本沒打算讓孩子剛出生就被迫分開。</br> 當然，為了避免愛妃太過辛苦，他們也不可能要太多的孩子。</br> 優秀的子嗣兩個足夠。</br> 至于以后……“回稟陛下。”</br> 上官丞相恭敬地開口，“臣覺得儲君一事還是由陛下自己決定較為妥當，陛下圣明，自會做出最正確的決定，臣等不敢擅議儲君一事。”</br> “陛下圣明！”</br> 其他大臣齊齊跟著附和，“臣等不敢擅論儲君一事，請陛下做出決斷。”</br> 容修低聲嗤笑：“一群狡詐的膽小鬼。”</br> 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不高不低，剛好能夠讓前列的大臣們聽到一些，卻又不是聽得很清楚。</br> 但可以分辨得出來是句嘲笑。</br> 大臣們心情又有些難以言喻的復雜。</br> “既然各位都讓朕自己決定，那么朕在此宣布，這個孩子出生之后就是穆國儲君。”</br> 夜紅綾沒什么表情地說完，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陳遠，“稍后擬份詔書，讓各位大臣們在詔書上簽字畫押。”</br> 還要簽字畫押？</br> 文武百官們臉色一僵。</br> 他們是該感謝女皇陛下如此重視他們的意愿，還是該嘆一聲女皇好狡猾，如此緊逼之下，連一點后路都不留給他們？</br> 詔書擬下，簽字畫押之后，就算女皇肚子里懷的是個公主，他們也不能反悔，必須承認這個孩子是穆國以后的儲君。</br> 大臣們有些心塞，穆國史上迎來第一任女皇是個意外，還不會產生太大的影響，可若是以后繼續由公主即位，豈不是直接變成了女尊國？</br> 數十年的時間足以讓女子的地位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下任帝王若是皇子繼承，自然可以挽回男人的地位。</br> 可倘若繼續女主當政呢。</br> 穆國從此只怕要變成女尊男卑的制度了。</br> 大臣們心情真是復雜極了，卻也實在沒辦法，兩國皇帝相愛，人家南圣沒直接通過娶妻的方式把穆國吞并了就已經是格外開恩，難不成還真指望他們各自后宮佳麗三千，給彼此戴上數不清的綠帽子？</br> 既然沒有其他后宮，就這么一對夫妻，最多能生幾個子嗣？</br> 不管是皇子還是公主，每個孩子都金貴著呢。</br> 沉默似乎是目前最好的態度，誰也算不出女皇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這個決定該怎么做？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