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紅色繡龍紋袍服的容修,俊美逼人,尊貴耀眼,讓人看得幾乎移不開目光。</br> 夜紅綾絕艷清冷的眉目此時也不由柔和了些,唇角彎起一抹清淺的弧度。</br> 剎那間,天地盡失色。</br> 天階之上,原本應該靜候的年輕帝王竟是足下輕點,瞬間如燕子一般飛身而下,轉眼到了夜紅綾面前。</br> 容修眸心泛著柔進了骨子里的情意,執起夜紅綾的手,出口便是情深不悔的誓言,“紅綾,我此生必不負你。”</br> 夜紅綾沉默注視著他片刻,唇角微微上揚,眼底眸光瀲滟:“我心亦然。”</br> 巳時,皇宮鐘鼓樓上響起悠遠的鐘聲,九長五短,宣告著帝王登上寶殿的時辰已到。</br> “我們一起走。”</br> 容修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吻,“吾愛,吾妻。”</br> 頓了頓,加了兩個字:“吾皇。”</br> 吾愛,吾一生摯愛。</br> 吾妻,此生唯一之妻。</br> 吾皇。</br> 吾之女皇。</br> 這一生他甘愿臣服于她,從身到心,全部歸她所有。</br> 短短六個字的情話,卻比世間最醇的美酒更醉人。</br> 九十九級天階,兩人并肩而行,在舉世矚目之中,南圣最尊貴的帝王以最實際的行動,宣告了皇后至高無上的地位與尊榮。</br> 這是他一見鐘情的姑娘,是他一眼就定了終身的女子,是他前世今生穿越山海天地找尋回來的姑娘,是他這輩子必要呵護在心坎上的摯愛。</br> 兩人執手往大殿里行去。</br> 文武百官沉默而肅穆地注視著眼前這對新人。</br> 大紅嫁衣長長拖曳于地,行過眾人眼前,留下尊貴奪目的色澤。</br> 前方高高的玉階之上,祖父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并肩而坐,兩人皆著深紅色袍服,既彰顯喜氣,又不掩貴氣非凡。</br> 新人行至眼前,嚴格遵循著成親禮儀,絲毫不容錯亂。</br> “一拜天地。”</br> 禮官高喝的聲音響起,容修挽著夜紅綾的手,轉身朝著殿外,叩拜天地。</br> 驕傲而自負的容修,孤傲冷漠的夜紅綾,生平幾乎從未體會過下跪的滋味,這一刻,他們放下驕傲,跪得心甘情愿。</br> 今天既是封后大典,也是他們的成親之禮。</br> “二拜高堂。”</br> 兩人起身,挽著手再轉身,面對著祖父太上皇和太上皇后,再度跪下。</br> 叩首。</br> 祖父太上皇臉上雖帶著笑意,心里卻忍不住腹誹,堂堂天子封后大典搞得跟尋常臣民成親一樣,他簡直都不想說什么了好嗎?</br> 倒是坐在他旁邊的太上皇后一臉的笑意,慈愛地祝福著這對新人。</br>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沉浸在這股喜悅之中——就算心里對這般成親大禮不以為然的大臣們,面上也不會流露出什么不滿來,必須得高興。</br> 帝王一生之中唯一一次成親封后大典,誰敢讓皇上不愉快?</br> “新人對拜。”</br> 容修扶著夜紅綾站起身,眾多目光注視之下,他們彼此凝視,溫柔含笑的眸光讓大臣們看得格外肉麻。</br> 他們家皇帝陛下在朝堂上明明是個冷峻寡言,不茍言笑的男人,怎么在穆國女皇面前居然是這副德行?</br> 以為別人都沒成過親嗎?</br> 別看現在高興得跟個傻子似的,等三五年或者十幾年之后,看你還能不能依然這般高興。</br> 說不定后宮嬪妃美人都納了不知多少。</br> 夫妻對拜。</br> 認真而隆重。</br> “禮成,帝后攜手登九重寶殿!”</br> 禮官一聲唱和,容修扶著夜紅綾起身,轉身往大殿外走去,禮官亦步亦趨跟在身側。</br> 臨近午時,宮中鐘聲復響,依舊是九長五短。</br> 眾人在一片安靜中回過神。</br> 成親禮成。</br> 帝王攜皇后登上九重寶殿,接受臣民叩拜。</br> 大殿上所有文武百官走出大殿,踩著玉階一層層走下。</br> 容修挽著夜紅綾的手,一步步踏上寶殿玉階,并肩而行的兩人皆是紅衣似火,袍服華貴莊重,袍擺逶迤拖地,所有大臣和侍者駐足于殿階之下,沒有人再上前一步。</br> 九重寶殿,那是屬于帝王帝后才有的尊榮。</br> 容修和夜紅綾兩人的背影愈來愈遠,也愈來愈不真實,唯有那兩抹奪目的色澤映入眾人眼底,恍如畫卷中走出來的一對仙人,帶著永遠高不可攀的高貴。</br> 半個時辰之后,帝王與帝后的身影緩緩出現在宮里最高的九重寶殿之上。</br> 清風拂動衣衫,吹動兩人衣衫獵獵作響。</br> 帝后攜手登上高臺。</br> 底下大臣們依禮叩拜:“吾皇萬歲!皇后千千歲!”</br> “紅綾。”</br> 站在至高處,容修伸手攬過夜紅綾的腰,偏頭在她臉上印下一吻,“我們終于在南圣所有臣民的見證之下,成了名正言順的夫妻。”</br> 夜紅綾靜靜站在他身側,注視眼前九重宮闕輝煌,俯瞰萬千子民跪拜臣服。</br> 榮華加身。</br> 前無古人,后無來者。</br> “陛下,皇后娘娘。”</br> 禮官恭敬提醒的聲音響起,“還有流程尚未走完。”</br> 封后大典受神靈庇護,禮畢還要去祭司殿跪叩,然后拜見歷任先祖皇帝,設皇后位……容修轉頭:“累嗎?”</br> 夜紅綾搖了搖頭,語氣淡淡:“這點場面不算什么。”</br> 也對。</br> 曾經征戰沙場的悍將,怎么可能因這些繁復的封后大典流程就喊累?</br> “歷來大典的過程都極其無聊。”</br> 容修淡笑,“不過我今天高興,感覺所有的枯燥無聊都變成了喜悅。”</br> 夜紅綾點頭:“我覺得也是。”</br> 兩人旁若無人地聊著,既不稱朕,也不稱臣妾,比起尋常之家的夫妻更隨意的口吻,倒是讓等候在下面的禮官一事低了頭,只當做沒有聽到。</br> 容修握著夜紅綾的手,轉身走下九重寶殿。</br> “公主殿下看到了嗎?</br> 那是您的父皇和母后。”</br> 丁黎抱著穿一身紅色裙子小公主,站在殿階下看著,“天底下最尊貴的兩個人。”</br> 小公主沒說話,粉雕玉琢的小臉上一片淡漠。</br> 待到帝后鑾駕儀仗準備就緒,緩緩往宮外逶迤行去,丁黎正要抱著小公主回紫宸殿,榮麟走過來,饒有興味地看著丁黎懷里的女孩:“這是南圣宸公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