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發(fā)上,沈云黎擰著眉頭慢慢睜開眼睛，陽光太亮,他抬手遮了遮，光束透過指縫映在他的臉頰。
    神情有些恍惚，還帶著宿醉的頭疼。他閉著眼睛在沙發(fā)上摸索著找到手機，過了片刻又睜開惺忪的雙眼,打開手機，屏幕上赫然顯示著十七個未接來電！
    緊接著，沈云黎終于注意到手機最上方的時間,九點二十七分！
    困頓的睡意立刻消失得無影無蹤，他猛地從沙發(fā)上坐起來：“甜甜？”
    修長的雙腿疾步向喬眠臥室邁去，但由于身體長時間的癱軟,男人剛站起來的高大身軀有些踉蹌。
    臥室沒人衛(wèi)生間也沒有，沈云黎懊惱地閉上眼，說好的要送她去考場……
    他簡單地沖了個澡,拿著車鑰匙就出了門。
    沈云黎開車行駛在馬路上,仔細觀察著前方的路況，手輕握方向盤給夏晟聞?chuàng)芰穗娫?而幾乎沒有間隔得對面接了電話。
    “喝多了？從昨天晚上就打不通你電話，事情解決了嗎？”夏晟聞在車里看電影，寂寞如雪。昨天晚上他得到Zero片場事故的消息后，就立刻給沈云黎打電話,結(jié)果打到今天上午都沒人接。
    “嗯,你送星野的時候見小喬了嗎？”昨天晚上回家后的事情沈云黎完全不記得,他心里有隱隱的不安。
    “沒有，我找了一圈沒看見，可能人太多了你別擔心。”夏晟聞把座椅往后放了放，幾乎快躺平了，“這么大了，就算你不送自己也會乘地鐵。”
    紅綠燈路口，沈云黎暗暗嘆了聲氣，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變成了現(xiàn)在這個樣子。
    對她毫無底線地提心吊膽，毫無底線地心軟縱容。
    明明已經(jīng)快要成年了，然而在他眼中總有一層濾鏡把她當做連路都走不好的小孩子，所以他總想把一切都為她鋪好，她想要什么，他會想盡一切辦法送到她面前。
    高考期間有些地段封路，沈云黎右拐到另一條大街，他帶著藍牙耳機：“我快到了，你在哪？”
    “海棠巷進來第三輛。”夏晟聞收了平板，起身四處張望尋找沈云黎的車，過了一會兒終于看到熟悉的車牌號，他搖下車窗：“這里！”
    目光捕捉到夏晟聞的身影，沈云黎減速將車停在他的車后面，車剛停穩(wěn)夏晟聞就坐了上來，在后排的座椅上斜躺著。
    “還是你車里舒服。”夏晟聞美滋滋地又打開平板，也說不上來到底哪里不一樣，可能是心里舒服吧。
    “我去看看。”沈云黎坐著有點心神不寧。
    “去看什么？你又進不去，還有一個小時呢。”車內(nèi)開的冷氣很足，夏浪總又往身上蓋了條毯子。
    然而回答他的是沈云黎關車門的聲音。
    巷子很窄，兩邊停滿了車幾乎變成了單行道，道路兩旁兩排整齊的海棠樹，郁郁蔥蔥的投下淺淺的陰涼，樹葉搖晃，連地上斑駁的樹蔭也跟著搖晃。
    一切都很愜意。
    沈云黎穿著白色的圓領T恤，少了幾分襯衫的疏離感，修長的身影混合著陽光，看起來十分養(yǎng)眼。
    學校的大門緊鎖，校門外等待的家長并不是很多，都零零星星地躲在樹蔭里。
    沈云黎放眼環(huán)視了一圈學校，那么多教室，她正在其中一間。
    不管是學生時代還是工作中，沈云黎都是屬于站在金字塔俯視眾生的人，緊張從來都不會和他扯上關系。
    但是現(xiàn)在，他緊張了。
    六月份的天氣已經(jīng)很熱了，沈云黎在外面站了十分鐘，額頭上就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他最后看了一眼學校，轉(zhuǎn)身往車的方向走。
    朦朦朧朧間，夏晟聞小寶貝蓋著毯子半睡半醒著，忽然被沈云黎開車門地動作驚醒。他揉了揉眼睛，一臉美滋滋地說著胡話：“休假真好，想三十歲退休養(yǎng)老了。”
    他的聲音含糊不清，沈云黎透過后視鏡看過去，忍不住笑了：“那你比不上星野。”
    “嗯？”夏晟聞閉著眼睛輕哼。
    “星野說二十五歲之前賣幾幅畫，然后去山里種種菜。”
    “……”夏晟聞完全沒了睡意，并且開始嘲諷，“賣五幅是嗎？你一幅我一幅，我爸媽一幅小喬一幅，再讓他那些小女生頭破血流爭一幅。”
    沈云黎笑了，半躺在座椅上揉著眉心：“將來肯定……”
    話說到一半，沈云黎的手機忽然響了，他伸手從車前的格子里取出手機。
    “總監(jiān)，不好意思在你休假的時候打擾你。”草莓強撐著手臂，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剛剛廣告公司根據(jù)現(xiàn)有的視頻素材給了一個新的腳本，我發(fā)您工作夾里了，您看看怎么樣？可以敲定嗎？”
    公司里的人幾乎都知道，沈云黎不喜歡在私人時間討論工作，但這兩天確實很多意外。而像這種最后把關，也必須由他來決定。
    “這么快嗎？”沈云黎對于廣告公司這次的工作效率很意外。
    “是的，我也不太敢相信……”草莓在工位上吐了吐舌頭。
    沈云黎逐字逐句看了一遍，除了小細節(jié)微調(diào)其他基本沒什么問題。掛了草莓的電話，沈云黎又撥出去一個號碼。
    公關公司。
    像這種知名的模特，粉絲受眾也不小，雖然只是一個小事故，但如果被有心人利用來煽風點火，后果也是不可預料的。???.BIQUGE.biz
    沈云黎打電話讓公關公司那邊做好危機公關，又打開筆記本開始處理一些緊急郵件。
    “怎么樣，還好嗎？”夏晟聞躺在后面繼續(xù)看電影。
    “沒什么大問題。”沈云黎手敲擊著鍵盤。
    “聽說李總是郁晨同學？”
    “嗯。”
    夏晟聞扔下平板，坐起來向前探了探身體：“你和郁晨，我覺得你倆挺合適的。”
    沈云黎的目光專注在電腦屏幕上，指甲修剪得干凈整齊，敲打地動作沒有絲毫停頓，他沉默著。
    夏晟聞繼續(xù)：“我跟你認真的，你們兩個能再遇見也不容易，而且都還單著，郁晨明顯對你還有感覺。工作上還能幫你的忙，你在猶豫什么？”
    沈云黎看了下時間，合上電腦：“有時候太合適就是不合適。”
    “……”夏晟聞愣住了，腦子有幾分混沌初開的懵懂。
    所以這句話到底什么意思？
    “你大學主修的哲學嗎？還是神學？”夏晟聞很清楚他大學學的金融，但不去學哲學真的可惜了。
    沈云黎笑了，坐著活動了下腰，他微仰頭望著被風吹動的樹葉：“我不喜歡太平靜的感情，溫溫吞吞的，剛開始就提前到了七十歲的生活狀態(tài)。”
    沈云黎很穩(wěn)，但骨子里流淌著野性，他喜歡飛馳時耳邊喧囂的風聲，以及速度帶來的失重感。這可能是金字塔頂端人的通病，往往都太輕易得到想要的東西，所以就想追求一些刺激和快樂。
    對于感情，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對于林郁晨，他可以試著再去接受。
    “哥你今年三十三歲了，難道還想跟人家十八歲小男生似的追求轟轟烈烈嗎？”夏晟聞嘲諷。
    年齡，不止是女人的痛，男人也是很痛的。
    后面說的什么沈云黎基本沒聽進去，他皺眉，抬頭看向后視鏡：“你也三十三歲。”
    “我三十三歲怎么了？前天還有個五歲大的姑娘抱著我的腿讓我娶她呢。”想到這里夏晟聞樂了，“隔壁家有個小不點，每天早上去幼兒園都得鬧，前天我剛從家里出來，那小姑娘抱著我的腿怎么都不撒手。”
    “再見就該叫爺爺了。”看了眼時間，沈云黎沒再和夏浪總繼續(xù)聊，他打開車門下去。
    剛下車，熱浪就一陣陣撲來，沈云黎往校門那里望了望，還有十幾分鐘就結(jié)束了，人漸漸多了起來。
    “我怎么覺得你有點緊張呢？”
    不知道什么時候，夏晟聞站在了他背后，沈云黎手臂垂著，不知道是因為太熱還是其他緣故，手心冒了層薄薄的汗：“最后一個月，她學習挺認真的。”
    沈云黎怕她忽然在乎了又得不到，這種落差很難受。
    夏晟聞嘆了聲氣：“小喬有沒有說報志愿想去哪。”
    沈云黎：“A市。”
    這不僅是她想的，也是他的想法。雖說馬上就成年了，但不在他身邊沈云黎不放心。
    “你在這邊等著，我去買杯水。”沈云黎向四周看了看，向一個奶茶店走了過去。
    前幾天就哼唧要喝奶茶了，沈云黎怕她喝壞肚子一直不準，來到店鋪前，他掃了掃眼花繚亂的口味說：“兩杯紅茶瑪奇朵，加波霸。”
    “少冰嗎？”
    “去冰。”
    調(diào)制奶茶的姑娘抬頭，略帶詫異的望著眼前英俊的男人，這種高溫天氣，去冰真的很少見。
    沈云黎提著兩杯奶茶回到原來的位置，恰好十一點半，過了幾分鐘有考生陸陸續(xù)續(xù)的來到校門，只不過校門還封著沒有人出來。
    圍在校門里的學生越來越多，沈云黎找了好幾遍都沒找到她的影子。
    “你看見了嗎？”沈云黎問。
    “沒有，這一眼看過去全是腦袋！”夏晟聞一米八多的身高還踮著腳。
    有的家長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孩子，都往前擠，人很多有些嘈雜。過了十幾分鐘，校門終于打開了，考生一群群地往外涌。
    “我看見星野了，這里！”夏晟聞?chuàng)]手道。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沈云黎也看到了星野，只不過只有他一個人，沈云黎心里的不安越來越重。
    星野費力地擠過人潮，來到馬路對面。
    “小喬呢？”夏晟聞往他身后看了看。
    星野皺眉，他扭頭看向校門口：“沒出來嗎？我從考場出來去她考場看了看，她座位上沒人我以為她先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