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的是一個極端較真的人,一到萬花谷就精準的找到了谷里的溪流,捏著我衣角的手松開,拿手指戳了戳我的脊梁骨。
“你去抓魚?!?br/>
我不太情愿的捏了個訣,溪流里涌起一簇水花,一條鮮活的魚就在空中這么蹦跶。
蒼禹不太滿意的樣子,將那條魚扔回了水里。
“干嘛?。坎皇且ヴ~嘛?”我嚷嚷著要去接,結果沒有接到,反而被濺了一臉的水。
蒼禹面無表情:“孤的意思是,你,下去,親手抓。”
這就有些不要臉了,我堂堂神龍女君還要親自下水去抓魚?
我很有骨氣的梗著脖子瞪回去:“為什么?。窟@樣抓那樣抓有什么不一樣???”
蒼禹懶得跟我廢話,我在這邊苦口婆心的跟他講道理,他撇著眉頭把我像小雞一樣拎起來,直接就扔到水里去了。
冰涼的溪水一下子把我浸透了,我站起來在陽光下也覺得寒津津的,頭發(fā)一股一股的往下滴著水,我張著嘴一臉震驚的看著岸上的蒼禹,他一副理所應當?shù)臉幼踊没艘话讶彳浀目恳巫姓惺钟侄嗔艘粡堊嫌竦乃姆阶溃厦孢€放了一副冒著熱氣的茶盞。
我這是做了什么孽啊,我無語望天的掂量了一番自己的這點能耐,蝕骨是把廢刀子了,我現(xiàn)在能再提著銀月劍給蒼禹一刀子的可能性為零,能從這里殺出去的可能性為零,能爬上岸給他一腳的可能性也為零,我是個很識時務的人,權衡一番,我就乖乖地去抓魚了。
惡念主導的蒼禹已經(jīng)不認識我了,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小命比較重要。
我從前都是捏訣一逮一個準,如今才知道這魚在水里是個滑溜溜的東西,不光逮不住,還極容易被它一尾巴扇臉上,還可能吃個狗吃屎。
別問我為什么知道,這都是血淚換來的經(jīng)驗!
這可能是我三萬歲以來,最丟臉的一天了。
堂堂神龍族的女君,三界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人人皆知的女上尊,此時此刻猥瑣的蹲在這里,吹了一臉的灰,被烏泱泱的煙嗆得飽含淚水,才總算是把火升了起來。
旁邊那位大爺一臉報復得逞的笑意都不收斂一下,我怨念的把洗好的魚架上去,打了個噴嚏。
我很自覺地湊過去,給自己倒了一杯水一飲而盡,覺得暖和多了,正要再添一杯,蒼禹說話了。
他陰沉著臉看我:“孤讓你喝了嗎?”
暴君!這就是個暴君!
我吧唧吧唧嘴,把杯子放下了。
“不要這么小氣嘛。”我湊過去,“再給我喝一杯唄?”
蒼禹挑著眉看一眼我,捏起我方才用過的那個杯子,我以為他要大發(fā)慈悲給我添杯水,結果他在我期待的目光下,直接把那個杯子砸了。
“你干嘛???”我目瞪口呆。
“臟了?!彼硭鶓?。
萬花谷風景依舊,花海撩人。
小茅屋在不遠處依舊矗立著,還是那副搖搖欲墜的樣子。
我又蹲回了火堆旁,一臉委屈的翻魚,身上的衣裳也干得差不多了,但是身上還是覺得涼颼颼的。
直到把魚烤的金黃焦脆,我咽了咽口水,遞到蒼禹的面前:“喏,這位上神,烤魚好了,您慢用?!?br/>
他對于“這位上神”的稱呼卻不太計較,反正只要不喊他的名字就行了,大魔頭的性子都有些古怪,但是惡化的蒼禹真不是一般的古怪。
我當時捅了他,還是用的蝕骨,按道理來說,在他眼里,我就該是個要殺他的人了,對于一個要殺自己的人,不是應該除之而后快嗎?
也可能是他覺得就這么殺了我便宜了我,所以要慢慢的折騰我吧。
我把魚遞給他了就去溪邊洗臉,清澈溪面倒影中,我的臉到處都是黑的,像是一個灰頭土臉的花貓。
真是打出生就沒有過這樣的遭遇,我的心很累。
我剛剛把臉洗干凈,理了理頭發(fā)衣服,蒼禹的聲音就在身后傳了過來:“小丫頭,孤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翻個白眼站起來,回身看他:“這位上神,我說,你到底是不是蒼禹???”
他吃個魚也那么考究,一點一點撕下來吃的秀氣,我熟悉的那個蒼禹就不會這樣吃,經(jīng)常和我一起啃得滿面油光。
眼前這位的那種娘里娘氣的吃法。。。
我癟癟嘴:“當我沒問?!?br/>
蒼禹吃了幾口,還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根絲巾,仔細的擦了擦明明就沒有沾上油的嘴,又仔細的擦了擦自己的那雙纖長的手。
娘里娘氣!我哼哼唧唧的打量他,覺得這做派被這樣一張熟悉的臉做出來實在是奇怪的慌。
“你還沒有回答孤的問題。”蒼禹很浪費,用過的手帕彈了個響指就火化成了灰,“孤沉睡至今,這世道變了,雖然你該死,但是孤給你一個請罪的機會。”
“留你在身邊,你該曉得不要動你的歪心思,孤現(xiàn)在不殺你,可是你的命是孤的,孤可以隨時拿走?!?br/>
我從腳底冒起一陣寒意,果然還是個大魔頭,真是三句不離殺人。
“我叫顏歡?!蔽夜吠茸拥牟涞剿磉吶ィ斑@位上神,魚還好吃吧?”
“顏歡?”他站起來,揮揮手,靠椅和桌子都隨風散了,“容顏美好,歲歲歡欣?!?br/>
“是個好名字?!?br/>
蒼禹凝視我許久:“孤以前是不是就見過你?”
我噎了一下,見過見過,何止見過,只不過不是你,是你身體里面的另一個蒼禹。這話我沒法說,只能裝傻的笑。
他還沒完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就話多:“為何哭成那樣說曾與孤有這樣的約定?你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魔怔了,可能真的是被這位蒼禹逼得無話可說了,自己的腦袋里亂得像是一團的漿糊,憋了許久,吞吞吐吐的說道:“我。。。我。。。那個。。。你要殺我阿姐,我才一時情急摸錯了刀子,不是故意要拿蝕骨砍你的。。?!?br/>
蒼禹的眼神冷了幾分。
“啊。。。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故意要砍你的!。。?!?br/>
蒼禹意味深長的瞇了瞇眼。
“我啊。。。。我。。我們關系其實是很好的,你說我怎么可能故意砍你呢對不對?”
他有些茫然:“孤都不記得了。”
“孤只知道,孤誕生在一個黑暗冰涼的地方,創(chuàng)造孤的那個人,叫做天父。”
“孤的身邊,還有另一個和孤一般的東西?!?br/>
“那個天父賜予了孤名字,叫做蒼禹,告訴孤,孤是天定的上神?!?br/>
“不知過了多久,但一定很久很久了,天父給了孤一個東西,孤接過來之后,便再也沒有了意識?!?br/>
“孤之前也醒過一次,可是還是記不清楚都發(fā)生了什么。”
“而這次醒來的記憶里,只有被人狠狠的捅了一刀,孤才出手對付,可是你。。。你身上卻有一股讓孤覺得熟悉的味道?!鄙n禹的眼神變得有些迷離,仿佛很痛苦的表情,“所以孤不能殺了你,你要告訴孤,孤都忘記了些什么!”
我心想我這要怎么告訴你???難不成跟你說,你其實是被鎮(zhèn)壓了,你沒記憶是因為你壓根就沒有被放出來過,這具身體的主人現(xiàn)在沉睡在你體內(nèi),而我正在想辦法把你重新弄回去沉睡?
這不是找死么,他這么狠心,說不準就把我的蒼禹直接弄死了!
于是我只能編啊!
我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他的眼睛,從來沒有如此慶幸過自己看了這般多的閑話本子,此時此刻總算是派上了用場,我臉不紅心不跳的胡言亂語道:“其實,你得了一種怪病,你的記憶力一直都很不好,每過一段時間,你就會忘記自己干了什么!”
他尚有些懷疑:“什么?”
“你當初在上古大戰(zhàn)中傷到了腦袋,所以記憶很混亂,而且?guī)缀跏裁炊枷氩黄饋砹?,就連我。。。?!蔽覇鑶鑶璧母珊績陕?,擠不出來眼淚,干脆放棄了,“就連我,你也忘了許多回了。。。”
他神色復雜的皺起眉來:“你。。。的意思是,孤和你,確實是認識的?”
我拼命的點點頭:“你要是不信,你去問啊,你蒼禹是不是參與了上古的大戰(zhàn),是不是同顏歡相識,外頭人人都是曉得的!”
他見我振振有詞,語氣強硬,還搬出這樣一個人人皆知的幌子來,仿佛不像是說謊的樣子,將我上上下下的打量:“那你跟孤,是什么關系?”
這個關系,不能太輕率了。
我腦子里面是一片漿糊,脫口就說:“我是你未過門的娘子啊!你又不記得了!”
蒼禹瞪大了眼睛:“娘子?!”
我嚴肅的點點頭,心想這下你總不該再折磨我了吧?真是衰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我今年就是衰神附體了!來日里一定要去好好給列祖列宗燒燒香,保佑保佑我才是正經(jīng)的。
哪成想,蒼禹一下就極端不信任的皺起了眉頭,很是嫌棄的將我大量了一番,說道:“孤的品味。。。沒有那么差吧?”(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