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室上“手術中”三個字的綠燈滅了。
    我和妻子堂姐都停下話題，站起來死死盯著那扇緩緩打開的手術室房門。
    戴著全套醫護用具的主治醫生走了出來。
    “誰是患者家屬?”
    “我是！”我快步上前，妻子堂姐也緊跟上來。
    “那個醫生，我妹妹她怎么樣了？”
    妻子堂姐很緊張，我也一樣。
    她在擔心她的妹妹的安危。
    我卻在想著肚子里的野種。
    “搶救手術很成功。”醫生說道:“患者的情況很危險，大腿動脈出血，右腿骨折，再加上輕微的腦震蕩。而且患者還懷著胎兒，搶救難度就更大了。”
    “不過還好送來的很及時，現在患者和胎兒都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但是患者大腿骨骨折，還需要住院觀察。骨頭能長上最好，如果不行，后面可能還得做手術。”
    “患者近幾個月還是先住院觀察調養吧，患者和孩子雖然都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但是還需要靜養。”
    “還有，患者近幾個月都不要下病床了，不過也下不了床就是了。”
    “好、好的，謝謝醫生！”
    妻子堂姐聽完醫生的話，又驚又喜，臉上的慶幸和后怕還沒消散，無奈和擔憂又浮上臉頰。
    無奈與苦澀都化作她的笑容，這個年紀三十多還沒成家的女人一屁股癱坐在長椅上，目光復雜的看著我。
    我想，應該是她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的緣故吧。
    能擔心什么？無非就是柏潔懷孕的事情。怕我們會有夫妻矛盾？
    妻子懷孕這件事情，還是由醫生說了出來，被我知曉了。
    柏潔懷孕暴露。
    她們的流產墮胎計劃泡湯了。
    我很合時宜的表現出迷茫的神色，攔住醫生問道:“孩子?什么孩子?”
    “你還不知道?患者已經懷孕了！”
    “懷孕?”我臉上的發懵很自然的變成了驚喜。
    我驚異怪笑著拉著醫生問道:“醫生，你剛才說的，是懷孕嗎？”
    “是的，患者是你的妻子吧？你怎么照看妻子的！雖然說現在肚子還沒大，但是胎兒也已經基本……”
    我沒有在意醫生好心的責怪，只是一個勁的傻笑，嘴中不停的反復說道：“我要當爸爸了……”
    “我要當爸爸了！”
    我對自己的演技還是有信心的。
    因為我傻笑著，手舞足蹈，那旁妻子的堂姐不忍心的別過頭去。
    也幸好她撇過頭。不然她就能看見我，滿面苦澀。
    妻子的病房。
    妻子被包扎的嚴嚴實實，尤其是她的右腿，打了石膏高高的架著。
    臉上也掛上呼吸面罩，旁邊放著的是心電圖和不知名的電波顯示器。
    一個小護士拿著什么文檔站在病床邊前，時不時低頭觀察一下在記錄著什么。
    見我過來，她頭也不抬的跟我交代著妻子的情況。
    “患者現在的情況還是很危險，氧氣罩和掛水瓶要一直供上。打了石膏的這只腳不能碰，患者懷著孩子，肚子上也不能覆蓋重物……”
    “這里二十四小時都需要有人照看著，有什么情況請立即呼叫醫生。”
    之后小護士又嘮嘮叨叨的叮囑了一大堆東西，總的來說，就是妻子尚在危險期，需要人精心的照顧。
    妻子腿部的傷是主要問題，要是主要撞擊點再偏斜一點，那可就是要命了。
    一尸兩命。
    每當小護士說到這一點時，都會感嘆一句福大命大。
    妻子現在完全靠這些設備吊著。
    這怎么看，也都不像是一場“小意外”。
    妻子還沒有醒過來，她的身邊還需要二十四小時留人照看。
    妻子堂姐還有她的工作，自然不會長時間的停留在這里。
    我也一樣。
    工作準備開始時間已經快要到，剩余假期天數寥寥可數。
    而且我還得花時間去“查找兇手”。
    照顧妻子的人選只能落給了兩位老人家——妻子的父母。
    當把消息告訴妻子父母的時候，他們兩也是又悲又喜。
    悲的是自家閨女出了這么大的車禍。
    喜的是母子平安，還會添一個大胖孫子或孫女。
    我利用時間去了一趟“案發現場”。
    這次也終于是聯系上了李哥。
    李哥在忙著和交警隊那邊打招呼，又順便把那輛紅色轎車給處理了。忙了半天，這才沒空接我電話。
    聽到李哥安全，我也松了口氣。
    李哥現在還不是安全的。醫院里的攝像頭有許許多多個。
    這就需要我來幫助李哥收尾了。
    現場。
    地上的血跡哪怕是被清理過的，也還是有著洗滌不去的暗紅色，將水泥地上暈染出殘酷的花。
    來往的行人都下意識的避開這塊土地，生怕不詳降臨在頭上。
    我也沒能敢去駐足。
    沿途打量著道路兩邊的攝像頭，我默默的數著。
    第六個、第七個，加上小門上面最清晰的那個攝像頭，一共是八個。
    和小門的門衛室說明來因，他們還是不讓調監控，非得要警察來才肯。
    我這怎么能找警察？
    無奈之下，只能場外求助妻子的表姐。
    柏主任還是有分量的，又或者說那場事故差點涉及到柏主任都已經流傳開了？
    我按照記下來的那八個攝像頭的順序去查看錄像，果然，前面幾個攝像頭都清晰的拍攝出了李哥的活動情況。
    從在大門口張望，到跑上車，到汽車加速……
    我深吸一口氣，將其他附近的攝像頭都找了一邊：主要是李哥駕車進醫院的那一段，我也準備給它剪去。
    這樣在攝像頭的記錄里，就不會出現李哥的紅色小轎車。
    在我沒發現的角落，仍有兩顆攝像頭盡職的記錄下了李哥的汽車。
    剪掉！
    花了好大一番功夫，我才盡數將李哥出現過的身影從攝像頭原有的影像中剪除出去。
    雖然不能夠保證完美——畢竟李哥有一大部分時間是沒有在開車，而是在醫院里面奔跑的。
    而且醫院內部的監控不在小門門衛這里。
    但是我至少把李哥的紅色小轎車出鏡的時間全部給剪裁了去。
    我將剪下來的部分全部裝到我自帶的U盤里，將門衛室里的備份留檔的監控文件全部刪了個干凈。
    這個裝著李哥犯罪記錄的U盤我應該將它銷毀掉。
    但是……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想的，我默默將它裝進口袋。